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潮过后的青牛镇,像是被雨水洗过一般,连空气里都带着草木的清润。
药庐前的老槐树下,镇民们常聚在这里聊天,话里话外总少不了对林伯和林生的感激——若不是那株救命的紫心草,不知多少人家要遭难。
林生却没心思听这些夸赞。
清晨天刚亮,他就背着小药筐往后山跑,不是去采紫心草,而是想去看看那片坡地深处的挖痕。
疫潮时太忙,他没顾上细想,可这几天夜里总梦见有人在坡地挖草,醒来时胸口的玉佩还带着余温,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坡地的泥土己经半干,那些挖痕比他上次看到时更明显了些,边缘还留着新鲜的土块,显然是有人最近还来过。
林生蹲下身,指尖拂过挖痕里的泥土,突然触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是半片破碎的瓷片,上面还沾着一点淡紫色的汁液,和紫心草熬药时的颜色一模一样。
“是谁在挖紫心草?”
林生小声嘀咕着,把瓷片放进药筐。
他顺着挖痕往坡地深处走,越往里走,草木越茂密,空气里的湿气也越重,连阳光都很难透进来。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突然看见前方的草丛里,有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谁?”
林生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那影子跑得很快,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转眼就消失在树林里,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布包掉在地上。
林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跑过去捡起布包。
布包是粗麻布做的,里面鼓鼓囊囊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十几株新鲜的紫心草,还有一本用蓝布裹着的小册子。
他心里一动,赶紧把布包藏进药筐,快步往药庐跑——他总觉得,这本小册子不一般。
回到药庐时,林伯正在整理药柜。
林生悄悄把布包拿出来,拉着林伯的衣角,把他拽到里屋:“林伯,你看我在后山捡到的!
还有人在挖紫心草!”
林伯接过布包,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他拿起那本蓝布裹着的小册子,手指轻轻摩挲着布料,眼神里满是震惊:“这……这是我师父当年失踪时带的册子!”
林生愣了一下:“林伯,你师父的册子怎么会在这里?”
林伯没说话,小心翼翼地解开蓝布,露出里面的小册子。
册子的纸页己经泛黄发脆,边缘还有虫蛀的痕迹,显然有些年头了。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几行工整的毛笔字,只是字迹有些模糊:“青牛镇后山,藏紫心草,可解百疫,然此草与‘长生’相关,需慎之又慎。”
“长生?”
林生凑过去,小声念出这两个字。
他还没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就看见林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册子差点掉在地上。
“别念!”
林伯的声音有些发颤,赶紧把册子合上,“生儿,以后不许再提这两个字,也不许再往后山跑,更不许碰紫心草!”
林生被林伯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声问:“林伯,‘长生’是什么啊?
为什么不能提?”
林伯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长生’就是永远活着,不会变老,不会死。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追求长生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我师父当年就是因为研究长生,才突然失踪的,再也没回来过。”
他顿了顿,又拿起册子,翻开第二页。
这一页的字迹更加模糊,只能勉强看清几个字:“人间不许见长生,见者……灾……”后面的字被虫蛀得看不清了,只剩下几个残缺的笔画。
“人间不许见长生……”林伯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恐惧,“我师父当年总说这句话,我还以为是他随口说的,没想到……”林生看着林伯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害怕。
他想起之前疫潮时,林伯翻遍古籍都找不到紫心草的记载,现在看来,不是没有记载,而是林伯的师父故意把相关的内容藏了起来。
还有后山那个黑衣人,显然也是冲着紫心草和这本册子来的。
“林伯,那个黑衣人会不会和你师父的失踪有关?”
林生小声问。
林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师父失踪那年,我才二十岁,他只留下一句话,说要去后山找‘长生’的秘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我找了他好几年,都没找到任何线索,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他的册子。”
他把册子重新裹好,放进药柜最下层的抽屉里,又上了锁:“生儿,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包括镇上的人。
那黑衣人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还会再来,我们得小心点。”
林生点点头,心里却满是疑惑。
他想起自己胸口的玉佩,每次碰到紫心草都会发烫,现在又看到这本和长生有关的册子,难道玉佩也和长生有关?
他摸了***口的玉佩,玉佩温温的,没什么异常,可他总觉得,这玉佩里藏着很多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林伯变得格外警惕。
他每天都会把药庐的门拴得紧紧的,晚上也不敢睡太沉,总要起来查看几次。
林生也没再往后山跑,只是每天整理药柜时,都会忍不住往最下层的抽屉看——他很想再看看那本册子,看看后面还有什么内容。
这天下午,镇上的王大爷来抓药。
他咳嗽了几声,笑着说:“林伯,最近总觉得胸口闷,你给我开点药调理调理。
对了,昨天我在后山看到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你说他会不会是小偷啊?”
