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夜猝死时还在修bug,睁眼却成了废太子流放边疆。 北地苦寒,
部落老弱病残在蛮族铁蹄下挣扎。 残破石碑上的刻痕在我眼中竟成了二进制代码。
破译当晚,我用碎石和草绳改进了原始弓箭。 “太子殿下,这弓怎么拉开就爆裂?
” 我指着部落妇孺组装的简陋弩车:“这叫模块化批量生产。” 改造水渠、制造精盐,
收服北境十八部。 当我率机关铁骑反攻皇城时,看见御座上瑟瑟发抖的父皇。
他手里拿着比我更精密的望远镜:“吾儿…朕也是穿越者?
” 城墙背后却升起成排导弹:“系统提示:检测到非法穿越者,
执行清除——”键盘的按键在我滚烫的指尖下,蒸腾出最后一股焦糊的塑料味。
视野边缘那行该死的红色错误提示还在顽固地跳跃,像垂死的心脏监控线,嗤啦作响,
刺得眼睛生疼。极致的疲惫如铅灌进了骨头缝里,我试图吸进一口空气,
胸腔却沉重得像是被一整座机房死死压住。*修复…错误…*那行字模糊成一团猩红的光晕,
彻底吞噬了最后一点意识。冰冷的、带着浓重霉味和排泄物气息的空气猛地灌进肺里,
激得我一阵剧烈咳嗽,每一口抽吸都牵动着肋骨深处钻心的痛。黑暗并未消散,
只是变得粘稠、窒息,仿佛裹了一层浸透尸油的烂布。手脚沉重得如同焊进了冻结的铅块,
身下的地面坚硬冰冷,硌着骨头。指尖触到的,是湿滑、长满某种阴冷苔藓的粗糙石块,
边缘带着刀劈斧削的痕迹。浓得化不开的恶臭中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腥甜铁锈气。
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这腐朽的地狱气息,
只能来自记忆深处某个影视剧里渲染过的——地牢。“殿下?太子殿下…?
” 声音嘶哑干裂,像两片枯叶摩擦,伴随着几声急促而压抑的呛咳。离得很近,
混杂着一种古怪的、类似方言的生硬语调。沉重的眼皮费力地掀开一条缝。光线微弱,
仅靠高处一个巴掌大的孔洞泄进来些许浑浊的光,勉强勾勒出近旁一团瘦骨嶙峋的黑影轮廓。
那黑影佝偻着,破布烂衫遮不住嶙峋的骨架。光线太暗,看不清具体样子,
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死死盯着我,里面翻涌着焦灼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期待?
他粗糙得像树皮的手摸索着想要伸过来触碰。混乱的记忆碎片,
夹杂着不属于我的恐惧与绝望,撕裂般涌入脑海。
队伍的鞭影和斥骂、塞外寒风如刀刮过耳膜的呜咽…还有最后烙印下的两个字——“废黜”。
周临?大胤废太子?而我…是那个在键盘前耗尽最后一点脑细胞的程序员。“殿…下?
”那嘶哑的声音再次急切地响起,带着浓重的试探,“天…神,垂怜么?
