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以后，我和妈妈反而成了最好的姐妹

一拿到离婚证的那天，天灰蒙蒙的，像我妈的脸色。我把那个红本本塞进包里，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混着汽车尾气的空气，竟觉得无比香甜。自由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妈一巴掌拍灭了。“孟晚，你是不是疯了？三十岁的人了，

说离就离，你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你爸？”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毒的针，

一根根扎进我的耳朵。我没说话，只是麻木地拉开车门坐进去。这三年，不，

从我和高驰谈恋爱开始，整整六年，这样的话我听了无数遍。“孟晚，女孩子不要那么要强，

工作差不多就行了，要多顾家。”“孟晚，高驰他妈妈说话直，你多担待点，都是长辈。

”“孟晚，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忍一忍就过去了。”我妈刘玉珍女士，

一辈子都活在“忍”和“为了你好”的信条里。她忍了一辈子我爸的大男子主义，

忍了一辈子柴米油盐的琐碎，也希望我能复制她的生活，将就着，忍耐着，

凑合着过完这一生。可我不想。车子一路开回我从小长大的家，

那个如今让我感到窒息的地方。一进门，我妈就把包往沙发上一摔，

积压了一路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你倒是说句话啊！哑巴了？

高驰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非要闹到离婚这一步？房子、车子，他哪样缺了你的？

你现在离了，一个三十岁的二婚女人，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什么样的？

”我爸孟建军从书房里走出来，叹了口气：“玉珍，少说两句，孩子刚回来。

”“我少说两句？孟建军，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我妈的矛头瞬间转向我爸，

“当初我就说高驰这孩子看着老实，他家条件也好，让她赶紧结婚，她非要拖。现在好了，

结了婚不好好过，说离就离！我的老脸都被她丢尽了！”我疲惫地靠在墙上，

听着她尖锐的指责，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我不想解释。

我不想告诉她，那个看起来老实的高驰，会在我加班到深夜回家时，

因为我没给他洗第二天的袜子而冷着脸。我不想告诉她，他那个条件好的家庭，

他妈张岚会当着亲戚的面，指着我鼻子骂我“不下蛋的母鸡”。我更不想告诉她，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无意中发现高驰把他一半的工资，

都转给了他那个游手好闲的妹妹，而我们自己的房贷，他却总说压力大，让我多还一点。

这些事，我提过一次。那次我情绪崩溃，哭着给我妈打电话。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我，

而是质问：“是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好？张岚那个人我知道，刀子嘴豆腐心，

你顺着她点不就好了？高驰给他妹妹钱，那是他有情有义，你当嫂子的，格局要大一点。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痛苦，在她眼里，是我“不懂事”的证明。“妈，我累了。

”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这婚，我非离不可。”“你累了？谁不累？

我养你这么大我累不累？”她眼睛都红了，指着我的鼻子，“孟晚，我告诉你，

你今天走出这个家门，就别再认我这个妈！”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原来在她心里，

一段维系她脸面的婚姻，比她女儿的死活更重要。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

”我点点头，转身，拖着行李箱，没有一丝留恋地走出了这个家。身后，

是我妈气急败坏的咒骂和我爸无奈的叹息。我以为，我和我妈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二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个一居室的小公寓。不大，但阳光很好，每一寸空间都属于我自己。

我扔掉了所有和高驰有关的东西，换了新的床单被套，买了一大束向日葵插在窗边。

生活好像在慢慢回到正轨。直到那个周末的下午，一阵疯狂的砸门声打破了公寓的宁静。

我从猫眼里看出去，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高驰，还有他妈张岚，

像两尊门神一样堵在我的门口。我不想开门，但张岚的嗓门大到整栋楼都能听见。“孟晚！

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骗走我们家钱，现在还想霸占我们的房子！开门！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邻居的门开了又关，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探究的目光。我知道我躲不过去。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冷冷地看着他们：“这里不欢迎你们。”张岚见我开门，一把就想推我，被我侧身躲过。

她扑了个空，踉跄了一下，更来气了。“你还敢躲？高驰，你看看她！

离了婚就翻脸不认人了！当初要不是我们家，她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

”我冷笑一声：“张岚，你说话最好过过脑子。那套房子，首付是我用我婚前的积蓄付的，

三十万，一分不少。婚后每个月一万二的房贷，我还一万，高驰还两千。

所有的银行流水都在这里。”我晃了晃手机，上面是我早就准备好的证据截图。

高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拉了拉他妈的袖子：“妈，我们……我们回去再说吧。

”“说什么说！”张岚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我的鼻子，“婚前财产？你嫁到我们家来，

你的人都是我们家的，你的钱当然也是！我告诉你孟晚，那套房子，写的可是我儿子的名字！

你想独吞？门都没有！今天你要是不把房子还给我们，我……我就死在你这里！”她说着，

就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啕大哭，拍着大腿，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这就是张岚的惯用伎俩，

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前，高驰会心疼，我会为了面子妥协。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想死？

可以，出门右转，二十层楼顶，风景不错。死在这里，你还得赔我精神损失费和房屋折旧费。

”我抱起双臂，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张岚的哭声一滞，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高驰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我，眼睛里带着一丝祈求和责备：“晚晚，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妈说话？她毕竟是长辈。”“晚晚？”我听到这个称呼，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高驰，别这么叫我，我嫌脏。

从你拿着我付房贷的钱去给你妹妹买名牌包的时候，你就没资格这么叫我了。”这句话，

像一颗炸弹，把高驰最后一点伪装炸得粉碎。他恼羞成怒：“那是我妹妹！

我给她花点钱怎么了？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孟晚，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对，我就是自私自利。”我点点头，笑得无比讽刺，“所以，

