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在年会上给我颁发“最佳员工奖”，奖品是一个300克的大金镯子。他给我戴上时，
还特意强调：“纯金的，代表公司对你沉甸甸的心意！”我笑着点头，
手腕却“不小心”一歪。只听“哐当”一声，金镯子掉在地上，磕掉了一大块漆，
露出里面灰色的金属。我故作惊讶地大喊：“老板，这金镯子怎么是灰色的？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老板僵硬的脸上。01年会厅的水晶吊灯，
光芒璀璨得有些刺眼。每一束光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此刻的荒诞。
老板张恒那张常年堆满虚伪笑意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那道裂痕从他僵硬的嘴角开始，
蔓延到他微微抽搐的眼角。铁青色，正在一点点侵蚀他古铜色的粉底。空气凝固了，
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掐断了电源，死寂得能听见邻座人紧张的呼吸声。
人事经理王姐反应最快，像一辆被惊动的消防车，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她那职业性的笑容此刻显得格外滑稽，声音拔高了八度，试图用热情融化这片尴尬的冰原。
“哎呀，苏晴，你看你，高兴得手都抖了！”“肯定是采购环节出了差错，拿了样品过来！
”“张总心疼你，特意叮嘱要给你最好的，怎么可能拿个样品糊弄我们的销冠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去捡，动作快得像要掩盖什么罪证。我没动，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尖锐又刺耳。
“不就是个镯子吗？掉了就掉了，大惊小怪什么！”是张恒的亲侄子，张浩，
公司里人尽皆知的关系户，一个靠着裙带关系坐上主管位置的成年巨婴。他端着酒杯，
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满脸的鄙夷。“我叔给你奖，是给你脸，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一个打工的，装什么清高，故意让我叔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安的什么心？
”他的话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过来。周围的同事立刻开始窃窃私语，
那些声音像无数细小的蚊蝇，嗡嗡作响。有看热闹的幸灾乐祸，有鄙夷我不识抬举的，
也有几道目光，带着隐秘的佩服和担忧。我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种情绪，
它们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要把我牢牢困住。我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压抑的怒火。但我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无措。
张恒的脸色已经从铁青转为酱紫，他狠狠瞪了自己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侄子一眼。然后，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又重新挤出了那种令我作呕的、宽宏大量的笑容。他走到我面前，
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重，像一种无声的警告。“小苏啊，别听张浩胡说，他喝多了。
”“这事确实是公司疏忽，采购那边我会追究责任。”“这个样品你先收着，明天我保证，
让人给你换个一模一样的，货真价实的。”他把那个破损的假镯子从王姐手里拿过来，
亲手递到我面前，语气温和得像一位慈父。可他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我垂下眼帘，
避开他的注视，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个轻飘飘的、带着廉价金属气息的“金”镯子。
然后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谢谢老板。
”“我一定会好好珍藏这份‘沉甸甸’的心意。”我特意加重了“沉甸甸”三个字。
张恒的瞳孔猛地一缩。这场闹剧，终于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草草收场。年会提前结束，
我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他们看我就像看一个即将被处决的囚犯。我独自走向洗手间，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每一步都坚定而冰冷。
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的手腕，仿佛要洗掉刚才被张恒碰触过的恶心感觉。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
平静，冷漠，眼神里燃烧着一簇无人能懂的火焰。“苏晴，你是不是疯了？
”王姐堵在了洗手间门口，她卸下了那副和善的面具，脸上只剩下刻薄和警告。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得罪的是谁？你还想不想在这个行业混了？”“我劝你，
明天主动提交辞职报告，对你我都好。不然，有你苦头吃的。”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干手。然后，我越过她，径直走了出去。
我的顺从似乎让她很满意，她在我身后冷哼了一声。我走到无人的消防通道，
感受着窗外灌进来的冷风，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我的脸。我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鱼已上钩。”02第二天，
我准时出现在公司。推开办公室玻璃门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走进异次元的闯入者。
昨日还热络寒暄的同事，此刻像约好了一样，齐刷刷地低下头，假装忙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又疏离的气氛。我的工位靠窗，视野很好，但今天，
那台熟悉的电脑屏幕却对我亮起了红灯。我输入密码，
屏幕上弹出一个冰冷的对话框：“您的账户已被锁定，请联系管理员。”意料之中。
