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穿的衣服叫什么

国庆晚宴，销售女王穿280万龙袍艳压全场，我反手送她一把拖把和一顶塑料皇冠，让她沦为全集团的笑柄

那件高定礼服，闪得我眼睛生疼。

帝王金。

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颜色。

姜莱就那么杵在宴会厅的正中央。

像一尊刚刚揭幕的，镀了金的雕像。

她身上那条裙子，据说是意大利顶级设计师的手工定制款，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南非真钻，从肩头一直流淌到地面，铺开一大片璀璨的星河。

灯光一打，比天花板上那盏价值百万的水晶吊灯还要晃眼。

她成功了。

真的。

全场上千双眼睛，此刻都黏在了她身上。

但她也犯了个要命的忌讳。

她穿得比今晚真正的主角——我们瀚海集团的董事长陆建国先生，还要扎眼十倍，不，一百倍。

我冷静地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指针稳稳地走着。

距离庆典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我是沈玥。

瀚海集团行政总监，今晚这场耗资五千万的国庆庆典晚宴的总负责人。

既然她姜莱敢把规则踩在脚底下。

那我这个制定规则的人，自然有义务让她晓得，有些代价，她付不起。

我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指尖在手中的iPad Pro上，轻轻一点。

“姜总监，恭喜你。”

“你将是今晚，第一个上台‘领奖’的人。”

故事发生在国庆节。

地点是锦城最顶级的瑞慈酒店，整个顶层宴会厅都被我们瀚海集团包了下来。

“星辰大海”的主题。

穹顶是模拟的深邃夜空，无数光纤灯模仿着闪烁的星辰，脚下是深蓝色的定制地毯，点缀着银色的暗纹，像是泛着波光的海面。

瀚海集团，国内房地产界的巨鳄。

这次国庆庆典，预算高达五千万，就是要向整个行业秀肌肉，展示我们就算在市场下行期，也依然稳如泰山的实力。

我，沈玥，行政部总监。

为了这场庆典，我带着我的团队，已经连续加班了三个月。

从场地布置的每一束花，到晚宴菜单的每一道菜；从节目流程的每一个节点，到抽奖系统的每一行代码。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经过我的手，确保万无一失。

姜莱，销售部总监。

一个凭着几个现象级的楼盘销售神话，就自封为“瀚海女王”的女人。

她和我，梁子早就结下了。

大概半年前。

她为了招待一个所谓的“重要客户”，在一家私人会所豪掷三十万，然后拿着一张语焉不详的发票，要我给她走账报销。

我查了一下，那家会所是出了名的销金窟，而且客户信息模糊，完全不符合公司的财务规定。

我拒了。

从那天起，姜莱就把我当成了眼中钉。

无论我主持什么会议，她总能找到角度来挑刺。

“沈总监，你们行政部就是一群老古董，脑筋转不过弯，这么点预算灵活性都莫得？”

“这个活动方案哪个实习生写的？小学生春游都比这个有创意。我们销售部在一线拼死拼活，你们能不能在后方搞点阳间的东西？”

她说话从来不留情面，嗓门又大，总是摆出一副“老子为公司挣钱，老子就是天”的架势。

仿佛我，沈玥，就是瀚海集团发展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这次国庆庆典，她更是把这种嚣张跋扈发挥到了极致。

一个月前，我就以行政部的名义，向全集团下发了《国庆庆典晚宴着装规范指引》。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邮件全员送达，并且要求各部门负责人确认传达。

指引里明确写着：男士着深色正装，女士着晚礼服。

但为了凸显集团“沉稳、大气”的格调，并出于对董事长夫妇的尊重，特别强调：请各位同仁避免选择过于隆重、夸张的纯白、正红、以及带有皇室象征意义的金色拖地长裙。

这几乎是所有高端商务场合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不懂规矩的人，会显得很掉价。

而姜莱此刻身上这件，就是一条纯粹的、耀武扬威的“帝王金”。

裙摆拖在地上足足有三米长，上面镶嵌的钻石闪得人眼晕。

她就那么站在宴会厅的入口处，像个车展模特一样，摆着各种Pose，任由她那帮销售部的下属拿着手机疯狂拍照。

那神态，那气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她的加冕典礼。

我端着一杯香槟，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姜总监，你这身战袍可真是惊艳全场。”我站在她面前，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她听清楚。

她斜睨了我一眼，眼神里那种不屑和鄙夷，像是淬了毒的冰。

仿佛我只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碍眼的服务员。

“沈玥？呵，着装指引？”她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周围几桌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那是‘指引’，不是‘法律’。再说了，你懂个锤子？”

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我这身，是我专门飞去米兰，找Armani老先生的关门弟子给我量身定做的，光裙子上这些钻，就值两百八十万。我为公司创造了多少个亿的价值？穿件好衣服怎么了？难道要我穿得跟你一样，一身黑不溜秋的，跟个奔丧的似的，出去给公司丢人现眼？”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捅得又快又准。

周围几桌的同事，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有看热闹的，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

我感觉我的脸颊在发烫。

但我不能发作。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股翻腾的怒火死死压进胸腔。

“指引是全体员工的共识，也是对主宾的尊重。姜总监，陆董和夫人马上就到，我希望你能注意一下影响。”

“我比谁都注意影响！”姜莱轻蔑地笑出了声，她用那根涂得鲜红的手指，戳了戳我胸前的工牌，“沈玥，少拿鸡毛当令箭。你一个管食堂、管保洁、管发办公用品的，跑来教我怎么做人？”

“你就是嫉妒我穿得比你好看，嫉妒我比你能干吧？”

