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枫，你别太过分了。”
宋致韵的胸口微微起伏着，那双总是含情的杏眼里此刻只剩寒意，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她曾爱过的男人。
徐明枫的脸偏到一边，左颊上那个新鲜的粉色掌印火辣辣地疼，随即转回头，脸上竟扯出一抹混不吝的冷笑。
“坏事做尽的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的孩子！”
徐明枫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见到瑞瑞，就按我说的去做。”
“你根本就不爱瑞瑞！”
宋致韵嘶声反驳，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就在这时，徐明枫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晓薇”。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温柔。
他看也没看宋致韵一眼，径首转身，语气变得轻柔：“喂？
晓薇，怎么了？
别急，我马上过来。”
说完，他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凌晨两点，儿童医院急诊室。
宋致韵靠在儿子瑞瑞病床边的椅子上，微凉的指尖轻轻搭在儿子滚烫的额头上。
三十九度五，那小小的身子在被窝里不时惊厥般抽动一下。
她看着监护仪上的数字每一次跳动，目光须臾不离那张被病痛折磨得皱成一团的小脸。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停在病房门口。
徐明枫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挺括的商务衬衫，靠近锁骨的位置，蹭着一抹暧昧的嫣红。
“怎么样了？”
徐明枫他走到床尾，看了眼监护仪，眉头微蹙。
“刚打了退烧针，温度还没完全降下去。”
宋致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徐明枫沉默了几秒，“我联系了临城的张院长，明天下飞机后安排专家会诊。”
“嗯。”
宋致韵应了一声，懒得敷衍。
病房里陷入寂静，只有瑞瑞呼吸声和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徐明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我出去抽根烟。”
宋致韵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扇关上的门，眼神里是一片寒潭。
约莫过了十分钟，儿子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额头的温度也略降。
宋致韵起身想去洗手间用冷水拍拍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病房外。
“宋致韵，”他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们谈谈离婚的事。”
宋致韵冷静地回视他。
徐明枫似乎被她的平静激怒了，往前逼近一步，“离婚协议，签干净点，别耍花样。
孩子，和钱，都归我。”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徐明枫，”她终于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跪在咱学校南门那片雪地里，是怎么求我嫁给你的？”
“你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爸妈什么么？”
徐明枫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但随即被更深的愠怒取代。
那时他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而她是家境优渥的校花，在他的努力追求下二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扯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他粗暴地打断她，语气更加不耐，“现在说的是瑞瑞的抚养权和财产分割！
你一个整天待在家里的人，能给他什么好的未来？
跟着我，他能得到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最好的生活？”
宋致韵重复着这几个字，转过身，“就是在她高烧不退、需要爸爸的时候，她的爸爸却在陪着别的女人，关心她肚子里那个还没成形的儿子，甚至迫不及待地要来抢她救命的钱？”
徐明枫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但很快被强势掩盖。
“是又怎么样，况且瑞瑞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负责到底。”
“负责？”
宋致韵笑得更深了，“用你打算转移到我名下的债务来负责？
还是用你承诺给那个女人的别墅和股份，来保障我儿子的未来？
徐明枫，你算计得可真周到啊，把我们母子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榨得干干净净。”
徐明枫眼神阴鸷，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眉头微蹙。
“宋致韵，你别给脸不要脸！
签了协议，你还能体面地拿一笔钱走人。
要是闹上法庭，我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连瑞瑞的面都别想再见。”
头顶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一字一顿，清晰：“好，徐明枫。
离婚协议，我签，但我要陪着瑞瑞一起去临城治病，另外给我三十万。”
第二天上午，几人准时抵达机场，办理登机手续，过安检，一切按部就班。
不知过了多久，机舱在雷鸣与风暴中疯狂颠簸。
氧气面罩噼里啪啦地砸落，尖叫声、哭嚎声、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混杂在一起。
宋致韵用力攥着胸口几乎失效的氧气面罩，每一次剧烈的俯冲和拉升，都让她的五脏六腑狠狠搅在一起。
隔着几排座椅，在同样混乱摇曳的光影里，徐明枫，正用整个身体护住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
女人腹部微微隆起，脸上毫无血色，写满了惊恐，徐明枫的手臂紧紧圈着她，形成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
而就在徐明枫的脚边，那个狭小的座位空隙里，瑞瑞小脸己经憋成了骇人的青紫色。
小小的身子被安全带勒着，随着飞机的每一次剧烈晃动而无助地撞击着座椅支架。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那双大眼睛恐惧地望着宋致韵的方向。
“瑞瑞！”
宋致韵喉咙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她拼命想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扑过去，可身体被巨大的过载力量死死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徐明枫偶尔瞥向瑞瑞的那一眼，甚至没有试图伸手去够一下孩子。
在那个瞬间，宋致韵什么都明白了。
在他心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和怀里的女人，远比瑞瑞重要。
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徐明枫，瑞瑞……”她最后的力量，随着这两个名字，消散在唇边。
紧接着，是失重感，天旋地转，然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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