我没有去联系什么管理员，只是平静地坐下，开始用纸笔整理手头的客户资料。没过多久，
销售部总监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假笑。“苏晴啊，张总有新的安排。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出卖了她。
“你跟了半年的那个城东大项目，张总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好，让你先歇歇。
”“项目现在转交给张浩负责了，你把所有资料都交接一下吧。”我心里冷笑。那个项目，
是我花了半年心血，从无数竞争对手中抢下来的，合同金额高达八位数，
是我今年最大的业绩来源。现在，他们要把它交给张浩那个草包。这不叫交接，这叫明抢。
我的指尖微微发白，但我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好的，刘总监。”我拉开抽屉，
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那是我为这个项目准备的所有心血。“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
”刘总监接过文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就走，仿佛我身上带着病毒。整个上午，
我成了办公室里的透明人。没有人跟我说话，没有人看我一眼，
我被孤立在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午饭时间，张恒的秘书走了过来。“苏晴，
张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终于来了。我走进那间装修奢华的办公室，
一股昂贵的雪茄味混合着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我一阵反胃。
张恒坐在他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像一个土皇帝。他没有看我，
而是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根雪茄，姿态悠闲。“小苏啊，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
但脾气不能当饭吃。”他终于抬起头，眼神像在审视一件物品。“这个社会，棱角太分明，
是会割伤自己的。”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高深莫测。“我知道，
那个镯子是委屈你了。但你要看我的心意，那份心意是好的。”他拉开抽屉，
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推到我面前。“这里是一万块钱，
就当是我个人对你的精神补偿。”“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
你还是公司的优秀员工。”一万块。他克扣了我将近百万的提成，现在想用一万块钱，
买我的闭嘴和顺从。这已经不是羞辱了，
这是***裸地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打发和践踏的乞丐。
我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一片冰冷。但我看着他，
嘴角甚至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我没有碰那个信封。“谢谢张总。”我的声音很轻，
却很清晰。“我不需要补偿。”“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有一毫的留恋。我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瞬间变得阴鸷狠毒，
几乎要在我背上烧出两个洞。我回到自己的工位，在所有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中，
收拾好我的私人物品。然后，我拿着手机，走进了楼梯间。我拨通了那个大客户李总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阵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苏晴？你总算联系我了！
你们公司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早上派来一个姓张的毛头小子，一问三不知，
差点把我们技术方案给泄露出去！”“我们准备正式发函投诉了！”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听着电话那头的咆哮，内心一片平静。一切，都按照剧本在上演。“李总，您别生气。
”我开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安抚和歉意。“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公司处理不当。
”“不过请您放心，我不会让您蒙受任何损失的。”机会，来了。
03我和李总约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
在他面前那份几乎被毁掉的合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总的脸色很难看，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苏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你们那个张浩，太离谱了！”“他对项目的理解，
还不如我的实习生！我怎么敢把这么大的案子交给你们？”我递上一杯刚点好的蓝山咖啡，
雾气袅袅，散发着醇厚的香气。“李总，我理解您的心情。所以我今天来，不是代表公司，
是代表我自己。”我从包里拿出一份全新的项目优化方案，那是我昨晚熬夜赶出来的。
里面针对他之前提出的几个疑虑，给出了详尽且专业的解决方案。李总的眼神从愤怒，
慢慢转为惊讶，最后变成了欣赏。他一页一页翻看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这个方案……比之前我们谈的还要完善。”他放下文件，看着我，目光里带着探究。
“苏晴，你是个有能力的人。但恕我直言，你们公司那摊子事，我有所耳闻。
”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坦然地点了点头。“李总，我可能很快就会离职。”我没有多说，
但这句话已经足够。李总是个聪明人，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处境和我的打算。他沉吟了片刻，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只认你。这个项目，如果你继续负责，我们就继续合作。否则，