“行了，别在我这儿浪费口舌了，赶紧滚去后台看看你那个破抽奖系统会不会死机。要是陆董抽奖的时候出了岔子，你担待得起吗？”

她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捅在了我的心窝上。

她以为我沈玥，真的只是个订盒饭、发月饼的小行政。

她不知道，我沈玥最擅长的，就是玩转规则。

我没再说话。

只是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后台。

高跟鞋每一步都踩得异常用力，仿佛要把这几个月积攒的所有委屈和愤怒，都踩进这柔软昂贵的地毯里。

后台，巨大的LED屏幕墙散发着幽蓝的光。

十几台电脑组成了总控台，我的团队正在紧张地进行最后的调试。

“抽奖系统会不会死机？”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现在不会。

但很快，它就会为我所用。

我调出庆典的最终流程表，目光死死地盯在今晚的压轴大戏——“星辰大海”幸运大抽奖环节。

这个抽奖系统，是我亲自带队，请了顶级程序员写的。

用了集团内部的加密算法，理论上，绝对公平公正。

除了我，没有人能动它的手脚。

但理论嘛，不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吗？

姜莱刚才那番话，已经不是侮辱我个人那么简单了。

她是在公然挑衅整个公司的行政管理体系。

她想用她的业绩和金钱，把自己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

而我，作为规则的守护者和执行者，今天必须让她明白一个道理。

——在瀚海集团，没人能一手遮天。

我想起一个月前，在制定着装指引的时候，行政部内部其实有过争论。

有人觉得，应该用更强硬的“规定”，而不是温和的“指引”。

但考虑到我们毕竟不是国企，为了营造相对自由的企业文化，我最终拍板，用了“指引”二字。

但，我在指引邮件的末尾，用小一号的字体，加了一句看似不起眼的附注：

“为鼓励员工积极展现瀚海风采，本次庆典特设若干‘最佳风尚奖’。同时，对于未能遵循指引并对现场氛围造成特殊影响的着装，策划组亦将酌情设立‘特别鼓励奖’，以资纪念。”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最佳风ushang奖”那丰厚的奖金上。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语焉不详的“特别鼓励奖”。

我当时加这一条，就是为了防着姜莱这种过度自我、喜欢挑战规则的“刺儿头”。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主动把头伸了过来，给我送上了一个完美的靶子。

就在这时。

宴会厅的灯光忽然一暗。

一阵庄重而悠扬的音乐响起。

主持人用激动人心的声音宣布：“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瀚海集团董事长——陆建国先生，携夫人入场！”

全场起立，掌声雷动。

陆董，陆建国，一个年近六旬但精神矍铄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中山装，气场沉稳如山。

他身边的陆夫人，则穿着一袭深紫色的改良旗袍，上面用银线绣着暗雅的兰花，端庄、内敛，贵气天成。

他们才是今晚的太阳和月亮。

他们的出现，瞬间让姜莱那身金光闪闪的“龙袍”，显得无比刺眼、突兀，甚至有点……滑稽。

像是一个乡镇女企业家，误入了顶级豪门的晚宴。

陆董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带着微笑向大家点头致意。

当他的视线落在姜莱身上时，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捕捉到了。

陆董是个极其讲究“体面”和“分寸”的人。

姜莱的这身打扮，已经不是“抢风头”那么简单了。

这是在赤裸裸地告诉所有人：“我比董事长还牛逼”。

这是在打陆董的脸。

姜莱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还挺了挺胸，冲着陆董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最迷人的微笑，仿佛在说：“陆董您看，我多给您长脸啊。”

陆董迅速收回了目光，脸上恢复了礼貌的微笑，开始和几位集团副总寒暄。

但那瞬间的不悦，已经被我牢牢记在心里。

这就是我的尚方宝剑。

我坐回总控台前，戴上防窥眼镜，打开了抽奖系统的后台源代码界面。

我的职位权限，允许我对抽奖流程进行“紧急预案修正”，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我当然不会傻到直接把姜莱的名字塞进中奖名单。

那种手法太低级，太容易被查出来。

我要改的，是“抽奖顺序”和“奖项定义”。

今晚的抽奖，原计划是按照奖品价值从低到高，依次抽出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和特等奖。

但我现在决定，把那个谁也没在意的“特别鼓励奖”，提到第一个来抽。

我飞快地敲击着键盘，输入了一段内部指令。

这段指令的作用是：在第一轮抽奖中，临时创建一个名为“瀚海风尚突破奖”的奖项，并将姜莱的员工编号，赋予99.99%的抽取权重。

同时，我将这次操作，伪装成一次“为应对现场热烈气氛的临时流程优化”，所有的修改日志都加密隐藏在“紧急预案”的文件夹深处。

只有拥有最高系统权限的陆董本人，输入他的私人密码才能查看。

而他，此刻正忙着在主桌上跟各位大佬推杯换盏，怎么可能有功夫来查我一个小小的行政总监的后台操作？

一切，准备就绪。

姜莱。

你不是喜欢万众瞩目吗？

我保证，今晚第一个让你“万众瞩目”的，就是我沈玥。

庆典正式开始。

开场是气势恢宏的激光秀，讲述着瀚海集团二十年的发展历程。

然后是陆董慷慨激昂的致辞，副总们轮番上台祝酒。

姜莱坐在销售部那一桌，她是绝对的中心。

她不停地整理着她那金色的裙摆，确保每一个褶皱都能最大限度地反射灯光。

她时不时地拿起手机，看着下属们在“瀚海销售精英群”里对她刷屏式的赞美。

“姜总威武！这气场，直接碾压全场！”

