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确定要打掉这个孩子吗?”
腹中的这个孩子,来的很不是时候。
周如砚嫌我至深,我失贞回府后,他再也没有碰过我。
三个月前,他喝醉了酒才有了这荒唐一夜。
我本该无牵无挂的走。
可腹中孩子与我血脉相连,我是在不忍。
回到府中,周如砚急匆匆的按住我的肩头,眉头带着焦灼。
“你方才乱跑到哪里了?眼睛看不见就安分待在府里,若是再出意外……”
他的话戛然而止,似是料想到了我早上被吓坏的反常一幕。
我沉默很久才哑声回答。
“不会再出意外了,我现在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无端发出一阵冰冷嗤笑。
“你一个瞎子,还想着怎么照顾自己,安分待在后院不要闹出丑事就不错了。”
早上濡裙湿热的难堪回忆,再度涌上心间。
他意识到失言,周遭的氛围变得凝滞。
管家躬身而入,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大人,宋蝉姑娘送来拜帖,宋家母亲三日后大寿,特请您去府中一聚。”
周如砚目光从我身上挪开,语气是难得的轻快:“告诉她,我一定会去!”
我看的分明,他眼中那欣喜的光亮,只在十年前对我露出过。
秋风吹过,我狠狠打了个寒颤。
这天夜里,周如砚难得来我房中,备上了我最爱吃的甜食和酒菜。
摇曳烛火下,他的脸忽明忽暗,眼神充满了愧疚。
“团团长大了,我想把他送去国子监,需要主母在这里签字画押同意入学。”
那纸上,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
他的那一栏早已签好了名字,按了指印。
他无声的喝酒,我亦无声作陪。
酒过三巡,我终于鼓起勇气,带着一丝颤音问他。
“真的只是团团入国子监的签字?”
他压抑着情绪,低闷说:“是。”
我压住心中苦涩,摸索着接过笔,指尖微颤:“是签在这里吗?”
正要落笔时,周如砚突然开口:“等一下!”
他猛然抓住我的手,急切的打断。
“今日太晚了,明日再签。”
周如砚几乎有些狼狈的起身,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丢出窗外。
是夜,他罕见宿在我房中。
黑暗中他紧紧抱着我,似乎已经觉得我已经沉沉睡去,一声声道歉钻入我的耳中。
“对不起,雁枝。”
“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团团必须有一个正常的母亲。”
为什么啊?
我僵硬躺在他怀中,泪水一点点沾湿了枕头。
为他挡暗器,被绑匪羞辱失贞。
十年遭遇流言蜚语的活着,背上刻着永远洗不去的“贱”字。
最终只换来他的一句句对不起。
在我失去双目的这十年里,他们父子二人终究选择把我丢弃。
若是再来一次,我决不会救他……
趁周如砚睡熟,我起夜从窗外捡起了那张和离书。
咬牙咬破了手指,决然按下了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