”喉咙深处火烧火燎,每一次吞咽都如吞刀片,
费尽力气才挤出几个字:“…水…”那黑影猛地一个激灵,
动作麻利得和他枯槁的形象完全不衬。他几乎是扑到牢房角落里某个凹陷处,窸窣摸索着,
很快捧着一小捧浑浊不堪的泥水过来。那双浑浊老眼里的热切几乎要燃烧起来,
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活着…好…天神…垂怜!”脏污泥水入口,腥涩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冰水激得喉咙一阵痉挛,随即是彻骨的寒意。
神智被这刺骨的冰冷和浑浊液体里的泥沙粒激得清醒了两分。环顾四周,
借着高墙上那个窄小天窗透进来那点可怜的光线,勉强能分辨出这里是一间狭小的牢狱,
四壁是凿刻粗糙的岩壁,厚实的木栅栏深深嵌入坚硬的山石之中,没有窗户,
只有一条阴暗的甬道通向外面的未知黑暗,沉重的铁链在栅栏上挂着。
“天狼部…完了…”老人枯树枝般的手紧紧攥着我的破烂袖口,指甲抠进布料里,
他的声音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
都…都死了…孩子女人…被叼走了…牲口抢光了…水…全没了…”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
那眼神浑浊得像沼泽底的淤泥,深处却燃着最后的狂信徒般的绝望火苗,
“您是龙子…天神的血脉…天神…要降罚了么?”枯槁的手指哆嗦着抬起,
指向黑暗中牢房一角的岩壁根下。那墙壁并非平整的岩石,而是参差不齐的天然岩体,
上面布满了经年累月渗水形成的深色水渍和斑驳苔藓。顺着老黄颤巍巍的手指,
我的目光落在一块微微突出墙面的古老石板上。石板大约三尺见方,
表面蒙着厚厚的积尘和一层滑腻的墨绿色地衣。有些地方的轮廓被时光磨损得***模糊。
然而,就在灰尘和苔藓的覆盖之下,一些奇异的刻痕隐隐显露出来。那些刻痕深嵌进石肉里,
乍看像是无序的刮擦或是虫豸蛀蚀的乱纹,杂乱无章。
但在天窗斜射下来的、微弱却异常集中的一线浑浊光柱下,
那几缕刻痕边缘被光线勾出冷硬的棱角。它们长短不一,但异常明确,
短促的仿佛用凿子狠狠点下,长的则平直地拉过一段距离,深深楔入坚硬的石头深处。
长短、间隔。点、线。一种源于本能,早已融进血脉的思维模式瞬间被触发,
我的目光像最精准的探针,沿着那线条飞掠扫视,自动过滤掉灰尘苔藓和水痕的干扰。
心跳陡然失序,如同服务器过载前的报警蜂鸣在胸腔深处鼓噪起来。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褴褛的后背。那不是虫蛀,不是风化。那熟悉的、冰冷的逻辑形式感,
那精准的空间排布——二进制?!短划为点,为“0”;长划为线,为“1”。
一个极短的序列,像一行断裂的代码碎片,浮现在意识里。
0001100……脑中沉寂已久的编译程序无声地启动。
八位组合……短、长、短短长……无意义!序列断开,信息不足。它需要上下文,
需要一个触发指令!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个?!这是什么机器的代码片段?控制系统?某种锁?
隐藏的构造标记?“黄老?”我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沙哑,
眼睛却粘在那石板上一寸也移不开,“这刻痕…刻的是什么?”老黄,那枯槁的部落老人,
浑浊的眼睛在我和那石刻之间茫然地来回游移了一下,布着干痂裂口的嘴唇努力地张了张,
刻…神迹…古老的…祖上传下…‘火’…和‘水’…”他似乎试图表达某种模糊的传说意义,
但言语苍白无力,根本无法触及那符号背后冰冷的逻辑本质。他只是本能地敬畏着这块石头。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已像淬过火的冰。全身的骨骼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
剧痛撕扯着每一处神经,但那混乱的灵魂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暴烈的格式化,终于归位,
显出钢铁的芯子。
子身份带来的枷锁感和属于那个猝死程序员的底层逻辑意识在残酷的现实中猛烈碰撞、融合,
锻造出一个全新的、被冰冷的愤怒所驱使的念头: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破译它。
掌控它。“黄老,”我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甚至压过了远处牢狱深处隐约传来的囚徒哀嚎,“听我说。”老人猛地抬头,
浑浊的眼珠死死锁住我,里面翻涌的绝望被一线骤然点燃的微光劈开。
“把你能弄到的干草绳都撕开,捻得越细越好。”指令简洁、明确,不容丝毫置疑,
“外面天井角落的泥潭边上,我进来时踩过,有一种韧性极强的硬杆草,灰色的,
带着小锯齿边。弄一捆那种草杆回来,能折不能断的那种,要快!
