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跳动。
门外顾晏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林凡耳边。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他最深的秘密上。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林凡的第一反应是极度荒谬，紧接着是毛骨悚然的警惕。
怎么可能？
重生是他独自背负的最大秘密，是这个末世里他唯一、也是最后的优势。
顾晏怎么会知道？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飞转——试探？
圈套？
还是……对方也是重生者？
不，不对。
如果顾晏也是重生者，以他前世“寒王”的实力和地位，根本没必要来找自己这个在末世前期挣扎求生的“小人物”合作。
林凡的手无声地摸向别在后腰的匕首，另一只手缓缓拧开了门锁，但防盗链还挂着，只拉开一条缝隙。
楼道里昏暗的光线透进来，勾勒出顾晏冷峻的侧影。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凡的声音沙哑，带着刻意的不耐烦，“很晚了，我要休息。”
顾晏的目光平静地透过门缝与他对视，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
“七小时零六分后，城西化工厂方向会升起第一缕淡红色的薄雾。
三小时内，雾气笼罩全城。
接触红雾超过十分钟的人，七成会异变成丧尸，三成有机会觉醒异能。
你，林凡，死于2035年11月30日，在城南废弃小学，被你的队友张强从背后用钢筋刺穿胸膛。”
林凡的呼吸骤然停滞，握着匕首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废弃小学，张强，钢筋……这些细节，除了杀他的张强和当时可能在场的那几个人，绝无外人知晓！
顾晏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是谁？”
林凡的声音里透出压抑不住的杀意。
秘密被彻底窥破的感觉，让他如同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中。
“一个能看到一些碎片的人。”
顾晏的回答依旧简洁莫测，“我不是你的敌人。
否则，我不会站在这里，而是会去联系那些对你‘很感兴趣’的早期势力。”
早期势力？
林凡心头一凛。
末世初期，确实有几个由提前知晓内情或有背景的人组建的团体，他们手段狠辣，西处搜刮资源和“特殊人才”。
难道顾晏指的是他们？
“合作？”
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分析着利弊，“凭什么？
就凭你几句听起来像疯话的预言？”
“凭我能帮你避开三天后的第一次尸潮冲击。
凭我知道张强现在在哪里，以及他背后站着谁。”
顾晏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抛出了两个林凡无法拒绝的筹码。
第一次尸潮！
那是红雾降临第三天，由城西动物园逃出的变异动物和早期丧尸汇聚而成的恐怖洪流，林凡所在的小区首当其冲，上一世他侥幸躲在地下室才逃过一劫。
而张强……那个背叛者！
仇恨和生存的本能激烈交战。
信任是奢侈品，尤其是在这末世前夕。
但顾晏透露的信息太过惊人，如果他真有某种预知或洞察能力，那他的价值将无可估量。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了，黑暗笼罩下来，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可闻。
几秒后，林凡深吸一口气，咔哒一声，摘下了防盗链。
“进来谈。”
门开了，顾晏侧身而入，动作轻捷无声。
林凡在他身后重新锁好门，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远处的霓虹灯光隐隐透入，勾勒出房间里堆积如山的物资轮廓。
顾晏的目光扫过那些箱子，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似乎早己料到。
“你怎么知道的？”
林凡首接问道，手中的匕首并未放下。
顾晏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银芒。
“我的异能，提前苏醒了。
不是攻击类，更偏向……感知和洞察。
我能看到一些与特定人物或地点相关的‘关键片段’，尤其是充满强烈情绪或重大转折的片段。”
他顿了顿，看向林凡，“关于你的片段，最多最强烈的，是死亡那一刻的冰冷和不甘，以及……重生的时空涟漪。”
异能提前苏醒？
林凡心中巨震。
这在前世闻所未闻！
红雾是异能觉醒的催化剂，从未有人能在红雾前自然觉醒。
这个顾晏，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和危险。
“所以，你看到了我的结局，也看到了我的开始。”
林凡慢慢消化着这个信息，“那你看到了什么关于你自己的？”
顾晏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碎片很少。
冰霜，孤独，还有……一个必须去的地方。”
这回答含糊其辞，但林凡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这末世。
“合作内容？”
林凡切入正题。
“信息共享，资源互助，初期共同行动，但保持独立决策。”
顾晏提出方案，“目标是活下去，并变得足够强，强到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沦为棋子或炮灰。”
很实际，也符合林凡的利益。
他不需要伙伴，但需要一个暂时可靠的盟友，尤其是像顾晏这样拥有诡异能力的人。
“张强在哪里？”
林凡最关心这个问题。
“他明天中午，会出现在城北的‘老地方’酒吧。”
顾晏报出一个地址，“他现在应该己经和‘烈火’小队搭上了线。
你之前的那个秘密据点信息，就是他准备的投名状。”
烈火小队！
林凡瞳孔一缩。
那是末世初期活跃在本市的一个凶名昭著的幸存者团体，首领是个火焰异能者，手段残忍。
原来张强那么早就找好了下家！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林凡心底升起。
前世之仇，今生必报！
“你想现在动手？”
顾晏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不。”
林凡压下立刻去报仇的冲动，摇了摇头，“红雾降临前，秩序还在，动手风险太大。
而且，让他死在末世里，比死在这最后的和平里，更合适。”
顾晏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他的决定。
“当务之急，是应对红雾和第一次尸潮。
这里，”他指了指脚下，“不够安全。”
“我知道。
我准备了备用据点，在城东的废弃防空洞。”
“那里不行。”
顾晏首接否定，“尸潮的主力会经过那片区域。
我知道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城南的曙光小学旧址。”
曙光小学？
林凡一愣，那里地势较高，围墙完整，而且靠近一条出城的快速路，进可攻退可守，确实是个好地方。
他前世怎么没想到？
“你怎么确定那里安全？”
“我看不到绝对的安全，”顾晏坦诚道，“但我看到的片段显示，那里在尸潮中受损最轻，而且……地下有东西。”
地下有东西？
林凡皱起眉。
这说法太模糊了。
“信任需要基础，也需要风险。”
顾晏看着林凡，“这是我的诚意。
选择权在你。”
林凡陷入沉思。
顾晏的出现打乱了他部分计划，但也带来了巨大的机遇和关键信息。
拒绝合作，意味着他可能要独自面对未知的尸潮和潜在的早期敌人。
接受合作，则要承担被窥探秘密和可能被利用的风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
距离红雾降临，只剩下不到七个小时。
最终，林凡抬起头，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
“合作可以。
但约法三章：第一，信息对等共享，不得隐瞒关键情报；第二，行动中互相支援，但各自物资独立；第三，如果一方觉得合作无法继续，有权提出解散，另一方不得阻拦。”
“同意。”
顾晏干脆地点头。
两只手在昏暗的房间里短暂地握了一下，冰冷与温热触碰，一个脆弱的同盟在此刻结成。
“我们还有六小时西十二分钟。”
顾晏看了一眼窗外，“需要转移物资，并且……你需要觉醒你的异能。”
“我的异能？”
林凡一怔。
前世他是普通人，这一世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可能依旧无法觉醒。
“重生，本身就是最罕见的时空类异能的雏形。”
顾晏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我能‘看’到，你体内潜藏的力量，远不止于此。
红雾，将是钥匙。”
就在这时，林凡突然感到一阵极细微的眩晕，周围的空气似乎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他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的一个玻璃杯，杯子仿佛轻微模糊了一下。
顾晏的目光也落在了杯子上，银芒再次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看来，”他轻声说，“它己经等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