属于我的东西，一分一毫，你们也别想拿走。房子，我会走法律程序。现在，

请你们立刻从我家门口消失。”“不！我不走！”张岚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头发疯的母狮，

“今天不把房本给我，谁也别想走！我要告诉你们公司，告诉所有人，

你是个什么样的蛇蝎女人！”她说着，就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做好了跟她撕打的准备。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又愤怒的声音，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这混乱的场面。“你们在干什么！”我猛地回头，看见我妈刘玉珍女士，

拎着一个菜篮子，正站在楼梯口，满脸震惊和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我的心，

瞬间凉了半截。她来了。她一定是来劝我“退一步海阔天空”的。

她一定是来指责我“不懂事，把事情闹大”的。我甚至已经能想象出她接下来会说的话，

会做的表情。果然，她快步走了过来，第一句话却是对着我的。“孟晚，怎么回事？

你看看你这里，闹得跟菜市场一样，像什么样子！”我的心，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三张岚看到我妈，像是看到了救兵，脸上的悲愤瞬间加倍。她一把抓住我妈的胳膊，

眼泪说来就来：“亲家母！你可算来了！你快来评评理啊！你看看你这个好女儿，

她要逼死我们娘俩啊！她不仅要跟我儿子离婚，还要霸占我们家的房子啊！

我们高驰辛辛苦苦赚钱还房贷，她倒好，一脚把人踹了，房子一分钱都不想给！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她颠倒黑白，避重就轻，

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恶媳妇欺负的可怜婆婆。高驰也立刻配合地垂下头，

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样子：“阿姨，我也不想这样的。是晚晚她……她太绝情了。

”我看着我妈，等待着她的审判。她会怎么说？她会像以前一样，过来拉着我的手，

让我“别犟了”，让我“给长辈道个歉”，让我“家和万事兴”吗？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她再逼我，我就连她一起，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清除出去。然而，我妈的反应，

却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她没有看我，而是死死地盯着张岚抓着她胳膊的手，

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然后，她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张岚的手指。她的声音很平静，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意：“张岚，第一，我和你已经不是亲家了，请你注意称呼。第二，

放开你的手，我讨厌别人碰我。”张岚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这……这是我那个凡事讲究“和气生财”的妈妈吗？张岚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尴尬地收回手，嘴里嘟囔着：“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妈根本不理会她，

而是转向了高驰。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甚至，

像是在看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高驰，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性格懦弱了点，

但本质不坏。现在看来，我真是瞎了眼。”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钉进了高驰的脸上。高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阿姨，你……”“别叫我阿姨。

”我妈冷冷地打断他，“我问你，房子的首付，是不是孟晚付的？”高驰嘴唇动了动，

没敢说话。“我再问你，每个月的房贷，是不是孟晚还大头，你还小头？

”高驰的头垂得更低了。“我最后问你，你是不是拿着孟晚还房贷的钱，去给你妹妹买包，

给你妈买金镯子，却跟你老婆说你公司效益不好，手头紧？”这最后一句话，

我妈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高驰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妈，

仿佛在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也震惊了。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包括我爸。

这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心里最深最丑陋的伤疤，我甚至羞于启齿。

我妈怎么会知道？我妈看着高驰的眼睛，眼神里满是鄙夷和失望。“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

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高驰的嘴唇哆嗦着，在我和他妈的注视下，

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轰”的一声，张岚的脑子炸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她……她说的是真的？你……”看到高驰默认，

张岚的脸彻底挂不住了。但她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将所有的怨气和羞辱，

都转移到了我和我妈身上。“好啊！好啊你们！”她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得像指甲划过玻璃，

“你们母女俩合起伙来算计我们家！孟晚，你这个心机婊，你是不是早就查我儿子的账了？

你安的什么心！”她说着，又要朝我扑过来。这一次，我妈直接横身挡在了我的面前。

她的个子不高，甚至有些瘦弱，但那一刻，她的背影，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张岚。

”我妈连名带姓地喊她，声音冷得像冰。“你再敢动我女儿一下试试。”那眼神，

是我从未见过的，凌厉，决绝，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张-岚被那眼神震慑住了，

伸在半空中的手，就那么僵住了。四空气仿佛凝固了。张岚大概一辈子都没被人这么顶撞过，

尤其还是被她一直看不起的、认为温顺可欺的刘玉珍。她的脸由红转紫，又由紫转青，最后，

所有的理智都被汹涌的怒火吞噬了。她开始口不择言。“刘玉珍！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她指着我妈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你自己守着个窝囊丈夫，过了一辈子憋屈日子，就教出这么个不懂规矩、克夫败家的女儿！

我告诉你，她嫁到我们家，那就是我们家的人！她生不出孩子，就是她有病！

我们高驰没跟她离婚，那是我们家仁慈！现在她倒打一耙，还想分我们家的财产？我呸！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话，

像一把把最肮脏、最淬毒的刀子，不仅捅向我，更狠狠地捅向了我妈。

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冲上去撕烂她的嘴。可我妈，却拉住了我。

她回过头，对我摇了摇头。然后，她转回去，看着状若疯癫的张岚，忽然笑了。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忍让的笑。那是一个冰冷的，带着极致轻蔑的笑。“说完了？

”她轻声问。张岚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一时间竟忘了继续叫骂。“张岚，你说的对，

我的确过了一辈子‘憋屈’日子。”我妈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二十岁嫁给你口中那个‘窝囊’的孟建军，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他赚的每一分钱，

都交到我手里。我们吵过架，红过脸，但他从来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他尊重我，

也尊重我的父母。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我们靠自己的双手，把女儿养大，供她读书，

教她做人要正直，要独立，要有尊严。”她顿了顿，目光缓缓移到高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