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端着茶盘，手指头有点僵。
祁家书房暖气开得足，烘得她后背冒汗。
她把茶杯小心搁在红木书桌边沿，眼睛盯着鞋尖，想退出去。
“放那么远，”祁鹤声音懒洋洋的，像羽毛扫过，却让虞笙头皮一紧，“我怎么够？”
又做错事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
在祁家半年，她摸不准这位少爷的脾气。
他好看得像画里的人，可那双眼睛，像深潭，表面温和，底下让她本能害怕。
她赶紧往前蹭半步，把杯子推到他手边。
祁鹤没看茶，视线粘在她身上。
“过来。”
温和的调子，命令的口吻。
她像被拎住耳朵的兔子，挪到书桌边。
祁鹤忽然抬手，快得像闪电，微凉的指尖捏住了她软软的耳垂。
“唔！”
虞笙吓得浑身一缩，僵住不动，心跳如雷。
祁鹤低笑，很满意。
指腹捻着耳垂肉，慢悠悠地揉，薄茧磨得她又痒又怕。
惩罚吗？
因为放错了杯子？
“怕什么？”
他压低声音，热气喷在她颈侧，“教你认字呢。”
教认字？
虞笙懵了。
她没上过学，在地下室摸着水泥地，照着泡烂的旧报纸学会写名字。
祁鹤有时写几个字让她认，可这“教”法……她只觉得恐慌。
又惹他不高兴了？
为什么捏耳朵？
“少爷……”她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哭腔想躲。
祁鹤的手纹丝不动，反而凑得更近。
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脖子上。
接着，一个带着湿意和力道的触感，猛地落在她滚烫的耳垂上——他用牙咬了一下！
“唔！”
虞笙疼得，眼泪瞬间涌上。
不算太疼，却是一种尖锐的、无法理解的刺激。
巨大的委屈和恐慌淹没了她。
又错了！
少爷在惩罚她！
她太笨了！
她猛地抬头，眼睛蓄满水汽，睫毛狂抖，眼泪拼命打转，倔强不掉。
惊惶又可怜，像只不知错在哪的小兽。
祁鹤看着她红透的眼圈和强忍泪水的模样，喉结滚动，眼底掠过暗芒。
松了手，指腹却在她被咬红、留了浅印的耳垂上刮过，像检查效果。
“哭什么？”
他低笑，毫无歉意，“逗逗你而己。”
靠回椅背，恢复矜贵模样。
“今晚别走，把这些文件按日期理好。”
下巴点了点桌角厚厚的一沓。
虞笙用力眨眼憋回泪，飞快点头：“是，少爷。”
逃命似的缩到角落小凳上，抓起文件。
字糊成一团，脑子里尖叫：少爷讨厌她了！
她太笨！
要被惩罚了！
咬耳朵……好可怕！
键盘声哒哒敲在神经上。
她机械翻纸，心沉入冰窟。
耳垂上火辣辣的感觉还在，提醒着“惩罚”。
这半年，祁鹤的“关照”越来越多。
看不懂的眼神，“不小心”的触碰，带刺的话，还有今晚的咬耳朵……她不懂背后心思，只觉得他像毒蛇盯着猎物。
他做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因为她笨拙招致的惩罚。
五个多月了。
以为逃出地下室，躲进祁家就安全了。
家人没找来，她以为能活下去。
可祁鹤带来的恐惧更窒息——永远做不对事，永远被惩罚。
咬耳朵……下次呢？
“跑！”
念头像火星点燃野草。
她得走！
立刻！
在惩罚更厉害之前！
午夜，祁宅死寂。
虞笙蜷在窄床上，竖起耳朵听主卧动静。
确认死寂后，像野猫溜下床。
没开灯。
借着惨淡月光，她拖出小布包——几件旧衣，皱巴巴的零钱。
最后摸出枕头下叠得方正、磨起毛的纸条：“苏宴辞”。
虞笙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阿辞哥哥…”童年唯一的光。
给她塞馒头、隔着铁窗说话、撬开锁放她走的邻家哥哥。
“没地方去，就找我！”
阿宴哥哥……从不因为她笨就惩罚她。
纸条被虞笙攥得死紧，像救命稻草。
她踮着脚尖，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熟门熟路避开保安和监控，溜到后院最偏僻的围墙下。
天空是暗紫色的，乌云大块大块布满天空。
虞笙抓住时机，爬上墙边歪脖子老槐树。
她两腿发抖，闭了闭眼，朝墙外黑暗跳了下去！
“噗通！”
她摔在草地上，草很软，但脚踝刺痛。
冷风像刀子刮在脸上，她狠狠打颤。
顾不上疼，爬起来，朝着记忆里那个温暖的地址，跌跌撞撞，发疯一样狂奔而去。
肺里像火烧一样，辣辣的疼。
她不敢停。
身后仿佛随时响起祁鹤带笑的声音：“笙笙，想去哪儿？”
她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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