再找一把能敲击石块的坚硬石头,越大越好。”每一句话都像一块垒起来的砖石,
指向那最终要建立的逻辑堡垒。指令清晰无比。黄老干枯的脸上,
那绝望的死灰色被某种骤然腾起的敬畏扭曲,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应声,
没有任何询问,瘦得只剩骨架的身体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骤然爆发出惊人的敏捷。
他枯瘦的手爪死命地扒拉着地面的浮土,动作熟练得令人心酸。
眼瞥向甬道口昏黄摇曳的劣质油灯火光下两个抱着锈蚀长矛、头一点一点打着盹的皮甲身影。
沙沙…几缕碎裂的干草绳悄悄落在我的脚边。黑暗中,黄老像一道贴地的阴影,
无声无息地潜了出去,那动作完全不像一个即将油尽灯枯的老人,
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老狼。我没有立刻动作。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岩石墙面,
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肺部撕裂般的疼痛。眼睛却死死锁着那块刻着“神迹”的石板。
001100…新的序列自动在意识深处延展、尝试组合。信息依旧残缺,
如同一部缺少了核心函数库的破烂程序,无法编译。逻辑链断了。但这没关系,
我知道目标在哪。墙角堆着废弃的碎石,这是唯一的资源。黄老回来了。
动作轻得像一道烟雾。干草绳、一捆带着露水和泥腥气的灰色硬杆草,
几块棱角分明的坚硬石片,沉甸甸地堆在我面前。他甚至弄到了一小包干涩刺喉的苔藓粉,
可能是从牢狱犄角旮旯刮下来的。“殿下…”他嘶哑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颤抖和期待,
带着浓重的土语腔调,但那双紧盯着我的老眼,像两块烧红的炭。“看着我,
”我的手指捻过那些冰冷粗糙的石块棱角,“给我一把最硬的。”黄老抖索着,
捡起一块明显比别的石头更沉、颜色也更深的暗青石块塞进我手里,沉甸甸的,
带着地底的寒意。骨头深处都在呐喊,但手指冰冷而稳定。
目光扫过黄老弄来的那捆湿漉漉的、韧性十足的硬杆草,大脑在高速构建蓝图。
我需要材料模块:能承受拉伸的筋弦草绳/硬杆草核心,
能形成弹性势能的核心单元弓臂胚子,能控制能量稳定释放的结构部件弓弭、垫片,
由石头打造。石块沉重的棱角磕碰在膝头的石头基座上,
发出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笃、笃敲击声。我的手指摸索着,
指腹在那些粗糙冰冷的棱角上掠过,
寻找着最容易被撬动的物理弱点——纹理的走向、天然的薄弱面。
在脑海里预先勾勒好要剥离的碎石形状和角度。手臂每一次抬起落下,
都牵扯着伤处尖锐的刺痛,动作精确而稳定。崩裂的石屑带着新鲜矿物的粉末气息迸溅。
“这个…不是这样…”我停下来,简短地点拨一旁僵硬呆立的黄老,
手指在那块刻着符号的石壁上点过一道关键的应力线走向,“看着这个走向,角度的曲线。
”没有解释原理,只用最具体的动作和几个孤立的词汇指示关键点,“沿着这弯度,
不要断…韧性…”老人的指尖剧烈颤抖着,浑浊的双眼死死粘在我手中的动作上,
又瞥向我指示的石刻线条。那不是一个形状轮廓,那是力传递的路径!
他那被风沙磨砺得只剩一层干枯硬皮的手模仿着我的动作,
在另一块石头上笨拙而小心翼翼地砸了起来。
*笃…笃笃…*单调而固执的敲击声在死寂的牢房中回荡,像某种诡异的前奏。
偶尔有石片崩飞,在他枯槁的手背或我的手臂上划出细小的血痕。失败。再敲击。
黄老手中的一块硬草杆核心被过度弯曲的应力直接撕裂,爆出干燥的碎屑,
他用破烂的袖子用力抹了一把脸,把手上流出的血和草屑的绿汁混在了一块。
“韧性…弯…这里加厚一点…”我拿起另一块新切割的石片,
在黄老手中那报废品的关键部位示意性地轻轻压了一下。
一块打磨出锐利边缘的小石片塞进了草绳绞索的节点缝隙。我微微调整草绳束缠绕的角度。
黄老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他枯瘦的手指正努力把一根湿漉漉的硬杆草缠绕到一根刚刚敲打出细微弧度的树枝上,
动作笨拙,却透着孤注一掷的认真。那眼神,不像在看工具的制作,
更像在参加某种古老而神秘的祭祀。“哗啦——!”沉重的铁链撞击栅栏的声音炸响,
打破了死寂。甬道尽头传来粗暴的呵斥和鞭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铁器拖地声。“太子殿下!