林伯的手顿了一下,赶紧问:“王大爷,你看到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样了吗?
他在哪个地方找东西?”
王大爷想了想,说:“我没看清他的脸,他戴着个斗笠,穿着深色的衣服,就在后山那片长紫心草的坡地附近。
我喊了他一声,他就跑了,跑得可快了,不像咱们镇上的人。”
林伯的脸色沉了下来:“王大爷,以后你别去后山那片坡地了,不安全。
要是再看到那个黑衣人,你赶紧回来告诉我,别自己去追。”
王大爷点点头:“我知道了,林伯。
你放心,我不会去冒险的。”
王大爷走后,林伯坐在桌前,眉头皱得紧紧的。
那个黑衣人显然还没放弃,还在找紫心草和那本册子。
他想起师父册子上写的“人间不许见长生,见者灾”,心里越来越不安——这场疫潮,还有黑衣人,说不定都是冲着长生来的,而他和林生,己经被卷进了这场风波里。
傍晚时分,林生在院子里晒草药。
他看着夕阳慢慢落下,把天空染成了红色,突然想起林伯说的话——追求长生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长生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追求?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
他赶紧摸了摸玉佩,只见玉佩上的云纹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中间的“生”字也发出了微弱的莹光。
他抬头往后山的方向看,只见远处的天空中,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朝着药庐的方向飞来。
“林伯!
黑衣人来了!”
林生赶紧跑进屋里,拉着林伯的手大喊。
林伯赶紧站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
只见那个黑衣人己经落在了药庐前的空地上,戴着斗笠,穿着深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长剑,眼神里满是杀气。
“把紫心草和册子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黑衣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林伯把林生护在身后,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什么册子,也没有紫心草,你找错地方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摘下斗笠。
露出一张布满伤疤的脸,眼神里满是狰狞:“别装了,我己经跟踪你们好几天了,那本册子就在你手里。
识相的就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林生躲在林伯身后,心里很害怕,可他还是紧紧攥着拳头——他不能让黑衣人把册子抢走,也不能让林伯受伤。
他摸了***口的玉佩,玉佩越来越烫,像是在给他力量。
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举起长剑,朝着林伯刺了过来。
林伯赶紧往旁边躲,可还是慢了一步,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林伯!”
林生大喊一声,冲了上去,想要推开黑衣人。
可他还没碰到黑衣人,就被一股力量弹了出去,摔在地上。
黑衣人看了林生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一个小屁孩也敢拦我?
找死!”
他举起长剑,朝着林生刺了过来。
林生闭上眼睛,心里想:“完了,我要死了。”
可就在这时,他胸口的玉佩突然发出一道强烈的莹光,形成一个透明的防护罩,把他护在里面。
黑衣人的长剑刺在防护罩上,发出“叮”的一声,被弹了回去。
黑衣人愣了一下,眼神里满是震惊:“这是什么东西?”
林伯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林生的玉佩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赶紧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药杵,朝着黑衣人砸了过去:“生儿,快跑!
去镇上找王大爷他们帮忙!”
林生摇摇头:“林伯,我不跑,我要和你一起对付他!”
黑衣人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没想到这小屁孩的玉佩还有点门道,不过也没用!
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
他再次举起长剑,朝着防护罩刺了过来。
玉佩的防护罩虽然挡住了第一剑,可第二剑刺过来时,防护罩明显晃动了一下,出现了一道裂缝。
林生感觉胸口越来越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玉佩里出来一样。
他想起那本册子上的“长生”二字,突然明白了——玉佩和长生有关,黑衣人想要的,不仅是紫心草和册子,还有他的玉佩。
“林伯,册子在药柜最下层的抽屉里,有锁!”
林生大喊一声,他知道,现在只能赌一把了——如果黑衣人去拿册子,他和林伯就有机会逃跑。
黑衣人眼睛一亮,朝着药柜跑去。
林伯趁机拉起林生,朝着后门跑:“生儿,快跟我走!”
两人刚跑出后门,就听见药庐里传来“哐当”一声,显然是黑衣人砸开了抽屉。
林伯不敢回头,拉着林生拼命往镇上跑——他知道,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而那本册子上的“长生”二字,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了他和林生的心里,再也拔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