打扫完地上的卫生，宋晚星又去买了豆奶和包子，这回的豆奶是纸盒包装，他摔不坏。
阳光透过病房纱帘洒在傅砚深侧脸，勾勒出锋利的轮廓，宋晚星恍惚想起高中时在操场打篮球的傅砚深，那时他眼里有星辰大海，如今只剩一片荒芜。
她轻手轻脚的把早餐放到床头柜上，犹豫片刻，拉起傅砚深的手，他手指修长冰凉，在她掌心微微一颤。
引着他碰到床头柜上温热的豆奶和包子，无声告诉他，饿了就自己吃。
就这样和傅砚深坐了一整天，他滴水未进。
病房里的沉寂被开门声打破，宋晚星抬头，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波浪般的卷发垂在肩头，鼻梁高挺几乎完美，像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人物是谢榆，她的高中同学。
谢榆的目光在宋晚星身上短暂停留，随后走到傅砚深床边。
“砚深……”她轻声唤着，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傅砚深原本紧张的肩膀突然放松下来，声音也变得温柔：“小榆。”
谢榆俯身轻轻抱住傅砚深，宋晚星奇怪的看着他们。
能猜出，谢榆大概是傅砚深的女朋友，但她刻意避开了傅砚深想要回抱的手。
“对不起，我来晚了”谢榆说着说着，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按压眼角，可她根本没哭……
傅砚深安静的抱着她，寻找自已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慰藉，下一秒谢瑜轻轻推开他：“砚深，我要出国了，米兰那边的公司……这次机会很难得，我不喜欢异地恋。”
病房里空气突然凝固，傅砚深的手慢慢垂落在医院床单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椎，缓缓靠回枕头上。
他自嘲的笑了笑：“所以，你是来告别的？”
谢榆没回答，她在想一个没那么残忍的回复理由，正常人都不会在跟傅砚深在一起，一辈子要伺候一个瞎子，这分明是地狱开局。
刚要回答一个完美解释，就被傅砚深打断：“那么请你快点离开这里，别耽误了你的锦绣前程。”
谢榆脸上那点伪装的不舍瞬间皲裂，她直起身，理了理裙摆，语气里那点刻意的温柔也散了，带上几分被戳穿的不耐：“傅砚深，你别这样。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是我高攀了，现在你这样……对谁都不好。”
她瞥了眼站在角落的宋晚星，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障碍物，又转向傅砚深，声音冷了几分：“以后……各自安好吧。”
说完拎起包，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关门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傅砚深的手指猛地攥紧床单，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了两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
原来人心是这样容易改变的东西。
谢榆追了他六年。
六年的早餐、六年的雨天送伞、六年的“傅砚深，我喜欢你。”
两个月前，他终于松口答应，以为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会固执地陪他走到最后。
可原来，六年也抵不过一场意外。
他自嘲地想，记忆里最鲜明的，是六年前那场暴雨。
他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瓢泼大雨皱眉，又忘带伞了。
谢榆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给你。”她把自己的伞塞进他手里，温柔笑着，“我家近，跑回去就行！”
第二天她没来学校。
后来才知道，她因为淋雨发了高烧，得了很严重的感冒。
都是假的吗？
那些年她递来的伞、送来的药、写在纸条上的“砚深，要记得吃早餐”……
原来都抵不过一个“残废”的现实。
……
宋晚星看着如此落寞的傅砚深，缓缓低下头，她忽然想起高中时的谢榆。
那时候的谢榆还会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叫她“晚晚”。
她们曾躲在操场角落分食一盒草莓冰淇淋，谢榆的嘴角沾着一点粉色的奶油，笑着说：“我们一辈子都是好朋友，对吧？”
可后来，傅砚深出现了。
谢榆说，傅砚深喜欢吃青团，宋晚星信了。
她凌晨四点爬起来，笨拙地揉面团、蒸艾草，手指被烫出红痕也顾不上。
她满心欢喜地把青团递给傅砚深。
没想到，傅砚深过敏了。
他脖颈泛起骇人的红疹，被紧急送医，甚至错过了至关重要的数学竞赛。
所有人都指责宋晚星，傅砚深看她眼神冷得像冰，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那天放学后，宋晚星在洗手间隔间里，听见了谢榆轻快的笑声。
“宋晚星那个傻子真的好搞笑，我随口说傅砚深喜欢青团，她居然真信了！”
“还有那天，我抢了她的雨伞给了傅砚深，她淋成落汤鸡的样子我还拍了照片！”
“她不会真以为傅砚深会喜欢她吧？一个讨人厌的跟屁虫而已。”其他女生哄笑起来。
宋晚星猛地推开门。
谢榆正倚在洗手台边抽电子烟，烟雾缭绕在她脸庞旁。
见到宋晚星，她只是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
“为什么要这样？”宋晚星声音发抖，“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谢榆笑了。
她伸手拍了拍宋晚星的脸，“谁跟你是好朋友？”她凑近宋晚星耳边，轻声说，“你配吗？”
宋晚星攥紧拳头：“我去告诉傅砚深！告诉他你是故意的。”
“你去啊！”谢榆嗤笑一声，烟雾直直喷在宋晚星脸上，“你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反正……”
她转身离开，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你在他眼里，本来就是个烦人的笑话……”
……
宋晚星回过神来，胸口微微发闷。
如果不是这场车祸，傅砚深不会躺在病床上，被那么漂亮的女友轻飘飘地放弃。
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向他走过去，倒了杯温水，轻轻放进他掌心，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
可傅砚深眸子似乎燃烧着怒火，握着玻璃杯的手太过用力，越收越紧，然后砰的一声，玻璃杯在他手中碎裂……
鲜血涌出，宋晚星连忙拿来止血药水帮傅砚深涂药。
刚碰到伤口，傅砚深就故意打翻她手中的药，药水溅在她衣服上，晕开一片痕迹。
然后他冷笑着：“你这种拿钱办事的保姆，装什么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