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枕春听见他的声音,更是吓得心惊胆跳。
她大着胆子,小声道:
“那你方才为何不给我一封休书。”
“你今夜若是拿着休书回家,外界纵然会怀疑我不行,但也会怀疑你没了清白,若是如此,你日后要如何嫁人?”
男子的嗓音沉稳厚重,像是寺庙里敲的古钟,一圈一圈地在李枕春耳边回荡。
卫南呈道:“有个新婚夜便被休弃的女儿,你要你的父母如何在街坊邻居面前抬得起头?你的兄弟姐妹在同僚和友人之间如何解释?”
“这世道,并非每个人的眼睛都是干净的,也并非每一张嘴都会口上留德,若想要一个好名声,想要堂堂正正活着,便要学会三思而后行。”
世道多艰,对女子尤其苛刻。
李枕春看着他,小声道:“你在为我着想?”
“也并非全然为了你,只是如今这样,能保全所有人的颜面罢了。”
李枕春颓废地躺回床上,怎么办,她压根找不到话反驳,也不敢再说话。
方才的寥寥几句,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次日,李枕春顶着两个黑眼圈,跟在卫南呈身后去拜见卫家长辈。
在老夫人的门口,她看见了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卫惜年。
卫惜年跟在越惊鹊身后,看见她的时候,涣散的眼睛在一瞬间有了光。
他看着李枕春,摇着手里的折扇。
“哟,昨日没睡好啊?”
他凑过来,“是我大哥太折腾了,还是你独守一夜空房?”
李枕春顿时知道,这混账在记仇。
她都没有记仇,这狗东西还记上了仇了。
她呵呵一笑,“我瞧卫二郎的脸色,也不像是睡好了,是跪了一夜的搓衣板还是睡了一夜的地板啊?”
睡了一夜地板的卫惜年咬牙切齿,刚要说什么,越惊鹊便打断她。
“大哥,大嫂。”
李枕春木着脸,不太想听这声“大嫂”。
本来这声“大嫂”,应该是她叫她的。
卫南呈倒是点点头,“既然遇上了,不如一同进去请安。”
“好。”
李枕春和卫惜年在后面跟着,不约而同低想,这两人才应该是一对,安静地让人嘴巴都闲出鸟来了。
李枕春和卫惜年对视了一眼,互相切了一声,又纷纷移开视线。
卫家长辈不多,全是女性。
卫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四夫人,还有一个小姑姑。
卫家老太太本有四个儿郎,一个小女儿。夫君和两个儿郎为先皇战死,小儿病死,唯有一个卫家三郎镇守边关。
嫁出去的女儿也因为夫君早逝而回到卫家,如今的整个卫家,后辈只有大房的卫南呈和二房的卫惜年。
卫惜年是纨绔子弟,一辈子没读过几本书,除了远在边关的卫家三叔,几乎是卫南呈一个人挑起家里的重担。
“长孙给祖母请安。”
卫南呈和李枕春跪在地上,李枕春只能恭恭敬敬地给这位老夫人敬茶。
“祖母请喝茶。”
“娘喝茶。”
“二叔母喝茶。”
“四叔母喝茶。”
“小姑喝茶。”
还好,卫家亲戚不多,逐一敬下来,也不过一刻钟。
一刻钟过后,李枕春和越惊鹊跪在地上。
卫老夫人抬抬手,跟在她身后的嬷嬷上前,端着托盘,托盘是两个玉镯子。
“卫家人少,但也重规矩,你们既嫁入卫家,便要守卫家的规矩。”
卫老夫人拿起镯子,给李枕春戴上。
李枕春受宠若惊,要知道,昨日卫老夫人压根就像没看见她似的。
“你是长媳,代表了卫家的颜面,日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需要多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