”黄老像受惊的野兔,猛地向后缩去,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恐惧,
瞬间忘了手里正在缠绕的树枝杆,那根刚刚缠绕几圈的半成品吧嗒一声掉在泥地上。
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指飞快地将最后几股湿漉漉的草绳束缠紧打结,用力拉扯几下,
感受那股粗糙却逐渐稳定的韧性。
一把原始粗糙到极致、带着青草野腥和石头粉尘气味的工具在手中成型。没有精致的线条,
只有几种不同材质石头、木头、草绳的暴力拼接。“喂!猪狗们!开饭了!
”两盏污浊的兽油灯摇晃着,
个穿着脏污皮甲、裹着兽毛坎肩、腰间扎着粗皮带、脸上满是横肉的蛮族看守大喇喇地走近。
粗糙的皮靴重重踏在泥地上,泥水飞溅。其中一个看守手里的鞭梢啪地一声甩在木栅栏上,
木屑飞溅。另一个看守扛着一只污秽不堪的木桶,随意地将桶在栅栏外猛地一墩。
里面黑乎乎、粘稠如泥浆般的东西泼洒出来,
一股无法形容的馊臭混合着劣质粗粮和腐烂物散发出的腥臊气浪扑面而来。
他们的注意力被角落里那个佝偻的老头吸引了过去。“老黄皮子!今天倒是活泛了点?
你捡来的那位‘龙子’,醒了没啊?哈哈哈!”那扛桶的看守咧开满口黄牙,
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嘲笑,目光扫过依旧靠在墙角阴影里的我。那目光,
像在屠场上打量一头待宰的病牛。他一边狂笑,一边解着脏污的皮甲腰带上挂着的钥匙环,
叮当作响。另一个看守随意地将一只破陶碗塞到栅栏缝隙下,拿起一只长柄污秽的木勺,
从桶里舀起一大勺散发着可怕气息的糊状物,就要往碗里倾倒。
就在那臭气熏天的勺子即将倾下的刹那。我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身体动了。
像一根骤然绷紧的弓弦猛地松开,所有的力气灌注于双腿。
脚掌在湿滑粘腻的泥地上猛地一蹬,爆发出全身最后凝聚的力量,
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劣质箭矢,迎着那看守的方向,贴地疾扑而出!毫无花哨,
只有将一切压缩、凝聚后的直线爆发。同时!那扇简陋粗糙的木门!
我粗糙改造的弓——被一只冰冷而稳定的脚掌牢牢踩踏在泥地边缘做固定支点!
我的双手爆发出所有残余的力气,
猛地将那混杂着坚韧草茎和湿树藤的“弓弦”向后死命一拽!
那股野蛮的原始弹性势能瞬间被挤压到极限!简陋绞索机构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呀声!
“嘣!”一声极其沉闷、却又清晰得如同骨节错位的爆响!
那根被我打磨出尖锐棱角的石片棱角狠狠刮过被死死拉紧的草绳束核心节点!
紧贴着栅栏外那只被随意顿在地上的污秽木桶!它本就粗糙箍着的铁箍部位边缘!
一股混杂着粗硬草绳纤维和湿滑绿色植物汁液喷溅而成的恶臭液体,
从木桶箍铁边缘被石棱角刮擦开的微小缝隙中猛烈飙射而出!如同失压的工业管道喷口,
带着极其***的浑浊液体混合物特有的恶心气味,以及物理撞击的力量——“噗嗤!