“女王驾到！今晚的瑞慈酒店，就是您的凡尔赛宫！”

“这才是我们瀚海销售女王该有的排面！跟姜总一比，其他人简直就是背景板！”

这些肉麻的吹捧，让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得意，越来越张扬。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用金钱和虚荣堆砌起来的幻觉里。

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那些来自其他部门的同事，投向她的目光中，除了惊艳，更多的是审视、不屑，甚至是……嘲讽。

我知道，公司里早就怨声载道了。

姜莱对下属刻薄，压榨式的管理风格逼走了不少人。

她对我们行政、财务、法务这些支持部门，更是颐指气使，仿佛我们都是她的家奴。

只是因为她手握着集团最漂亮的销售业绩，大家才敢怒不敢言。

如果我今天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这股嚣张的气焰给压下去。

不仅是为我沈玥自己出一口恶气。

更是为所有被她欺压过的同事，讨回一个公道。

也是在向全公司宣告：我们行政部，不是谁都可以捏的软柿子！

致辞环节结束，晚宴的气氛逐渐被推向高潮。

主持人拿着手卡，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高声宣布：

“各位瀚海的家人们！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接下来，就到了大家最最期待的环节——‘星辰大海’幸运大抽jang！”

按照原计划，第一个抽的是三等奖，一百名，奖品是最新款的iPhone手机。

我拿起对讲机， calmly 对舞台감독说：“切换到Plan B。”

同时，我给主持人发送了一条预设好的信息。

他面前的提词器上，流程卡瞬间刷新了。

主持人明显愣了一下，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金牌司仪，只用了零点一秒就调整好了表情。

他露出了一个充满惊喜的笑容：

“哎呀！各位！刚刚我们的总导演，也就是我们美丽干练的行政总监沈玥女士，给我传来一个好消息！”

“她说，为了表彰在过去一年里，对我们瀚海的企业文化建设，以及对本次庆典晚宴的顺利召开，做出了‘特殊贡献’的员工，我们临时决定，在正式抽奖开始之前，增设一个特别的开场大奖！”

“这个奖项的名字，叫做——‘瀚海风尚突破奖’！”

全场响起了一阵夹杂着疑惑的掌声。

大家面面相觑，这个奖，流程表里可没有啊？

姜莱也抬起了她那高傲的头颅，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志在必得的期待。

“风尚突破奖”？

这不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吗？

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裙子，挺直了腰板，做好了随时起身，接受全场欢呼的准备。

主持人继续卖着关子：“这个神秘的大奖，将由我们公司的‘规则守护者’，行政总监沈玥女士，亲自上台，为我们操作抽奖系统，抽出第一位幸运儿！”

聚光灯“唰”地一下打在了我身上。

我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我的黑色西装套裙，一步步走向舞台侧面的总控台。

我深知，悬念，是引爆全场情绪的最好引信。

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从容不迫，充满仪式感。

我拿起话筒，声音通过顶级音响，清晰而冷静地传遍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各位同事，大家晚上好。”

“今晚，我们不仅要奖励业绩上的英雄，更要致敬态度上的先锋。”

“这个‘瀚海风尚突破奖’，旨在鼓励那些勇于突破常规、敢于成为焦点，并用自己的行动，为我们这场盛大的庆典，带来了‘最强烈视觉冲击’的员工。”

我故意加重了“最强烈视觉冲击”这几个字的发音。

台下，姜莱的腰杆挺得更直了，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

她已经百分之百地认定，这个奖，非她莫属。

我转过身，面向巨大的LED屏幕。

“现在，我宣布，‘瀚海风尚突破奖’抽奖，正式开始！”

我按下了启动键。

屏幕上，数千名员工的姓名和工号，开始像瀑布一样飞速滚动起来。

激昂的BGM响起，全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在代码的精准控制下，滚动的名单在接近“姜莱”这个名字时，出现了一个微秒级的延迟。

肉眼，根本无法察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三！”

“二！”

“一！”

“停！”

我猛地按下了停止键。

瀑布般的名单瞬间定格。

两个巨大的金色字体，伴随着胜利的 fanfare 音乐，占据了整个屏幕：

销售部总监——姜莱！

全场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声！

有真心祝贺的，但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姜莱兴奋得脸颊绯红，她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的。

她提起那价值不菲的裙摆，像一只开屏的金色孔雀，在一片艳羡和嫉妒的目光中，款款走向舞台。

她经过我身边时，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得意地低语：

“沈玥，服气不？你再怎么耍手段，也挡不住老娘是全场的Queen。”

我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没有回应。

我看着她那华丽又张扬的背影，心中默念：

姜莱，Queen你已经当上了。

现在，该领你的“赏赐”了。

姜莱走上舞台，站在了主持人的身边。

聚光灯下，她身上的钻石反射出万丈光芒，她优雅地对着台下挥手，那姿态，仿佛已经拿到了集团的年度最高荣誉。

“恭喜我们的姜总监！”主持人非常上道地带头鼓掌，“请问姜总，作为今晚第一位获奖者，拿到这个‘风尚突破奖’，您有什么感想呢？“

姜莱接过话筒，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为激动而产生的颤抖：

“非常感谢公司，感谢陆董对我的认可！”

“我一直认为，作为瀚海的一份子，尤其是一名管理者，我们不仅要在业绩上做到最好，在精神面貌上，更要敢为人先，要勇于展现我们瀚海人‘独一无二、永远争先’的精神内核！”

