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镇的雪下到第西天时，终于有了停的迹象。
林凡缩在村西头那间漏风的破屋里，怀里揣着个刚从雪堆里刨出来的红薯 —— 这是邻居王大娘今早塞给他的，说是 “给你爹娘在天有灵，也得看着你活下去”。
他指尖冻得发紫，却不敢把红薯揣太近，生怕体温把这点仅存的暖意耗没了。
屋角的草堆上，还放着爹娘下葬时穿的旧棉袄，补丁摞着补丁，却比林凡身上这件暖和得多。
三天前土匪闯进青牛镇时，爹把他往柴房的缝隙里推，娘则抱着土匪的腿哭喊，最后…… 林凡闭了闭眼，不敢再想那溅在雪地上的血，只觉得喉咙里又干又涩，像吞了满嘴的冰碴子。
他是青牛镇出了名的 “闷葫芦”，爹娘是镇上最普通的佃农，一辈子没跟 “仙” 字沾过边。
首到昨天傍晚，他去后山给爹娘采 “坟头草”—— 镇上老人说，新坟得有活草盖着，魂魄才不会受冻 —— 却在半山腰的岩缝里，撞见了个浑身是血的怪人。
那人穿的衣服不是凡布，是种泛着淡淡灵光的料子，此刻却被暗红色的血浸得发黑。
他胸口插着一把断剑，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见林凡探头，突然睁大眼睛，哑着嗓子喊：“水…… 给我水……”林凡当时吓得差点摔下山崖。
他长到十六岁，只在镇上的说书先生嘴里听过 “修仙者” 的故事，说他们能飞天遁地、长生不老，可眼前这 “修仙者”，却跟快死的野狗没两样。
但看着那人眼里的求生欲，林凡还是想起了爹娘临终前的眼神。
他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仅剩的半块窝头，又跑到山涧里，用冻得发僵的手掬了些融雪水，一点点喂进那人嘴里。
“多谢…… 小友……” 那人喝了水，气色稍缓，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塞到林凡手里，“我乃散修墨老，遭仇家追杀，今日大限己至…… 这包里的东西，算我谢你的救命之恩。”
林凡捏着布包，只觉得沉甸甸的。
布包不大，里面却有两样东西：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 “引气诀” 三个字，字迹潦草，像是被人撕过，后半本缺了大半；还有一枚巴掌大的玉佩，通体呈青灰色，摸起来温温的，不像凡玉，却也没看出什么特别。
“这《引气诀》…… 是修仙入门的功法，可惜只剩前半卷……” 墨老咳了口血，眼神里满是遗憾，“那枚青冥玉，是我早年偶然所得，能感知灵气…… 只是我资质不佳，没能参透更多用处……”他顿了顿，突然抓住林凡的手腕，指尖传来一股微弱的暖流。
林凡只觉得浑身一麻，就听墨老叹了口气：“可惜…… 你是‘伪灵根’，灵气感知力极差，修仙之路难如登天…… 但若是能补全《引气诀》，或许……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伪灵根？”
林凡愣了愣，他听不懂这些术语，只知道墨老说的 “修仙”，是能变强的路 —— 变强了，就不会像爹娘那样，连保护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修仙界…… 远比凡界残酷……” 墨老的声音越来越低，“若是怕了，就把东西扔了，好好当凡人…… 若是想试试…… 就去东边的七玄门…… 那里有低阶修士聚集…… 或许能找到补全功法的办法……”话音未落，墨老的头就歪了过去，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林凡探了探他的鼻息，己经没了气。
他蹲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布包，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墨老的尸体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
林凡把墨老的尸体拖进岩缝，又用石头堵住入口 ——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然后他攥着布包，一步步走回青牛镇，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回到破屋，林凡把布包放在油灯下，小心翼翼地翻开《引气诀》。
册子上的字他大多认识，开头写着 “引气入体，乃修仙之始，需感天地灵气，纳于丹田……”，可后面的内容却断了，最后几个字是 “若要筑基，需寻……”，后面就没了。
他又拿起那枚青冥玉，放在油灯下照了照，玉里没有任何杂质，却也没发光，跟镇上首饰铺里卖的普通玉佩没两样。
林凡试着按照《引气诀》里说的，闭上眼睛，努力 “感知天地灵气”，可除了屋外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没感觉到。
“伪灵根…… 难如登天……” 墨老的话在耳边响起。
林凡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想起爹娘的死，想起土匪的狞笑，想起青牛镇百姓的无助 —— 若是当凡人，下次再遇到土匪，他还是只能躲在柴房里，看着亲人死去。
他把《引气诀》和青冥玉贴身藏好，又把王大娘给的红薯烤热，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红薯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也给了他一丝勇气。
窗外的雪停了，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
林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目光望向东方 —— 七玄门就在东边，据说离青牛镇有百里路，路上还有野兽出没。
但他没有退路了。
他把爹娘的旧棉袄叠好，放在草堆上，又对着屋角的方向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冰冷的泥地上，生疼。
“爹，娘，我要去学本事，以后没人能欺负咱们青牛镇的人了。”
说完，他推开门，迎着清晨的寒风，一步一步，走出了青牛镇。
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远处的山峦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那条通往修仙界的路，就在他的脚下，漫长而艰险，却也藏着唯一的希望。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凡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发烫。
他摸了摸，是那枚青冥玉。
玉的温度比之前更高了些，隐隐还有一丝微弱的震动。
他抬头望去，前方的山林里，似乎有淡淡的雾气在流动，跟别处的雾气不太一样 —— 那雾气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让青冥玉有了反应。
林凡停下脚步，握紧了腰间的柴刀 —— 那是爹留下的唯一武器。
他不知道那雾气里是什么，是野兽，还是墨老说的 “灵气”？
但他知道，从他接过那布包的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雾气，一步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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