”“嗷啊——!!”为首那个解钥匙的看守只觉裤裆位置一热、一冰、一滑!
紧接着是裤料被灼穿、撕裂、紧贴皮肉的可怕粘腻感和***辣的烧灼剧痛瞬间传递至大脑!
他猛地发出一声不是人腔的凄厉惨嚎,整个人像被滚油泼到的虾米,捂裆翻滚着倒地,
四肢在地上疯狂抓挠。另一名看守呆若木鸡,手里的勺子当啷落地,糊状物糊了自己一靴子。
的咒骂、木桶污物泼洒的哗啦声、劣质油灯剧烈晃动时灯油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完全充斥。
一股浓烈的恶臭爆炸般弥漫开来。混乱爆发!黄老猛地从地上弹起,
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发出狼一样的凶光。他像一道贴着地壁窜出去的灰影,
枯爪般的手闪电般探出,
狠狠抓向翻滚的那个看守腰间那串在剧痛中脱手甩落、躺在肮脏泥水边缘的钥匙串!“老狗!
你敢?!”另一个看守终于从惊骇和恶臭中反应过来,一声暴喝,
手中那把用来舀食的长柄木勺带着风声就朝黄老的后背狠狠劈下!时机!时间窗口!
混乱干扰最大化!黄老的动作极快,但看守的含怒反击也绝不容情!木勺沉重砸落!
我浑身紧绷的肌肉在剧痛中微微发抖,
冰冷的目光越过栅栏缝隙死死锁住那个看守握勺的手腕关节位置。
另一只脚猛地发力再次踩踏住那把固定在原地的弓臂!“啪!
”碎石尖锐棱角再次精准刮过草绳紧绷的某一点!一道混合着草纤维碎屑的液箭再次激射!
没有多少物理冲击力,只是快、准、***性强!目标——那看守暴怒圆睁的眼球!“呃啊!
”看守眼前骤然一片剧痛模糊,抬手捂眼的瞬间动作扭曲变形,
全力下劈的木勺擦着黄老的破衣边角砸在地面,砸烂了小半块泥地。
黄老枯瘦的身影如同挣脱了缰绳的老劣马,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捞起钥匙串的瞬间毫不停顿地拧身扑向牢门方向!
金属钥匙插入生锈锁孔的艰涩摩擦声被淹没在满地看守的哀嚎和咒骂中。“开!
”黄老的嘶吼撕裂了混乱的空气。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剧烈颤抖,
但拧钥匙的动作却有一种濒死的疯狂稳定!轰隆!
沉重的、钉着粗大铁钉和生锈铁皮补丁的牢门向外猛地弹开,
腐朽的木轴发出痛苦不堪的***。“走!”黄老的声带被撕裂了,血沫子喷溅出来,
整个人朝甬道更深的黑暗处猛扑出去。根本不需要提醒,在那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
所有的力量已灌注于双腿。我紧跟着黄老跌跌撞撞冲出的身影,像两道扑入油墨的微光,
一头撞进弥漫着绝望和黑暗的复杂甬道深处。身后,
看守撕心裂肺的嚎叫被厚重的石壁和黑暗迅速吞噬。
通道崎岖、盘旋、上窄下宽如天然的岩石裂缝。不知摸索了多久,
前方的黑暗里透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同时涌进来的,
是一股混合着刺骨寒气和草木灰烬、烟火气的味道——是外面世界的风!
我和黄老几乎是互相拖拽着扑向那个出口。豁口很窄,仅容一人弯腰钻过,
外面是倾斜布满尖锐碎石的山坡。狂风如同冰冷的实体狠狠拍在脸上,裹挟着粗糙的砂粒。
我用手臂死死挡住眼睛,透过指缝向外看去——荒原。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灰黄色荒原,
在惨淡稀疏的星光下勾勒出起伏的冷硬轮廓。
远处地平线上压着连绵如巨兽脊骨般的黑黢黢山影,
更远处似乎有微弱的火光在风沙和黑暗中隐隐约约。
“天狼谷…就在那边…”黄老的声音破得像漏风的皮囊,
瘦骨嶙峋的手指颤悠悠地指向远处那微光摇曳的方向,
眼中凝聚着深不见底的悲伤和最后一点微茫的烛火,“跑!
