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是极端的“纯净主义”信徒。他们不工作,靠变卖祖产和乞讨为生,
说这是“摒弃俗世的铜臭”。他们不住房子,租住在城中村最潮湿的地下室,
说这是“体验大地的呼吸”。我弟高烧到抽搐,他们不送医院,而是将他绑在椅子上,
用冰水一遍遍地浇他,说这是“涤荡体内的浊气”。我冲上去想抢回弟弟,
却被我爸一巴掌扇倒在地。他掐着我的脖子,眼神狂热而冰冷。“你这个被物欲污染的孽障!
”“我们家不需要医院那种充满化学毒素的地方!”“小宇的病,是神对我们家族的考验!
是对我们信仰的终极试炼!”他身边的女人,我的继母,递上一碗黑乎乎的符水,
脸上带着悲悯的圣光。“喝下它,林默,洗净你肮脏的灵魂,和我们一起迎接神的荣光。
”我看着快要没气的弟弟,和眼前这两个疯子,内心涌起滔天的恨意。但我知道,
我不能硬碰硬。我必须活下去,带着弟弟逃离这个地狱。
1 符水之祸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符纸燃烧后的怪异香气。
弟弟林宇被麻绳紧紧捆在木椅上,嘴里塞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他浑身滚烫,脸颊烧得通红,
身体不时地剧烈抽搐一下。“爸!求求你了!送弟弟去医院吧!”我跪在地上,
死死地抱着我爸的大腿,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他快要烧坏了!”我爸,林国栋,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
只有一种狂热的坚定。“闭嘴!”他一脚踹在我的心口,我疼得蜷缩成一团。“林默,
你又想用世俗的污秽来玷污我们神圣的家吗?”继母苏荷端着一碗黑色的液体走过来,
蹲下身,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对我说:“默默,别执迷不悟了。”“医院是资本的产物,
医生是披着白大褂的骗子。”“他们只会用化学药品毒害小宇纯净的身体。
”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动作温柔,说出的话却像毒蛇的信子。“你看,
这是‘净身符水’,是上师亲手赐予的。”“只要小宇喝下去,神明就会感受到我们的虔诚,
亲自为他涤荡病魔。”我看着那碗散发着恶臭的符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所谓的上师,
不过是个骗钱的神棍。所谓的“净身符水”,就是用香灰和烂树叶煮出来的脏水。“我不信!
你们这是在杀人!”我嘶吼着,声音沙哑。“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
***辣的疼。是林国栋。他掐住我的脖子,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孽障!
你已经被物质世界彻底腐蚀了!”“你的灵魂,比这个地下室的墙角还要肮脏!
”窒息感传来,我拼命地挣扎,手脚乱蹬。“国栋,别这样。”苏荷在一旁柔声劝道,
却丝毫没有上前来拉开他的意思。她走到弟弟面前,温柔地拿出他嘴里的抹布。“小宇,乖,
喝了这碗符水,病就好了。”弟弟虚弱地摇着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不……不喝……姐……救我……”苏荷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捏住弟弟的下巴,
强行将那碗黑色的符水往他嘴里灌。“咕嘟……咕嘟……”弟弟剧烈地挣扎起来,
黑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住手!”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猛地挣脱了林国栋的钳制,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冲过去,一把撞开苏荷。那碗符水摔在地上,
碎成了几片。地下室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林国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苏荷坐在地上,
看着我,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没有哭喊,只是用一种极度失望和受伤的眼神看着我。“默默,
你怎么能这样?”“我只是想救小宇……我只是想让我们一家人,
都能得到神的庇护……”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林国栋的怒火被她彻底点燃。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叛徒!
”他从墙角抄起一根木棍,高高举起。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叔叔,阿姨,你们在干什么?”我睁开眼,
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门口。是我的堂妹,林雪。她是我们家唯一的“异类”,
因为她爸妈在外地工作,她从小跟着我们长大,却始终没有被我爸的歪理邪说洗脑。
林雪看着屋内的惨状,脸色煞白,她快步冲进来,挡在我面前。“叔叔!你疯了吗!
小宇都烧成这样了,你们不送医院,居然在这里搞这些东西!”林国桐看着突然出现的林雪,
皱了皱眉。“小雪,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不要管。”“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不管!
”林雪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打120!”“你敢!”林国栋怒吼一声,
冲上去就要抢林雪的手机。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荷突然幽幽地开口了。“默默,
你就这么恨我吗?”她抬起头,泪水划过她苍白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恨我取代了你妈妈的位置?”“恨我……让你过上了这种‘清苦’的日子?”“所以,
你就要联合外人,来毁掉我们这个家,是不是?”2 神迹谎言苏荷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刀,
瞬间刺中了林国栋最敏感的神经。他停下了抢夺手机的动作,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充满了猜忌、愤怒,还有一丝被背叛的疯狂。“是这样吗?林默?”他的声音冰冷,
不带一丝温度。我浑身发抖,看着苏荷那张看似柔弱无害,实则淬满了毒液的脸。“我没有!
