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迷雾初现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是林深关于那个下午的第一段记忆。
第二段，是电话听筒里上司老陈沉重又公式化的声音：“林深，来一趟蓝湾公寓C座1701。
沈哲……出事了。”
第三段，是他站在1701门口，闻到的那股混合着血腥、雨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这味道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他毫无遮拦的记忆屏障，永远地钉在了那里。
现场堪称“整洁”。
沈哲仰面倒在书房的地板上，双眼望着天花板，瞳孔里最后的惊愕早己凝固。
他的电脑屏幕漆黑，键盘旁倒着一只水杯，水渍己干。
初步勘察结论是：突发性心脏麻痹导致的猝死，现场无打斗痕迹，无外人侵入迹象。
一个程序员过度劳累后，常见的、悲伤的意外。
“看开点，林深。”
老陈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法医和技侦都看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沈哲这小子……就是太拼了。”
林深没说话。
他的目光是扫描仪，一遍遍掠过这个熟悉的空间。
这里是他的第二个家，他和沈哲在这里熬过无数个夜晚，一个追查线索，一个编写代码。
正因如此，那些微小的“不协调”才像白纸上的墨点一样刺眼。
书架上，那排他们一起收集的科幻小说，最常抽阅的几本顺序有细微的变动。
沈哲工作台的笔筒里，那支他最喜欢的、带闪存功能的银色签字笔，不见了。
还有气味——除了血腥和雨水，那丝苦杏仁味，淡得几乎无法察觉，却顽固地萦绕在他的鼻腔里。
“他昨天还给我发信息，说有个‘大发现’，要请我喝酒。”
林深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程序员的大发现，可能就是优化了一段代码。”
老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证据就是证据。”
证据。
林深憎恨这个词的冰冷，又无比依赖它的客观。
他走到沈哲的尸体旁，蹲下，戴上手套。
同事投来同情的目光，但没有阻止。
他们都知道林深的脾气，和他那个“活体记录仪”的脑子。
沈哲的左手微微攥着。
林深小心翼翼地掰开他冰冷的手指。
掌心空无一物，但在食指内侧，有一道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划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纸片的边缘划伤。
“发现什么了？”
老陈问。
“没有。”
林深不动声色地放下沈哲的手。
那道划痕太新，不符合沈哲最近几天的活动轨迹。
在他的记忆里，沈哲昨天下午还在用这只手灵活地敲击代码，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他的目光再次扫向房间，最终落在墙角那个不起眼的废纸篓里。
里面只有几张揉皱的打印纸。
他走过去，捡起最上面一团。
展开，是一份算法的流程草稿，但在纸张的右下角，有一个用笔力透纸背、反复描画过的字迹——**“憶”**不是随手涂鸦，那笔画里带着一种强烈的困惑、挣扎，甚至是……恐惧。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短信，来自一个无法追踪的虚拟号码。
内容只有简短的西个字：**“停止调查。”
**林深抬起头，窗外的雨更大了。
灰暗的光线笼罩着城市，也笼罩着这个充满谎言和违和感的现场。
意外？
不。
他那个永远带着点不羁笑容的挚友，绝不会以这样一种充满“安排”的方式离开。
苦杏仁味，顺序错乱的书，消失的笔，掌心的划痕，纸上的“憶”字，还有这条突如其来的警告短信。
所有的碎片，都在他永不磨灭的记忆宫殿里，开始碰撞、重组。
沈哲的死，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而凶手，似乎非常了解如何利用人们通常会忽略的细节来掩盖真相。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林深，从不遗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