”他枯瘦的身体里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不管不顾地拉扯着我往下冲。坡度很陡,
布满松动的砾石和带刺的枯硬荆棘。每一步下去,碎石哗啦啦往下滑落,
脚底和***的小腿被尖石划出一道道***辣的伤口。刚冲出豁口不过十几步,
身后那黑暗的岩石豁口中,猛地传来尖锐刺耳的金属哨声!如同恶鬼的嚎叫撕裂夜空!“追!
在那!往北跑了!”看守粗粝的咆哮被风刮散,
但那种急迫和血腥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针扎入后背。风声陡然变得更加凄厉!
尖锐的鸣镝破空之声从身后黑暗中暴起!“趴下!”我猛地暴喝,
身体随着声音重重向侧面的陡坡下全力扑倒!
同时手狠狠地将旁边还在踉跄前冲的黄老也死命扯下!呜——啪!
三支羽箭撕裂空气的尖啸几乎不分先后!一道贴着我的后脑勺飞过,
冰冷的箭头刮掉了皮帽上的一撮破毛,另外两支深深扎入前方我们刚才立足的硬土地面,
尾羽在寒风中狂颤!“黄老!”老人枯瘦的身体像个破口袋一样砸在我旁边的碎石斜坡上,
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他下意识地挣扎着要爬起来,但动作极其僵硬,
一条腿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那张干枯焦黑、布满皴裂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只剩下死灰一片。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那不断传来追兵呼喝和箭矢呼啸的黑色石豁口,
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终于彻底熄灭了他眼中最后一点烛火。
哨音和追兵那非人的嚎叫撕碎了夜空,越来越近,如同冰冷黏腻的死亡浪潮涌上脚背。
他猛地扭头,枯爪般沾满泥血碎石末的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那眼神不再是混沌浑浊的绝望,里面燃着一团滚烫、血色的最后火焰!
“洞…西…西壁下…黑石…部落的命…钥匙…”声音嘶哑扭曲,
几乎是从碎裂的喉骨里硬挤出来的,
“给大巫…青石…神刻…命…”剧痛之下的话语如同被风沙磨碎,词句残破颠倒,
但其中的决绝如同淬火的铁!他猛地一把推开我拉扯的手,
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蛮力,带着那条明显被摔断的腿,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支撑着,
嘶吼着、拖着残躯,像扑向火焰的疯蛾,
与前方微弱火光完全相反的方向——那荒原最空旷、最死寂、毫无遮蔽的方向全力爬滚过去!
“老黄狗!在那边!”追兵的厉喝和脚步声在石壁豁口处急速放大!
羽箭的破空声再次撕裂空气,如同死神的狞笑,追着他爬行的身影而去!寒夜刺骨。
我蜷缩在冰冷的凹坑里,身体被粗粝的碎石和枯枝刺得生疼,嘴唇被牙齿咬破,
腥咸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视线穿透指缝,死死锁定那在惨淡星光下蠕动爬行的枯瘦黑影。
他每一次拖拽那具残躯,都牵扯着我肺叶深处撕裂般的抽痛。老人的意图像烧红的烙铁,
烫在我的神经上:引开他们。脚步声杂沓,沉重的皮靴踏碎了干燥的草茎,
带着腥臊气的蛮族咒骂在风中断续传来。“在那里!射死那老狗!”粗糙的吼叫声刺耳。
随即是几声更加暴虐的弦响。“噗嗤!”一声,像沉重的麻袋被钝物击穿。
黄老向前爬行的身影猛地一个剧震,彻底僵住。
一支丑陋的、带着未干涸的血迹和碎羽毛的骨箭,从他的侧背深深贯入,
只剩下带着棱角的尾杆在寒风中微微颤动。老人那最后向上昂起的头颅,
重重砸在冰冷僵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激起一小片微尘。彻底静止了。
夜风呜咽着穿过荒原的荆丛,发出鬼泣般的声响。我蜷缩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牙齿深深陷进下唇的软肉里,压抑着喉咙里冲出的怒吼。冰冷的目光越过那片死亡之地,
像淬毒的箭矢,在那几个追杀的黑色皮甲身影上刻下烙印,
最终沉甸甸地落在那洞口摇晃的火把光亮上,烙下一个猩红的标记:黑旗寨。恨意,