我只是想救弟弟!”“救他?”苏荷凄然一笑,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她走到弟弟身边,
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然后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她的脸上露出惊恐和狂喜交织的复杂表情。“国栋!你快来看!小宇……小宇他退烧了!
”她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颤抖的激动。“神迹!这一定是神迹!”林国桐愣了一下,
快步走过去,也伸手摸了摸林宇的额头。他的手同样是猛地一缩。
“真的……真的退烧了……”他喃喃自语,眼神中的疯狂被一种虔诚的狂喜所取代。
他转身看着地上破碎的碗片和那摊黑色的水渍,仿佛在看什么圣物。“是‘净身符水’!
是神的力量!”“哪怕只是打翻了,神力依然涤荡了这里的污秽,拯救了小宇!
”林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疯了吧!这怎么可能!”她也伸手去摸林宇的额头。
滚烫的。甚至比刚才更烫了。“根本没有退烧!你们不要自欺欺人了!”林雪急得快要哭了。
“你懂什么!”林国栋厉声呵斥。“凡人之躯,怎能体会神力的温度?你感觉到的滚烫,
正是神力在灼烧他体内的病魔!”苏荷也走过来,拉住林雪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雪,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被世俗的科学蒙蔽了双眼。”“你感受不到,但我能感受到,
小宇的灵魂正在被净化,他正在获得新生。”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如死灰。
弟弟明明还在抽搐,呼吸越来越微弱。这哪里是退烧,分明是烧到极致,
身体机能开始衰竭的征兆。“我要报警!你们这是在故意杀人!”林雪挣脱苏荷的手,
再次举起手机。“我看谁敢!”林国栋一把将林雪推倒在地,手机摔出去好远。“林默!
把她给我看住了!”他指着我,命令道。“今天,谁也别想阻止我们迎接神迹!”他转过身,
和苏荷一起,跪在了那摊黑色的水渍面前,开始念念有词地祈祷。
他们的声音在狭小的地下室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和恐怖。林雪从地上爬起来,还想说什么,
我冲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冷静。硬碰硬,只会让我们两个都陷入危险。
弟弟的呼吸越来越弱,我心急如焚。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才能救他?绝望之中,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张阿姨。她是住在我们隔壁的邻居,一个心善的退休护士。
她曾经偷偷给过我几次吃的,也说过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她。我必须想办法联系到她。
我扶起林雪,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走到林国桐和苏荷面前,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爸,妈,我错了。”我低下头,
声音里带着哭腔,身体因为“悔恨”而微微颤抖。“我不该质疑你们,不该亵渎神明。
”“我刚才……刚才也被神迹震撼了。”“我愿意接受惩罚,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守护弟弟,
见证他的新生。”林国栋和苏荷停止了祈祷,回过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苏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默默,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她走过来,
想要扶我。我却躲开了她的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爸,妈,是我被污染得太深了,
才会怀疑神力。”“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为自己的罪过赎罪。”我一边说,
一边悄悄对林雪使了个眼色。林雪心领神会。她也立刻跪了下来,哭着说:“叔叔,阿姨,
我也错了,我不该用我浅薄的知识来衡量神迹。”“求求你们原谅我,让我留下来照顾小宇,
为他祈福吧。”林国栋看着我们两个“幡然醒悟”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用一种宽宏大量的语气说道。
“神明是仁慈的,祂会原谅你们的无知。”“你们就留在这里,用心感受神力的洗礼吧。
”说完,他和苏荷又重新闭上眼睛,开始了虔诚的祷告。机会来了。我趁他们不注意,
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我用平时攒下的零钱买的一部最小最旧的老人机。
我把它塞进林雪的手里,用口型对她说:“快走,找张阿姨!”林雪握紧手机,
含着泪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地站起身,朝门口冲去。“站住!”苏荷的声音突然响起。
3 终极净化林雪的身体僵在门口,像被施了定身术。我心头一紧,猛地回头。
苏荷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冷冷地看着林雪的背影。林国桐也被惊动了,他转过身,
眉头紧锁。“小雪,你要去哪?”林雪的身体在发抖,她不敢回头。
“我……我想去上个厕所。”她结结巴巴地说。“厕所?”苏荷缓缓站起身,
一步步向林雪走去。她的步伐很轻,像一只优雅的猫,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们这里没有厕所,只有一个公用的水房。”“默默从小在这里长大,都是用桶解决的。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娇气了?”她走到林雪身后,目光像X光一样,
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事情,瞒着我们?”林雪吓得快要哭了,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苏荷的眼睛。
苏荷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她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林雪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没……没什么……”“拿出来!”林国桐也厉声喝道。他大步走上前,
一把抓住林雪的胳膊,粗暴地将手伸进她的口袋。那部小小的老人机,暴露在空气中。
林国栋的脸色瞬间铁青。“手机?”他一把夺过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好啊!你们两个!
