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黑霾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湿绒布,死死裹住青南市的天空。
风卷着细小的灰粒刮过脸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 这是 “黑霾季” 的第三天,空气里那股铁锈混着酸腐的味道越来越浓,吸进肺里时,钝痛会顺着气管往下沉,那是 “浊煞” 在缓慢啃噬活物的征兆。
林澈把破旧的黑色冲锋衣领口又拉高了些,拉链卡在倒数第三个齿扣上,露出的缝隙里塞着块剪碎的医用纱布,勉强挡住往脖子里灌的冷湿空气。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军用水壶,壶身轻得发飘,只有底部还剩一点晃动的液体。
壶身上 “青南大学生物系” 的白色字样早己被浊煞染得发灰,指尖触到那些模糊的笔画时,一段碎片般的记忆突然冒出来:半年前的那个下午,天空突然降下墨色的雨,落在皮肤上会留下灼痕,后来雨停了,黑霾就升了起来,浊煞跟着扩散,城市里的人要么变成了在街上游荡的 “行尸”,要么就像他这样,在废墟里苟活。
“水…… 至少还能撑半天。”
林澈收回思绪,左手攥着的自制弩箭硌得掌心发疼。
箭杆是截短的旧钢筋,表面裹着防滑的绝缘胶带;箭头是从汽车底盘敲下的铁片,磨得雪亮,尖端还沾着暗红的凝固血迹 — 昨天杀变异老鼠时留的。
他身高一米八五,末世半年的颠沛让他清瘦了不少,冲锋衣的袖口磨出毛边,膝盖处缝着两块深褐色帆布补丁,那是上个月在废弃服装店找到的 “战利品”。
头发长到遮住半额,额前碎发沾着黑霾颗粒,但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藏在鞘里的刀,只在警惕时泄出寒光。
他靠在一截断裂的路灯杆上,闭眼深吸。
听觉在黑霾里变得格外敏锐:远处有风吹过倒塌楼宇的呜咽声,近处是鞋底踩碎玻璃的脆响,还有…… 一种湿滑皮毛摩擦地面的轻响,正从左前方废墟深处传来。
林澈猛地睁眼,右手握稳弩身,左手将弓弦拉满 — 五米外的纸箱堆后,两点幽绿的光亮了起来,像蒙灰的鬼火。
是腐狼。
比普通灰狼大一圈,皮毛覆着黑褐色浊煞斑块,嘴角淌着淡黄色毒液,滴在水泥地上冒起细白烟。
林澈盯着它的眼睛,慢慢后退半步,脚边碎玻璃 “咔嗒” 轻响的瞬间,腐狼猛地扑来,腥臭的风裹着毒液味扑面而来。
他没躲,反而侧身半步,松开左手 — 弩箭带着轻响,精准扎进腐狼左眼。
腐狼摔在地上抽搐,林澈等了半分钟才上前,掏出磨利的瑞士军刀,避开毒液在它后脑勺划开小口,摸出一颗指甲盖大的灰黑晶核。
晶核冰凉,带着极轻的跳动,像濒死的心脏。
他皱着眉放进内侧口袋 —— 那里缝着个小布袋,装着大学学生证,刚才掏刀时指尖蹭到证上的照片,他顿了顿,又迅速塞回去。
照片上的自己穿着白大褂笑,和现在握着刀的手,像两个世界的人。
按旧地图的标记,这附近该有家连锁超市。
林澈握着弩穿过废墟,超市招牌烧得焦黑,玻璃门碎成渣,门口几具腐尸散着呕人的臭味。
他绕过去钻进仓库,货架倒了一片,商品过期变质,只有角落的蓝色箱子还立着 — 是瓶装水。
他打开箱子,却发现瓶身沾着暗金色浊煞结晶,指尖碰了下,灼痛感立刻传来。
“该死……” 他低声骂着,靠在箱子上,喉咙干得发疼。
这时,“滴答” 声从仓库深处传来 —— 是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
他摸出打火机,火光里看见地窖盖,撬开缝隙时,潮湿的霉味里混着矿泉水的清甜。
地窖两米深,堆着咬烂的纸箱,角落的塑料箱里码着十几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林澈爬下去,拿起一瓶晃了晃,刚要拧开,脚下木板突然 “咔嚓” 开裂。
他后退时,听见木板下传来 “咔嚓咔嚓” 的骨骼摩擦声 — 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蠕动。
他抓起三瓶水塞进背包,爬地窖时,木板 “轰隆” 断落,下面传来凄厉嘶吼。
林澈盖紧地窖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站在超市门口,他摸了摸内侧口袋的晶核,又看了眼远处青南山的方向 — 旧地图上标着,那座山的天然溶洞里藏着未被污染的水源,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黑霾里,青南山的轮廓模糊不清,他握紧弩箭,朝着那片模糊的影子走去,风卷着灰粒打在脸上,像带着细沙的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