被死亡淬炼得比北地的寒冰还要坚硬,直指那座吞噬了老人性命的牢笼。
伏在冰凉的碎石地上,如同一尊失去体温的石像。直到那洞口暴虐的火把光亮彻底消失,
沉重的脚步声退潮般隐没在岩壁之后,只余下风刮过荆条的呜咽,
我才缓缓松开几乎嵌入石砾的手指,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发白。西壁…黑石…钥匙。
我沿着斜坡的阴影,手脚并用,贴着冰冷崎岖的碎石沟壑,像一道无声的幽魂,
潜向黄老所指的方向——荒谷深处那几簇微弱摇曳的火光。
每一缕被寒风送过来的、夹杂着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气味和动物粪便、潮湿腐烂气味的风,
都像在指引方向。低矮简陋的兽皮顶、干泥糊墙的圆形低矮棚屋散落在干涸的河床边缘,
稀疏歪扭,被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沉寂笼罩。间或传出几声幼童虚弱到极点的抽泣,
或是一两声老迈到变调的叹息,随即又迅速沉寂下去。借着星光,
能看到几个蜷缩在避风角落里枯瘦得只剩骨架的人形轮廓。没有青壮年。
只有风烛残年的老人,以及几张脏污、浮肿显然是饥饿导致、带着麻木死气的小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腐烂气息,比地牢更刺骨。我的目光扫过这片死域般的废墟。西壁,
应该是靠西侧的山壁下方。那里堆叠着不少废弃断裂的石板和杂乱的碎石。我矮身潜了过去,
手脚并用,在那堆冰冷的石砾中快速翻找。一块沉重的黑石,约莫两个拳头大小,
形状极不规整,表面坑洼粗粝,却隐隐带着一种金属矿物般的沉重质感,
在星光下折射出极其微弱的暗哑光泽。就在指尖接触到那冰冷沉重的黑色石头表面的刹那!
一种熟悉的、如同指尖掠过刻板线路板绝缘层下铜箔边缘的尖锐摩擦感!极其轻微,
但绝无可能错认!一种极其微弱、冰冷、规律性的震动感顺着指尖直达脑髓!这种感觉,
和他当初手指划过监狱墙壁上那刻痕时引发的波动,如出一辙!不!更清晰,更强烈!
如同沉睡的服务器内部散热风扇终于启动,带着稳定的微弱嗡鸣!这感觉一闪即逝,
石块恢复了彻底的冰冷死寂。“呼啦!”几道人影不知何时如同幽灵般出现,
将我无声地围在中间。腐朽破败的兽皮几乎无法蔽体,
露出的身体部位要么是枯柴般的骨头上裹着松弛的老皮,要么就是浮肿发亮,
透着死白或暗红的病态色泽。几张面孔在星光下如同风干的骷髅。
为首的老者脸上刺满了黑黢黢的、纹路粗糙怪异的藤蔓状线条,
一直延伸到脖颈下方兽皮衣领深处。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浑浊,死寂,
像两口干涸的泥潭,里面倒映不出一丝星光,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龙子…回来了?
”老者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着枯骨,又轻又慢,没有质问,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被命运碾碎、磨平了所有棱角的疲惫死气。“死了。”我的声音同样冷硬干涩,
目光掠过这片死地,“黄老。引开追兵,死了。” 手掌摊开,
那沉甸甸的黑色怪石躺在掌心。“他留了话:给大巫。青石。神刻。命。
”每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的铁块,精准地砸在死水之上。被称作大巫的老者,
脸上那死寂的泥潭终于波动了一下,眼睑下方的肌肉微微抽动。他没有立刻去接那块黑石,
那双浑浊得如同凝固油脂般的眼睛,缓缓抬起,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挪向我身后的方向,
聚焦在那片被黄老爬过的、沾染了他凝固黑血的荒寂碎石地上。然后,
那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
缓缓地、沉重无比地移向东面——那片只有永恒不变的狂风的死亡荒原深处。
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混合着血腥铁锈和苦艾燃烧灰烬味道的气息,
被一阵呜咽的夜风卷送过来。风中有尘埃扬起的腥冷味道。我的鼻子猛地一抽,
这股风中裹挟的不祥气息让头皮骤然发麻!