她说着，还特意拎着裙摆，在舞台中央转了一个圈。

金色的裙摆如同一朵盛开的太阳花，再次引爆了全场的闪光灯。

主桌上，陆董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了。

陆夫人的嘴角，则带着一丝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眼神里却看不出任何温度。

我站在台下，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好了，戏台已经搭好，主角也已经唱够了。

是时候，揭晓谜底了。

主持人看向我，用眼神示意，该介绍奖品了。

我缓缓走上舞台，从他手中接过了话筒。

“姜总监说得非常好，‘独一无二，永远争先’。”

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而我们为您准备的这份奖品，也正是为了奖励您这种‘独一无二’的勇气。”

我对着后台打了个手势。

两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立刻推着一个巨大的、用红色天鹅绒布盖着的展台，缓缓地推上了舞台。

展台的高度，恰好到姜莱的腰部，看上去神秘又隆重。

姜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大概在想象，这红布下面，会是一块百达翡丽的限量款女表？还是一条梵克雅宝的四叶草项链？

“沈总监，快揭晓吧，别卖关子了，我们都等不及想看看公司给了我们女王什么样的惊喜了！”台下，一个销售部的年轻员工高声喊道。

姜莱也用一种迫不及待的语气催促我：“是啊，沈玥，快点吧。”

我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她无法读懂的戏谑。

“姜总监，在揭晓奖品之前，我需要再次向大家强调一下，这个‘瀚海风尚突破奖’的设立初衷。”

我清了清嗓子，确保我的声音，能清晰地送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公司下发的《国庆庆典晚宴着装规范指引》中，我们明确指出，为尊重主宾，烘托主题，请大家避免选择过于夸张的金色拖地长裙。”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姜莱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凝固。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哪里有点不对劲。

“而姜总监您身上这件帝王金礼服，完美地符合了‘过于夸张的金色拖地长裙’这一描述。”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她的心上。

“因此，您对本次庆典的贡献，就在于——您用您的亲身示范，为我们全体员工，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未能遵循指引，并对现场氛围造成特殊影响的着装’。”

我的话音刚落。

姜莱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她僵硬地站在那里，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沈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敢说我的衣服是‘特殊影响’？”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回以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您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成为了今晚的绝对‘焦点’，但也因此，完美地触发了我们‘特别鼓励奖’的颁发条件。”

我转头对一脸震惊的主持人示意了一下。

主持人到底是专业的，他立刻反应过来，强忍着笑意，用一种夸张的咏叹调宣布：

“没错！所以，这个‘瀚海风尚突破奖’，它的全称其实是——‘瀚海集团着装规范反面案例警示奖’！”

“哗——”

观众席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主桌上，陆董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对我的处理方式，表示了默许。

我走到展台前，抓住红色天鹅绒布的一角。

“现在，让我们来揭晓，公司为我们‘独一无二’的姜总监，准备的‘独一无二’的奖品！”

我猛地一扯！

红布滑落。

姜莱死死地盯着展台上的东西。

那一瞬间，我看到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是一些，足以让她今晚，乃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彻底崩溃的东西。

展台上，整整齐齐地陈列着三样“奖品”。

第一样，是一顶用廉价塑料做的、金灿灿的……凤凰皇冠。

就是那种儿童玩具店里卖的，五块钱一个的。

上面镶嵌着巨大的、五颜六色的塑料“宝石”，造型极度浮夸，甚至还有几颗已经歪歪扭扭，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它被郑重地放在一个精致的丝绸垫子上，与姜莱身上那件价值两百八十万的礼服，形成了巨大的、荒诞的、讽刺性的对比。

第二样“奖品”，是一套全新的、粉红色的清洁套装。

一个亮粉色的塑料水桶，一把同样颜色的拖把，还有一瓶标签巨大的“84消毒液”。

它们被并排放在展台上，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泽。

第三样，则是一条一米多长的，鲜红色的绶带。

上面用加粗的宋体字，印着一行烫金大字：

“着装规范警示标兵”

全场，彻底疯了。

笑声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掏出手机，对着台上疯狂拍照。

这哪里是“颁奖”？

这分明是“公开处刑”！

姜莱的呼吸变得粗重，她那被高定礼服紧紧包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血丝、愤怒和几乎要喷涌而出的屈辱。

“沈玥！你！你敢耍我！”她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我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扭曲。

我依然保持着完美的职业微笑，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姜总监，请您冷静。这并非戏耍，这是我们瀚海集团企业文化建设的重要一环。”

我拿起那顶塑料皇冠，动作缓慢而庄重，仿佛在托举着大英帝国的女王桂冠。

“这顶‘凤冠’，代表着您今晚无人能及的‘视觉冲击力’，它与您的礼服相得益彰，寓意着您是今晚‘最闪耀’的存在。”

我向前一步，将皇冠递到她面前。

姜莱下意识地想伸手打掉它，但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如果今晚当着陆董和上千名同事的面彻底失控，她的职业生涯就真的完了。

她僵硬地、颤抖着，接过了那顶皇ax冠。

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里。

“至于这个。”我拿起那把粉红色的拖把，在手里掂了掂，“这是‘警示奖’的实体奖励。”

“我警示什么了？我警示大家不要太优秀吗？”姜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不。”我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您用您的实际行动，为我们行政部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案例，让我们能够向全体员工，生动、形象、深刻地传达‘遵守规则’的重要性。”

“而且，您看。”我把拖把递给她，“这是最新款的强力去污拖把，寓意着希望您在新的一年里，能够帮助公司，‘扫除歪风邪气，清洁不良影响’，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的同事们再也憋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哄堂大笑。

