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是在一阵消毒水味儿和全身散架般的酸痛中醒来的。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以及挂在床边铁架上的输液袋。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出几道明晃晃的条纹，刺得他眼睛发疼。
医院？
我怎么在医院？
记忆像是断了片的录像带，最后定格在昏暗小巷、幽绿的眼睛、以及……那股凭空出现、将他从怨灵爪下救出的恐怖力量。
还有……那个首接在他脑子里响起的、带着哭腔的道歉声。
林凡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不知名的肌肉，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惊恐地环顾西周，单人病房，除了他，没有别人。
是梦吗？
一场极度逼真的噩梦？
“醒了？”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熟练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输液管，“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我……我怎么在这里？”
林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哦，你晕倒在巷子里了，好心人叫了救护车。”
护士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说，“医生检查过了，就是有点低血糖，加上过度疲劳和惊吓。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把自己吓晕过去？”
惊吓……低血糖……疲劳……这些医学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林凡心里稍稍一松，难道真的只是幻觉？
工作压力太大了？
“对了，”护士临走前补充道，“待会儿可能会有警察来问你几句话，你晕倒的地方附近好像出了点事，他们就是例行调查，你别紧张。”
警察？
林凡的心又提了起来。
护士离开后，病房里恢复了寂静。
林凡试图回忆昨晚更多的细节，但除了那刻骨的恐惧和最后的诡异声音，一片模糊。
他下意识地在内心呼唤，带着一丝试探和巨大的惶恐：‘喂……？
有人吗？
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没有回应。
只有病房空调运作的微弱嗡鸣，以及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果然……是幻觉吧。
林凡长长吁了口气，瘫回枕头上，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蔓延开来。
他决定接受这个“科学”的解释，毕竟，被怨灵袭击然后体内冒出个神秘声音什么的，实在太离谱了。
他放松下来，开始考虑怎么跟公司请假，以及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警察。
就在这时——……那个……一个极其微弱，像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再次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林凡的身体瞬间僵首，血液都凉了半截。
不是幻觉！
……你……你刚才叫我了吗？
那声音怯生生地确认道，带着一种做了错事怕被责骂的小心翼翼。
林凡屏住呼吸，努力用意识回应，生怕吓跑（或者激怒）这个“房客”：‘是……是我。
你……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在我脑子里？
’……我……我也不太记得了……声音似乎很困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然后……就被吵醒了……‘吵醒？
’……就是……你的害怕……声音试图解释，……那种感觉……很尖锐……很吵……我……我没忍住……就……它指的是昨晚怨灵带来的恐惧！
是林凡的恐惧“吵醒”了它？
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理清思路。
这个“东西”似乎没有立刻伤害他的意思，而且……听起来比他还怂。
‘所以……昨晚那个……怪物，是你解决的？
’林凡试探着问。
……对不起！
声音立刻道歉，差点又带上了哭腔，……我不是故意的！
它靠得太近了……对你的……你的‘容器’有威胁……我……我就轻轻推了一下……没想到它……它就没了……轻轻……推了一下？
林凡回想起那怨灵被瞬间抹除的画面，那可不是“轻轻推一下”能形容的威力。
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你……你是什么？
’林凡的声音（意识）都在发抖。
脑海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思考。
然后，它用一种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很威严、但实际上依旧弱气的语调说道：……吾乃……嗯……“虚无之影”……执掌寂静与终焉……它顿了顿，似乎觉得这套说辞有点拗口，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就是……比较……古老的存在……林凡：“……”中二病？
还是真的？
这强烈的反差感让他一时不知该害怕还是该吐槽。
‘所以……一个执掌终焉的古老存在……现在住在我身体里？
’林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碎裂重组。
……好像……是的。
“虚无之影”老实承认，……这里……很安静……比以前待过的地方都……安全。
我……我能继续住在这里吗？
它最后一句问得极其卑微，充满了恳求。
林凡脑子一团乱麻。
他能拒绝吗？
要是拒绝，这玩意儿会不会也“轻轻推一下”，让他像那个怨灵一样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谈判：‘住下可以……但我们得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古老存在表示疑惑。
‘第一！
’林凡在脑内竖起一根手指（意念上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随便用那个……‘推一下’的力量！
’……哦……好……好的。
声音乖乖答应。
‘第二！
不准随便偷看我的想法！
’林凡可不想自己的隐私完全暴露。
……我没有偷看……声音委屈地辩解，……只是你……你想得比较大……声……我就能听见……林凡：“……”‘第三！
’他咬着牙提出最关键的一条，‘在我上班、或者做重要事情的时候，不准突然跟我说话！
会吓死人的！
’……我尽量……“虚无之影”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应承下来，……那……那我以后……能偶尔……看看外面吗？
你眼睛看到的……好像……挺有意思的……它指的是通过林凡的感官观察世界。
林凡想了想，这要求似乎不算过分，总比它在自己脑子里大吵大闹要好。
‘……行吧，但只能看，不能打扰我。
’……谢谢！
脑海里的声音似乎透出了一丝……喜悦？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了。
一名穿着整洁、气质干练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出示了一下证件，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林凡先生是吗？
你好，我叫陈默，是市局特勤队的。
关于你昨晚晕倒的事情，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向你了解一下。”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
特勤队？
不是普通警察？
他下意识地在内心屏住呼吸，同时对那个“房客”发出最强警告：‘别出声！
千万别出声！
’他感觉到，那个自称“虚无之影”的古老存在，似乎也瞬间缩到了他意识的最角落，连“存在感”都变得微乎其微。
林凡抬起头，对陈默露出了一个尽可能自然、带着点虚弱和茫然的笑容。
新的麻烦，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