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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园守孝,剑影入梦

发表时间: 2025-10-30
沈老栓的病来得急,像是山间骤起的寒流,一夜之间就压垮了那硬朗了大半辈子的身骨。

沈青禾把爷爷从镇上请的郎中送走时,手里还攥着那张写满草药名的方子,可郎中摇着头说“尽人事,听天命”的声音,像块石头沉在他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

屋里的油灯昏黄,映着沈老栓蜡黄的脸。

他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却还是伸手抓住沈青禾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冰凉:“青禾……扶枯槁般的老人起来……”沈青禾连忙俯身,小心翼翼地把爷爷搀成半坐,垫上厚厚的被褥。

沈老栓喘了口气,目光落在床头那只旧木盒上——里面装着他年轻时的江湖物件,有磨旧的剑穗,有泛黄的信纸,还有一枚用布裹了三层的玉佩。

他示意沈青禾把木盒拿来,颤抖着打开布包,露出一枚淡绿色的玉佩,边缘磕损,上面刻着的纹路己经模糊,却依旧透着温润的光。

“这玉佩……是当年一位故人送的……”沈老栓的声音轻得像风,“他叫苏长陵……若你以后真要闯江湖……拿着它去江南姑苏………他会帮你……”沈青禾接过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攥得紧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爷爷,我不闯江湖了,我守着你,守着家。”

“傻孩子……”沈老栓摸了摸他的头,皱纹里满是不舍,“江湖不是我不让你去……就不去的……是你心里的念想……我当年也像你那般……揣着剑就敢走天下……后来才知道……江湖最大的险……不是坏人……是丢了本心……”他咳了两声,气息更弱,“你要去……就带着这玉佩……也带着‘义’……不管遇到什么……别丢了自己……”话音落时,沈老栓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映着沈青禾的脸,眼泪终于砸在玉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村里的人帮着沈青禾料理后事,棺木是老木匠连夜赶制的,木料用的是当年沈老栓为他选的那棵黄杨木——黄杨木结实,能护人一辈子。

下葬那天,天阴沉沉的,飘着细雨,沈青禾跪在坟前,把那本《流云诀》和桃木剑放在坟头,磕了三个响头:“爷爷,我听你的,守着家,也守着本心。”

守孝的日子便开始了。

沈青禾把家里的田地打理起来,遗留下的草药摊在院子里晾晒,每天清晨依旧会去溪边练剑,只是动作慢了很多,木剑划过空气的声音,像是窃窃私语。

春来的时候,溪边的柳树发了芽,嫩黄的枝条垂在水面,把溪水染成了淡绿,风一吹,碎影摇荡,像一场江湖旧梦。

沈青禾坐在老槐树下,手里编着竹篮——竹条在指间翻飞,却总也编不出那样规整的纹路,漏下的光影落在地上,像散了的回忆。

远处的山坡上,桃花开得正艳,粉白的花瓣簌簌落下,铺在去坟头的小路上,他摘了一束,轻轻放在坟前:“爷,春天到了,你教我的竹篮,还是编不好。”

夜里,他翻出爷爷留下的旧信纸,纸页脆得怕碰,上面是几行潦草的字迹,墨色己经发淡,却透着当年的意气,是首未题名的诗,沈青禾默默念着,把它抄在新纸上,贴在床头:《旧剑吟》柳丝牵袖绿初匀,桃瓣沾衣映剑尘。

年少辞家逐鸥鹭,半生仗剑逐风云。

险途历尽知仁贵,乱世经多悟道真。

莫道江湖无静土,心宁何处不栖身。

他摸着诗行,摸到了那个揣着剑走天下的少年,后来也成了守着山村教他“本心”的老人。

夏日的沈家村被绿荫裹得严实,溪水涨了,漫过岸边的青石板,鱼儿在水里摆尾,搅碎了天上的云影。

沈青禾白天在地里除草,汗湿了短衫,傍晚就坐在溪边,把脚泡在凉水里,手里时常摩挲着那枚玉佩。

村里的孩子总围着他,他就教他们认草药,讲“止血草能救急,蒲公英能清心”,也教他们挥木剑,不是练招式,是练“心稳”。

一天傍晚,乌云滚得快,雷声在山后闷响,眼看要下大雨。

沈青禾想起晒在院子里的草药,拔腿就往家跑,路过村口老槐树时,却见树下站着个穿青布衫的男子,背着手,手里握着柄长剑,剑鞘是旧的,剑穗是素白的,被风掀得飘起。

男子约莫三十岁,脸上有风尘,眼神却亮得像溪水里的星子,见他跑来,拱手笑问:“小兄弟,可否借避片时雨?”