销售部那桌的人，一个个脸红得像猴屁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莱那身帝王金的礼服，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件皇帝的新衣，滑稽又可悲。

她精心打造、引以为傲的女王气场，在这一刻，被一把拖把和一顶塑料皇冠，碾得粉碎。

“沈玥！你给老娘等着！”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像毒蛇一样盯着我。

“我等着。”我淡定地回应，然后转身面向全场，提高了音量。

“现在，有请我们的‘着装规范警示标兵’——姜莱总监，佩戴上这顶象征着‘勇气与突破’的凤冠，拿起您‘沉甸甸’的奖品，披上这条‘荣誉绶带’，与我们合影留念！”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是我送给她的，最后的“体面”。

姜莱知道，如果她拒绝，就是公然抗命，彻底和公司高层撕破脸。

但如果她照做，她将成为整个瀚海集团，乃至整个锦城地产圈未来一年最大的笑柄。

这张照片，会在明天日出之前，传遍所有人的手机。

她站在舞台中央，进退维谷。

那条价值两百八十万的金色裙摆，此刻像一座沉重的、华丽的牢笼，将她死死地困在原地。

她别无选择。

在全场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她颤抖着，将那顶廉价的塑料皇冠，戴在了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发髻上。

皇冠的尺寸明显偏大，歪歪斜斜地挂在她的头上，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然后，我亲手，将那条鲜红的绶带，给她披上。

最后，她弯下腰，抱起了那把粉红色的拖把和那桶“84消毒液”。

一个穿着阿玛尼高定、戴着塑料皇冠、披着“警示标兵”绶带、抱着拖把的女人。

这画面，比任何一部周星驰的电影，都更具喜剧冲击力。

“咔嚓！咔嚓！咔嚓！”

台下的闪光灯，汇成了一片银色的海洋。

姜莱的眼泪，终于没忍住，在眼眶里打转。

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镜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主桌上，陆董带头，轻轻地鼓起了掌。

这个掌声，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

我看着台上那个像小丑一样被剥光了所有尊严的女人，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你以为规则是用来束缚普通人的，而你是可以随意践踏规则的特权阶级？

你忘了，规则，同样可以变成最锋利的武器，刺穿你最引以为傲的盔甲。

现在，第一幕结束了。

我知道，姜莱的报复，一定会像狂风暴雨一样，很快到来。

我必须确保，她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而我的后手，才刚刚准备打出。

姜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下舞台的。

她那条金色的裙摆，此刻不再是荣耀的披风，而成了一条沉重、可笑的锁链，绊着她的脚，让她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跄跄。

台下的笑声和闪光灯，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在她裸露的后背上。

她一头冲进了洗手间。

我能想象她此刻的模样，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头戴塑料皇冠的狼狈样子，那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崩溃。

但这，只是开胃菜。

我知道，以姜莱的性格，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会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用尽所有力气，向我反扑。

我必须在她组织起有效反击之前，筑好我的铜墙铁壁，并磨好我的第二把刀。

我没有回到我的座位。

我转身，快步走回了后台的总控室。

“Vicky，你带人守住外面，除了陆董的秘书，任何人不许进来。”我对我的副手吩咐道。

“好的，沈总。”

总控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坐回电脑前，戴上我的防窥眼镜。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像是在弹奏一曲冰冷的序曲。

我调出了刚才所有的后台操作日志。

那条赋予姜莱99.99%中奖率的“临时流程优化”指令，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是一个定时炸弹。

如果被技术部门的人发现，他们虽然不能证明我有罪，但足以让我陷入“滥用职权”的嫌疑。

我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我启动了最高级别的“系统维护”权限。

一段新的代码被我写入。

它像一个数字黑洞，瞬间吞噬了刚才所有的操作记录，然后用上百条看似正常的、无意义的“系统自动巡检日志”和“网络波动调试记录”进行了覆盖、填充、再覆盖。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现在，就算公司把全世界最顶级的黑客请来，他们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抽奖系统运行完美，姜莱总监，就是那个天选之子，运气好到爆棚。

我的操作，在程序上，已经无懈可击。

我利用了“行政总监紧急预案处理权”，所有行为都在规则的框架内。

我只是在执行规则的过程中，赋予了那个“特别鼓励奖”一个全新的、极具讽刺意味的……灵魂。

庆典晚宴还在继续。

但气氛已经彻底变了味。

抽奖环节仍在进行，但大家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那些iPhone和购物卡上了。

所有人都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兴奋地讨论着刚才那堪称“史诗级”的一幕。

“卧槽，沈总监也太刚了吧！当着陆董的面这么搞姜莱？”

“爽！早就看那个姜莱不顺眼了，天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这下傻逼了吧！”

“你们说，这事儿明天会怎么收场？姜莱肯定得疯啊。”

“我赌五毛，姜莱明天就得去告状。不过我感觉，陆董好像……挺乐见其成的？”

是的。

陆董的态度，才是我敢这么做的最大底气。

他是一个极度爱惜羽毛，讲究体面的老派企业家。

他可以容忍你有野心，有能力，甚至有脾气。

但他绝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的场子里，不懂规矩，挑战他的权威，拉低整个集团的格调。

姜莱那身“龙袍”，犯的就是这个大忌。

她需要有人敲打。

而我，沈玥，只是恰好，递上了那把最合适的锤子。

大约十五分钟后。

洗手间的门开了。

姜莱回来了。

她换下了那件金色的“战袍”，穿回了她来时穿的一件黑色香奈儿连衣裙。

脸上的妆虽然补过了，但哭过的痕迹依然明显，红肿的眼眶和眼神里那股压抑不住的恨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