只能法务部见了。”这是我想要的承诺。“谢谢您的信任。”离开咖啡馆，夜幕已经降临。
城市的霓虹在我眼中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海。我打车去了另一家不起眼的茶馆，
在预定好的包厢里，林伟已经在了。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
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程序员。但只有我知道，这副普通的皮囊下，
隐藏着怎样一颗对张恒恨之入骨的心。“搞定了？”他问，声音一如既往的简洁。我点点头，
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他面前。“权限恢复了。”他言简意赅。屏幕亮起，
我输入一连串复杂的指令，一个加密的文件夹被打开。里面是我过去一年多，
像仓鼠囤粮一样，悄悄收集的所有证据。每一笔被克扣的销售提成明细，
我都做了详细的表格，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总金额，九十七万八千六百。
一个足以让任何打工人疯狂的数字。还有公司内外两套账本的蛛丝马迹，
一些指向税务问题的线索。最关键的，是一段录音。那是去年年中会议，
张恒为了激励我们这些老销售，画下的大饼。录音里，他信誓旦旦地承诺，
只要完成年度目标，就拿出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分红。他的声音慷慨激昂，
充满了煽动性，现在听来，只觉得无比讽刺。林伟看着屏幕上的文件，眼神变得幽深。
“我师傅，就是因为查这些东西，被他发现的。”他口中的师傅，也是我的恩师，王工。
王工是公司的技术元老，也是把我从一个职场菜鸟带出来的领路人。他为人正直，技术过硬，
却在一年前被张恒以“泄露公司机密”的莫须有罪名逼走，并且在行业内大肆污蔑，
让他几乎找不到工作。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和张恒之间，必有一战。
这不仅是为了我被吞掉的血汗钱，更是为了替恩师讨回一个公道。“这些证据还不够，
不足以让他伤筋动骨。”林伟冷静地分析。“他最擅长的就是撇清关系，找人背锅。
”我看着他，目光坚定。“所以，我们需要第一步。”“让张浩，
把那个八位数的项目彻底搞砸。砸到他张恒，不得不跪下来求我回去收拾烂摊子。
”林伟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意，冰冷，且充满杀气。“这个简单。”复仇的齿轮，
在这一刻，正式开始转动。04李总的律师函，像一颗精准制导的炸弹，在周一的早上，
落在了张恒的办公桌上。解约，并且索要高达三百万的违约赔偿。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虽然什么都听不见，但能想象到总裁办公室里那场惊天动地的咆哮。据说，
张恒最心爱的那套紫砂茶具，当场壮烈牺牲。他气得差点脑溢血，
却又不敢真的得罪李总这位财神爷。整个公司都陷入了一种低气压状态。
张浩被骂得狗血淋头，灰溜溜地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敢出来。下午，
刘总监又一次扭着腰肢来到我面前，只是这一次，她脸上的假笑已经快要挂不住了。“苏晴，
张总让你……回去负责李总的项目。”她的话说得异常艰难，仿佛每一个字都烫嘴。
“张总说了，只要你把这个项目顺利完成，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我慢慢抬起头，看着她。
“刘总监，我现在连办公系统都登不上去，怎么负责项目？”她脸色一僵，立刻转身，
打了个电话。不到五分钟，IT部的人就过来帮我解锁了电脑。我没有动。“还有，
我被克扣的提成，怎么办？”我继续问。刘总监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这个……项目完成后，公司会一并结算给你的。”“不。”我吐出一个字，清晰，而决绝。
“我要的不是‘会’，是‘现在’。”“把我去年到今年，所有被克扣的提成总额，
先打百分之三十到我卡上。”“另外，”我顿了顿，看着她那张精彩纷呈的脸，
“昨天年会上，张总和张主管，欠我一个道歉。我要他在全部门同事面前，
亲口说那句‘对不起’。”刘总监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她大概觉得我疯了。“苏晴，
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可以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张总。”我靠在椅背上，
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他可以不答应。那就等着李总的法务部吧。
”刘总监气冲冲地走了。我在等待。等张恒那可悲的自尊心，和实实在在的利益之间，
进行一场殊死搏斗。结果没有让我意外。一个小时后，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
到账金额，二十九万三千五百八十元。冰冷的数字，是我用尊严和血汗换来的。紧接着，
张恒和张浩出现在了销售部办公室门口。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张恒的脸黑得像锅底，他走到我面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晴，之前假镯子的事，
是公司不对，我向你道歉。”他旁边的张浩，则满脸不情愿，
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那一刻，办公室里所有同事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复杂，嫉妒，又带着畏惧。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随意践踏我尊严的男人，此刻被迫向我低头，这种感觉，
比任何奖金都来得痛快。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站了起来。我对着张恒，
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我从早就准备好的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谢谢张总的道歉，
我接受。”“不过，很抱歉。”我将那封打印好的辞职信，轻轻地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实在令人窒息。”“本人能力不足，无法适应，决定今天正式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