那味道…很特别…如同陈年的铁锈混杂着***草梗的腥味…是血锈!
而且是大量淤积发黑的陈血在空气里飘散的腥气!
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片简陋到极致的部落废墟,最终落在一角堆放杂物的泥墙根下,
几个残破得只剩下骨架、沾满黑褐色不明污渍的兽皮口袋。
还有旁边一口用整块厚石板抠成的粗糙石臼里,
残留着一些灰黑色、夹杂着细小石盐结晶的粗砺粉末——那是苦艾烧成的灰烬!
部落用以驱邪或者麻痹痛苦的简陋药物!“疫病!” 两个字脱口而出,
带着金属刮擦般的质感,“那味道!是‘大热病’?黑死?”我对古代疫情名称一无所知,
只能根据那腥风中潜藏的腐血锈气和黄老的遗言指向,做出最冰冷的揣测。
那些如同骷髅般环绕在周围的枯槁身影没有动。
大巫脸上的黑色刺青藤蔓却明显地抽搐了一下,深陷的眼窝里,
那口凝固油脂般的死水被投入了一颗尖锐的石子,终于剧烈地波动起来,
绝望的漩涡中翻涌起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怖!“天神…降罚…”他喉咙里挤出模糊的呜咽,
枯瘦如鬼爪的手颤抖着抬起,指向更深处靠着山壁的一个小小洼地。顺着那方向看去,
那洼地的阴影里,似乎堆叠着更高一些的黑影,并非泥屋的形状。
一股更浓的、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泥土、腐烂物和某种药草燃尽灰烬也压不住的绝望死气,
沉沉地弥漫在那片区域的空中。“黑石…钥匙…”大巫的声音彻底破碎了,
充满一种古老的、近乎咒语般的恐惧感,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那块沉重的黑色怪石上,
“打开…青石里的刻…触之…必死…”石料堆深处,
一块断裂了边缘、颜色比周围更苍白巨大的青石岩板被半掩着。月光艰难穿过石壁缝隙,
在它粗糙不平的表面上投下错落的光影和阴影。在那斑驳苍白的石面上,
镌刻着一片密集、凌乱、却又带着某种诡异规律感的符号。混乱扭曲的划痕,深深刻入石肉,
充满了原始部落的粗犷和疯狂。冰冷的代码神经却在思维底层急速运转。
这些符号…乍看毫无章法,原始拙劣,但其线条的起承转合,某些区域的密集排布,
在星光下折射出一种微妙的…空间阵列感!它与我脑中残存的石板二进制碎片隐隐相合!
我的目光飞快扫过那块黑石——它上面也带着同样的、微弱但清晰的矿物电流感!
状…那几处突出的不规则结节…似乎能与青石板某些特定的、凹陷下去的符文刻痕局部契合?
如同缺失的硬件模块需要精准插入接口槽?
目光转向那堆在荒原惨淡星光下苟延残喘的老弱妇孺。绝望如同凝固的沥青将她们深深包裹。
疫病、饥饿、寒冷、随时降临的蛮族铁蹄…任何一项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黄老用命换来的不是生路,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黑石在我手中冰冷而沉重,
它微弱电流带来的细微***像冰冷的蛇,顺着掌心蜿蜒而上。青石板的刻痕在眼前旋转放大,
与记忆中石板二进制符号、黑石本身粗糙的结构节点叠加、分裂、再重组。
无数种模块对接的可能性被高速演算、试错、排除…大巫枯井般的眼死死盯着我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