居然在我面前演戏!”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回头怒视着我。“林默!你长本事了!
学会里应外合了!”我浑身冰冷,知道一切都完了。“不是的!叔叔!”林雪哭着解释,
“手机是我的!跟姐姐没关系!我只是……只是想查一下,
发高烧应该怎么办……”“还敢狡辩!”林国栋一巴掌扇在林雪脸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想找人来破坏我们的仪式,是不是?
”“想把小宇送到那个充满毒药和谎言的屠宰场去,是不是?”他抓住林雪的头发,
将她拖到我面前,狠狠地扔在地上。“说!是谁教你这么做的!”“是她吗?”他指着我。
林雪趴在地上,不住地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是我自己……不关姐姐的事……”“好,嘴还挺硬。”苏荷在一旁冷冷地开口了。
“国栋,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她走过来,将林雪扶起来,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小雪,
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一时被默默给蛊惑了。”她转过头,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默默,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但自己堕落,
还要拉着妹妹一起下地狱。”“你妈妈如果泉下有知,该有多伤心啊。
”她又提到了我的妈妈。那个因为受不了林国桐的疯狂,最终郁郁而终的女人。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你闭嘴!不准你提我妈!”我冲她吼道。“你看,
她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苏荷对我爸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和悲伤。“国栋,看来,
我们必须用更彻底的方法,来净化她被污染的灵魂了。”林国桐看着我,
眼神中最后一点温情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决绝。
“你说得对。”他缓缓点头。“对于叛徒,必须进行‘终极净化’。”“终极净化”?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我听说过这个词。在我爸那些神神叨叨的书里,
这是一种最严酷的惩罚。是用来惩罚那些背叛信仰、罪孽深重的叛徒的。据说,
要将叛徒身上的所有“俗物”全部剥离,让他们在“绝对的纯净”中,向神明忏悔。
“把她们两个,绑起来。”林国栋冷冷地命令道。苏荷从墙角找出更多的麻绳,
眼神里带着一丝兴奋的光。她先走向了还在哭泣的林雪。“小雪,别怕,阿姨会很温柔的。
”她笑着,将林雪的手反绑在身后。然后,她向我走来。我拼命地挣扎,
但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的手脚很快也被捆得结结实实。“爸!你要干什么!
”我惊恐地大叫。林国桐没有理我。他走到弟弟林宇面前,
看着那个因为高烧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孩子。“小宇,我的儿子。
”他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神明已经为你指明了道路,但你的身边,
还有两个污秽的源头。”“她们的存在,阻碍了神力的降临。”他转过身,
目光落在我和林雪身上。“为了让你彻底康复,为了我们全家都能沐浴在神恩之中。
”“今天,我必须亲手执行‘终极净化’。”他从一个破旧的木箱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生了锈的铁笼子。一个只能容纳一只大型犬的笼子。我的瞳孔猛地收缩。“爸,
不要……”他要把我们,关进这个笼子里。苏荷的脸上露出了狂热的笑容。她拖着林雪,
就要把她往笼子里塞。林雪吓得尖叫起来,拼命挣扎。“不要!放开我!救命啊!
”她的呼救声在狭小的地下室里回荡,却显得那么微弱和无助。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
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警察!不许动!”几个穿着警服的身影冲了进来,
刺眼的手电筒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为首的,正是住在隔壁的张阿姨。她身后,
还跟着几个高大的警察。4 警察突袭得救了!我看着门口的警察,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眼泪夺眶而出。张阿姨在踹开门的一瞬间,
就看到了被捆在地上的我们,和那个生锈的铁笼子。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林国栋!
苏荷!你们在干什么!”她冲进来,手忙脚乱地帮我们解开绳子。
林国桐和苏荷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愣在原地,脸上的狂热还没来得及褪去。
“谁让你们进来的!”林国栋最先反应过来,他指着警察,怒吼道。“这是我的家!
你们无权闯入!”一名年轻的警察上前一步,亮出证件。“我们接到报警,
说这里有人非法拘禁,虐待儿童。”“请你们配合调查!”“虐待?
”苏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捂着胸口,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