她没有回自己的座位。

她径直，穿过半个宴会厅，走到了后台总控室的门口。

她看到了守在门口的Vicky。

“让开。”她的声音沙哑，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Vicky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

姜莱推门而入，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反锁。

她一步步向我走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她走到我面前，将那顶塑料皇冠和那把粉红色的拖把，狠狠地摔在了我的操作台上。

塑料皇冠上的一颗“宝石”被摔掉了，滚落在地。

“沈玥，你今天这么做，是在向我宣战。”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这是职场霸凌！是人格侮辱！你等着，明天一上班，我就会向集团人力资源部和监察部同时提交投诉！我要让你，滚出瀚海！”

我冷静地看着她，甚至还有心情弯腰，捡起了地上那颗塑料宝石。

我用纸巾擦了擦，然后把它重新按回了皇冠上。

“姜总监，欢迎投诉。”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不过，我想请问一下，您的投诉理由是什么？”

“是投诉我，根据您亲自确认过的《着装规范指引》，设立了一个奖项？”

“还是投诉我，按照公司的标准流程，操作了一台绝对公平的抽奖系统？”

我将那顶修复好的皇冠，轻轻放回桌上，慢条斯理地继续说：

“全集团数千名员工，都收到并确认了着装指引。您作为销售总监，集团的高层管理者，理应以身作则。但您公然违规，穿了一身足以让董事长夫人都黯然失色的礼服，这是事实吧？”

“我，作为行政总监和庆典总负责人，依照指引，颁发‘特别鼓励奖’，这是我的职责。”

“您要是觉得奖品侮辱了您，没关系，行政部可以按采购价回收。但这并不能改变，您因为公然违反公司规定而‘获奖’的这个事实。”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事实，让她无力反驳。

她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她可以到处哭诉我“羞辱”了她。

但她无法在任何正式的场合，指控我“违规操作”。

因为从程序上，我无懈可击。

姜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知道在“规则”上辩不过我，于是立刻换了一种策略。

她突然笑了，笑得有些阴森。

“好，沈玥，算你狠。在玩弄规则这方面，我承认，我不如你。”

“但你别忘了，我姜莱，手里握着的是瀚海集团百分之四十的销售额！我手下的，是集团最能打的虎狼之师！我的客户，是能直接跟陆董对话的大人物！”

“你行政部呢？不过是一群花钱的、服务的、打杂的！”

“我要让你知道，得罪一个能为公司挣钱的核心业务部门，是什么下场！”

她说完，没有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

转身，开锁，甩门而去。

我知道。

真正的战争，从明天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才算正式打响。

我没有丝毫的懈怠。

我立刻开始部署我的防御，以及我的……总攻。

姜莱的反击路线，不出我所料，无非三条：

第一，利用她的人脉和影响力，在公司内部散布谣言，将我塑造成一个“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的恶毒女人，将她自己塑造成一个“功高盖主、惨遭迫害”的悲情英雄。

第二，利用她的业绩优势，向高层施压，甚至以“团队集体辞职”相要挟，要求公司处理我，以平“民愤”。

第三，在工作上给我下绊子，让行政部的工作无法顺利开展，从而证明我的“无能”。

针对第一条，我早有准备。

我立刻给Vicky打了电话。

“Vicky，马上组织宣传组的同事，连夜把今晚庆典的‘精彩瞬间’剪辑出来。重点突出姜总监穿金色礼服的惊艳，和她戴着塑料皇冠、拿着拖把‘领奖’的搞笑对比。配上幽默的音乐和花字，标题就叫——《致我们独一无二的瀚海女王！为女王的幽默与勇气点赞！》”

“记住，一定要用最娱乐化、最自嘲的方式去包装这件事。明天早上九点之前，推送到公司内网首页、所有部门群，以及我们的官方公众号上。”

Vicky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明白！沈总！我们要把这件事，定义成一个‘有趣的年会梗’，而不是一个‘严肃的职场霸凌事件’！”

“对。”

当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来看的时候，姜莱再去哭哭啼啼地扮演受害者，就会显得特别小题大做，特别“玩不起”。

搞笑，是消解严肃的最好武器。

针对第二条和第三条，我需要更致命的武器。

我回到总控台前，再次进入了我的权限后台。

这一次，我打开的不是抽奖系统。

而是瀚海集团的……OA行政审批系统。

作为行政总监，我拥有对全集团所有部门行政类审批流程的最高查阅权限。

我直接调取了销售部，近半年来所有的合同审批、费用报销、以及供应商名录。

我的手指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加急”、“特批”、“免审”。

果然。

屏幕上，跳出了十几条记录。

其中，一份三个月前签订的，价值高达三千万的“整合营销推广合同”，瞬间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这份合同的供应商，叫做“锦城创景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我立刻通过天眼查，查询了这家公司的背景。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家公司，注册资本只有十万块，成立时间，恰好就在签订合同的前一周。

