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娘蹲在半山腰的一块青石上，背篓搁在腿边，里面堆得冒尖的野菜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湿漉漉的，看着就新鲜。
她没急着下山，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像是在算账。
刚才一路采下来，脑子里那个“系统”一首在“滴、滴”响个不停。
车前草、马齿苋、蒲公英、艾叶……全都是红点标记，价格也不高，一斤才五到八文钱。
她挖得手都酸了，可一合计——这点钱，连一两银子的零头都不够还。
“这哪是赚钱啊，这是要命啊！”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抬手把耳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打开商城。”
眼前一闪，熟悉的光屏浮现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角落那行小字，之前没注意，现在看着特别扎眼：等级不足，仅可检测红阶资源。
升级条件：回收动植物种类达100种，累计收入三两银。
她眼皮一跳。
三两银？
那得挖多少筐草啊？
可再一看“100种”这个数，她反而咧嘴笑了：“好家伙，这是逼我当山里活地图啊。”
她不是怕累的人。
前世写论文能连熬三天三夜，现在这点活儿算什么？
问题是——背篓就这么点大，野菜、草药、蘑菇全混在一起，卖的、用的、系统回收的全搅和着，效率太低了。
“得分类。”
她一拍大腿，站起来就开始干。
先把背篓倒空，地上分成三堆。
左边那堆：荠菜嫩的出水，香椿芽泛着紫红油光，蕨菜卷着小拳头似的——这些拿去卖，城里人最爱吃，价格也高。
中间那堆：车前草、艾草、野薄荷，药性不强，卖不上价，但系统收，一斤五到八文左右，稳稳到账。
她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擦了把汗。
袖口早就磨得毛了，胳膊上还划了道小口子，血珠子冒出来她都没空管。
右边那堆她碰都没碰——断肠草、狼毒花，系统标了红点，但写着“剧毒，慎采”。
她记下位置，打算以后等级高了再动。
她重新装篓。
系统收的放在上层，盖住下面那些嫩野菜，免得被人一眼看穿。
她刚要走，眼角忽然扫到山道下头跑来一个小身影，脚丫子踩得泥点子乱飞。
是谢小柔。
小姑娘冲上来，小脸通红，喘得像只刚逮住的小兔子，一把抱住她腰：“阿姐！
你别挖了！
她们都在笑话你挖了一筐车轮菜！”
谢九娘一愣，随即笑出声：“小傻瓜，阿姐挖的可都是宝贝！
不怕她们笑话。”
谢小柔急得快哭了：“阿姐，你别骗我了，车轮草哪里是宝贝啊……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我害怕……”谢九娘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妹妹的脸，掀开背篓上盖着的车轮草：“阿姐没疯，你看底下这些嫩野菜，能卖钱，卖了钱就能买米买盐，还能给娘抓药，好不好？”
“可……可你一个人，累坏了怎么办？”
谢小柔眼圈红红的，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袖子。
“有阿姐在，天塌不下来。”
她把妹妹额前湿漉漉的一缕头发别好，声音轻快，“你回去守着娘，把灶膛烧热，阿姐回来给你们做饭，好不好？”
谢小柔咬着嘴唇，还想说什么，谢九娘己经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泥，紧了紧背篓，转身就走。
“阿姐！”
小姑娘在后面喊。
她没回头，只挥了挥手。
山风越吹越大，她脚步越走越快。
背篓沉，心却轻。
谢小柔望着阿姐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转身就往家跑，她要找哥哥一起来拦住阿姐。
阿姐背篓里好多东西她都不认识，她怕赵阿爷骂她……另一边——谢九娘走到村口岔路，几个村妇正坐在石墩上择豆角，一见她背篓上面那堆车轮草，立马就笑了。
“哎哟，背这么一篓子车轮菜，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你猜她挖的是啥？
整整一背篓的车轮草！
连牲口都懒得吃，哈哈哈……谢丫头，你该不会是要去赵有财家吧？
哎哟喂，人家要的是水灵灵的野菜，哪看得上你这玩意儿啊！”
“就是啊，别白忙活了，赶紧背回去喂鸡鸭吧！
瞧，婶子都忘了你家没养鸡鸭呢，哈哈哈……”谢九娘头也没抬，脚步一点没停。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人嘴比山风还冷，可也比纸还薄。
只要她真把钱赚回来，明天她们就能改口喊“九娘子”。
她只管走。
走到赵家院门前，青砖矮墙，木门紧闭，门环上还挂着一串干辣椒。
她停下，深吸一口气，肩膀酸得发抖，手心全是汗。
抬手，敲门。
“咚、咚、咚。”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挺首背，手扶背篓，指甲缝里还嵌着泥，裤脚沾着草籽，发间的野菊掉了也没去捡。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半张脸——是赵阿婆，围着蓝布围裙，手里还攥着半截萝卜。
“谁啊？”
谢九娘开口，声音不大，却稳稳的：“我来卖野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