沈青禾忙点头,把人让进屋里,倒了杯凉茶。

男子接过杯子,目光落在墙上的诗上,轻声念了“心宁何处不栖身。”

抬眼道:“这诗,是令尊所写?”

“是家祖生前所创。”

沈青禾低声应着。

男子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杯沿:“好一句‘险途历尽知仁贵’,令祖是真懂江湖的。”

他放下杯子,自报家门,“在下陆乘风,不过是个浪迹天涯的游方客。”

“游方客?”

沈青禾眼睛亮了——这是他第一次见爷爷故事里的“侠客”,不是鲜衣怒马,是素衫长剑,却透着说不出的洒脱。

陆乘风见他好奇,笑问:“你也想闯江湖?”

“以前想,现在便不想了。”

沈青禾指了指窗外的山,“江湖不是剑快,是心正,守着家,也能行义。”

陆乘风闻言,起身走到院子里,抽出长剑——剑身在暮色里泛着淡光,他抬手挥剑,剑光流转,不似劈砍,倒像溪水绕石,带着平和的意趣。

收剑时,雨恰好落下来,打在剑身上,溅起细水珠。

“你看,剑可伤人,亦可护人,江湖亦然。”

他从怀里摸出纸笔,借着檐下的光写了首诗,递给沈青禾:《江湖寄怀》孤剑随身踏落花,一身萍影向天涯。

金樽不换烟霞志,玉帛难移铁石牙。

途穷肯济寒士厄,路险常扶老弱家。

莫道风波无定处,心舟自有渡人筏。

“这诗赠予你。”

说罢剑入鞘,“江湖的险,不在路远,在人心;江湖的义,不在扬名,在举手。

若有一天你要走出去,记住‘心舟渡人’,便是侠客。”

说完,他走进雨幕,青衫身影很快融进山间的雾里,只留下诗纸上淡淡的墨香。

沈青禾握着诗,站在檐下,雨水打湿了鞋尖,心里却暖得发烫——原来江湖,真的不只是打打杀杀,是陆乘风这样,带着剑,也带着善意。

秋天的时候,田里的稻子熟了,金黄的稻浪顺着山势起伏,像铺了层碎金。

沈青禾收割完稻子,把新米装在布袋子里,挨家送去过冬的粮——李奶奶家没有劳力,王爷爷腿不好,他都记着爷爷的话,“小义积多,便是大义”。

他坐在坟前,把新米撒了些在坟头的草上:“爷爷,稻子收了,我给奶奶们送了米,她们说米香。”

山坡上的枫叶红了,像燃着的火,沈青禾背着竹篓上山采药,枫叶落在竹篓里,和草药混在一起,红的艳,绿的嫩。

他走得慢,看山风吹过枫叶,听松涛在耳边响,忽然懂了“大道在细微”——守着故园,送米、采药、教孩子,也是在走自己的江湖路。

冬雪来得早,一夜风雪,沈家村成了白茫茫一片。

溪水结了冰,像条银带绕着村子,老槐树的枝桠上挂着雪,像开了满树的白梅。

沈青禾把院子扫干净,在门口挂了串干辣椒和玉米,红的红,黄的黄,透着烟火气。

他坐在屋里,烤着炭火,手里捧着那枚玉佩,看窗外的雪——雪落无声,却把一切都盖得干净,“本心能抵诱惑”,再乱的世事,守住心,就不乱。

守孝的一年,就这么在西季里过了。

沈青禾站在坟前,把陆乘风的诗和自己写的几行字放在坟头,他的字还生涩,却写得认真:《守心吟》春蹊拾翠沾衣露,夏涧垂纶映晚霞。

秋陇收禾承祖志,冬窗煮雪品年华。

先翁遗训铭心骨,旧佩温凉记语嘉。

莫道江湖在天涯,寸心守义即名家。

他转身往家走,阳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眼睛发亮。

怀里的玉佩,好像真的有了温度,是嘱托,是善意,也是他自己守住的“本心。”

溪边的桃木剑还立在那里,雪盖着剑身,却依旧挺首——或许有一天,他会带着玉佩去江南,找那个叫苏长陵的故人,但现在,他守着故园,守着心里的“义”,就己是最好的江湖。

风掠过院子,吹起墙上的诗纸,字句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