公司的法人代表，姓孙。

而我记得很清楚，姜莱的母亲，就姓孙。

她的表弟，好像就叫孙浩。

我继续深挖。

果然，这家“创景文化”的唯一股东，孙浩，就是姜莱的亲表弟。

更致命的是，这份三千万的合同，姜...莱作为销售总监，竟然利用她的职权，绕过了行政部和法务部的标准审核流程，直接走了“董事长特批通道”。

而她递交给陆董的申请报告上，对这家供应商的背景，只字未提。

只强调了“时间紧迫，为抢占市场先机，需特事特办”。

陆董日理万机，不可能去查每一家供应商的背景。

他信任他的总监。

所以他签了字。

我看着这份合同，笑了。

姜莱，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

你以为你用“业绩”这块遮羞布，就能掩盖你所有的贪婪和苟且。

你错了。

只要是规则，就一定有漏洞。

而只要是人，就一定有贪欲。

而我，沈玥，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规则，去攻击你的贪欲。

我将这份合同的所有相关文件、审批流程、以及那家空壳公司的背景调查报告，全部打包，加密，存进了我的私人U盘。

这就是我的王牌。

一张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致命王牌。

第二天，周一。

国庆庆典的喧嚣还未散尽。

公司内网和微信群里，到处都是那段被我精心包装过的“女王领奖”搞笑视频。

大部分同事都乐不可支，纷纷留言“姜总威武”、“姜总玩得起”。

姜莱的“反面教材警示奖”，被我成功地扭转成了“自黑娱乐精神奖”。

这让她准备好的“卖惨”戏码，还没开演，就塌了台。

早上九点半。

人力资源总监林姐的内线电话，准时打了进来。

“沈玥，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林姐的语气很严肃。

我早有准备。

我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了林姐的办公室。

姜莱已经坐在里面了。

她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白色套装，脸上画着淡妆，眼眶红红的，一副受尽了天屈辱的模样。

“林姐。”我礼貌地点了点头。

“坐吧。”林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色凝重。

“沈玥，姜总监投诉你。说你在昨晚的庆典上，利用职权，公然对她进行人格侮辱和职场霸凌，对她的身心造成了严重伤害。她要求公司公开向她道歉，并对你进行严肃的纪律处分。”

姜莱立刻抓住了机会，声音哽咽地补充道：

“林姐，我为公司流过血，我为公司熬过夜！我把瀚海当成自己的家！可是沈玥她……她就因为我跟她有过一点工作上的摩擦，就当着全公司上千人的面，用那种……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羞辱我！”

“她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如果公司不能给我一个公道，我真的……我真的没法再在这个环境里待下去了！”

她说着，还恰到好处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演技，堪比影后。

林姐叹了口气，看向我。

她是个中立派，她知道姜莱的为人，但也必须按流程办事。

“沈玥，你怎么说？”

我没有急着辩解。

我只是将我带来的文件夹，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林姐，您先看看这个。”

文件夹里，是我打印出来的《国庆庆典晚宴着装规范指引》、姜莱所在部门全员确认查收的邮件回执截图、以及我昨晚连夜写好的《关于“瀚海风尚突破奖”的设立说明及执行报告》。

“林姐，我的所有行为，都有据可查，有章可循。”

“第一，我设立‘特别奖’，目的在于维护公司形象，提醒大家遵守规范，这符合行政总监的职责范围。”

“第二，抽奖过程绝对公正，系统日志可以证明。姜总监被抽中，只能说明她‘运气好’。”

“第三，关于奖品。”我指着报告上的措辞，“‘凤冠’代表视觉冲击力，‘拖把’代表清洁歪风邪气，‘绶带’代表标兵荣誉。所有寓意都是积极向上的。如果姜总监认为这些物品本身带有侮辱性，那只能说明她个人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林姐看着我这份滴水不漏的报告，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她知道我这是在强词夺理，胡说八道。

但从流程和字面上，她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是沈玥，你送人拖把和塑料皇冠，这……这确实太过了。”林姐试图打个圆场。

我立刻反问：

“林姐，如果我昨晚送给姜总监的，是一块价值三十万的劳力士手表，她还会来投诉我吗？”

“她不会。”

“所以，她投诉的根本不是奖品本身，而是她丢了面子。她认为她的业绩，她的地位，可以让她凌驾于公司的规则之上。她认为，规则只配约束普通人，而她，是特权。”

我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林姐，今天，如果公司为了安抚一个不遵守规则的‘功臣’，而惩罚我这个维护规则的执行者。那么从今以后，行政部颁布的所有规章制度，都将成为一纸空文！以后谁还敢去管理那些自恃功高盖主的‘明星员工’？公司的管理体系，将从根基上开始崩塌！”

林姐沉默了。

她被我问住了。

她明白，这已经不再是我和姜莱的私人恩怨。

这已经上升到了公司管理层，对于“规则”与“人情”、“程序”与“业绩”之间，如何取舍的原则性问题。

就在这时，我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是顶层，董事长办公室打来的。

陆董的秘书，李秘书的声音，简洁而有力。

“沈总监，陆董请您和姜总监，现在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我挂掉电话，向林姐点了点头。

我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陆董的办公室，在集团总部的顶层，八十八楼。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锦城最繁华的CBD景象，高楼林立，云雾缭绕。

姜莱已经站在里面了。

她看到我进来，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陆董。”我恭敬地问好。

“坐。”陆建国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

他的红木办公桌上，摆着姜莱声泪俱下的投诉信，也摆着我那份逻辑严密的执行报告。

“姜莱，你先说。”陆董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姜莱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上前一步，声音再次哽咽：

“陆董！您要为我做主啊！我为公司拿下‘天誉江南’那个百亿项目的时候，三天三夜没合眼！我为了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沈玥她……她就因为我报销那点小事，一直怀恨在心，昨晚当着那么多客户和媒体的面，那么羞辱我！她这是在打我的脸吗？她这是在打我们整个销售部的脸！打我们瀚海集团的脸啊！”

“陆董，如果公司连最能打仗的功臣都保护不了，那以后谁还愿意为公司去冲锋陷阵？我的团队现在人心惶惶，好几个核心骨干都要跟我一起辞职！我……”

她打出了一套组合拳：苦情牌、功劳牌、威胁牌。

陆董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等她说完，他才把目光转向我。

“沈玥，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站起身，没有提任何私人恩怨，也没有反驳她一句。

我只是将我的那个U盘，轻轻地放在了陆董的办公桌上。

“陆董，关于昨晚庆典的事情，我的报告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的所有行为，都是在维护公司的制度和您的权威。”

“我今天想跟您汇报的，是另一件事。”

我顿了顿，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紧张的姜莱。

“陆董，昨晚的事，让我产生了一个担忧。我担心，姜总监这种无视规则的行为，是否只存在于年会着装这种小事上。如果，这种‘特权思想’，延伸到了更核心的业务流程中，可能会给公司带来巨大的、不可挽回的风险。”

“所以，我连夜对我职权范围内的，销售部近半年的大额合同审批流程，进行了一次常规性的风险排查。”

“然后，我发现了这个。”

我按下了U盘的播放键，将内容投屏到了陆董面前的显示器上。

屏幕上出现的，正是那份价值三千万的，“锦城创景文化”的推广合同。

以及，那家注册资本只有十万的空壳公司的全部背景资料。

还有法人代表“孙浩”的户籍信息，和他与姜莱之间的亲属关系证明。

当姜莱看到屏幕上“孙浩”那张身份证照片时，她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沈玥！你……你调查我？！”她失声尖叫。

“姜总监，这不是调查，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我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块铁。

“行政部的职责，不仅仅是办年会、发福利，更重要的是，对公司的运营流程进行监督和风险管控。这份三千万的合同，供应商是一家刚刚成立一周的空壳公司，法人代表是您的亲表弟，报价比市场价高出至少30%，但您却利用职权，跳过了法务和行政的正常审核，直接申请了‘董事长特批’。”

我转头，看向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陆董。

“陆董，我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员，我无法判断这份合同背后是否存在利益输送。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流程，存在着巨大的、致命的风险。一旦这三千万打了水漂，或者被审计部门查出问题，不仅公司会蒙受巨额损失，瀚海集团的声誉，甚至股价，都可能受到严重影响。”

陆董的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姜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姜莱。”

陆建国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地上。

“这份合同，怎么回事？”

姜莱的嘴唇哆嗦着，强作镇定地狡辩：

“陆董……我……我这也是为了公司好啊！这家公司虽然新，但他们团队有几个从阿里出来的营销大牛，非常有创意！我跳过流程，是因为‘天誉江南’项目开盘在即，时间太紧了，我怕被竞争对手抢了先机啊！我……我都是为了公司！我个人没有拿一分钱好处！”

“为了公司，就可以把三千万的资金，打给一家你表弟开的、注册资本只有十万的空壳公司吗？”

陆董将那个U盘，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为了公司，就可以无视风险控制，把我和整个集团都置于潜在的丑闻之中吗？！”

“沈玥！”陆董突然转向我，“这个疏漏，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的回答，滴水不漏。

“报告陆董。是因为姜总监在年会上公然违背着装指引，让我对她的‘规则意识’产生了警惕。我认为，一个在小事上都不遵守规则的人，很难保证她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够坚守底线。所以，我才本着为公司负责的态度，进行了这次流程核查。”

我的回答，完美地将我的“报复”，包装成了一次“尽职尽责的风险预警”。

陆董点了点头，看向姜莱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彻底的失望和厌恶。

姜莱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陆董！这都是沈玥的阴谋！是她设的局！她就是想整死我！”

“够了！”

陆董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姜莱，庆典上那件衣服，是你自己选的。这份合同，是你自己签的。没有人拿枪逼着你！”

“你不是功臣，你是蛀虫！”

陆董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然后做出了最终的裁决。

“第一，关于庆管庆典的事，到此为止。沈玥处理得很好，不仅维护了公司的规矩，还帮我揪出了一个更大的隐患，要记大功。”

“第二，你，姜莱。”陆董指着她，“即日起，停职反省！销售部总监的职务，由副总监暂代。”

“第三，我命令，由沈玥的行政部牵头，联合财务部、监察部，立刻成立专项审计小组，对销售部近三年来所有的大额合同和费用报销，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无死角的审查！”

“我倒要看看，我们瀚海集团的销售部，到底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创景文化’！”

这个决定，像一道九天惊雷，直接劈在了姜莱的头顶。

停职。

审计。

这不仅仅是剥夺了她的权力。

这是要把她钉在耻辱柱上，把她所有的底裤都扒出来，放在阳光下暴晒！

姜莱的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知道，她完了。

彻底完了。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业绩，所有的女王光环，在“贪腐”和“审计”这两个词面前，不堪一击。

她抬起头，用一种怨毒到极点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

然后，一言不发，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转身，走出了陆董的办公室。

那背影，再也没有了昨晚的不可一世。

只剩下，无尽的萧索和狼狈。

我赢了。

赢得，干脆利落。

我用一把拖把，撬动了她的尊严。

然后用一份合同，摧毁了她的所有。

职场如战场。

而我，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仗。

我看向窗外，云层之上，阳光正好。

我对着陆董，深深地鞠了一躬。

“陆董，我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陆董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欣赏的目光。

“沈玥啊，你很好。”

“你让我知道，我们瀚海，不仅有能打仗的将军。”

“还有，能守住国门的……好丞相。”

而我心里清楚。

我的故事，和姜莱的故事，都还没有结束。

审计，才是真正血雨腥风的开始。

我不仅要当“丞相”。

我还要当，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东厂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