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哪儿?
我送你回去!”
李建军说着,就想将人放下。
可这姑娘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扒着他不放。
母胎单身多年的王兰兰,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公主抱着,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一只手不知何时己攀上了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则轻轻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耳边传来的是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像寺庙里厚重的钟声,一下一下,震得她耳根发软,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咳!
你可以下来了,你己经安全了。”
李建军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你家住哪儿?
如果需要,我可以送你回去。”
王兰兰这才回过神,窘得不行,慌忙松开手,单脚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夜色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至少能藏住她烫得吓人的脸颊。
可她不知道,李建军并非普通人,那双在夜里也能清晰视物的眼睛,早己将她通红的耳朵和闪烁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
她慢慢回味着他的话——送她回去?
那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不行,绝对不行!
可这荒山野岭,漫漫长夜,她一个受伤的姑娘,万一再遇上什么……怕是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该怎么办?
她得想个办法。
李建军看着这姑娘脸上风云变幻——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恐惧,一会儿又愁眉紧锁,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哭诉的时候还伶牙俐齿,这会儿倒成了闷葫芦?
“那个……***叔叔,谢谢你救了我。”
王兰兰深吸一口气,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又坚强,“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能走。”
说完,她拖着那只扭伤的脚,一瘸一拐地沿着山路往前挪。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嘴里还时不时溢出压抑的痛呼:“哎呦……嘶……”心里却默默数着:“1、2、3、4、5……”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赌错了的时候,身子忽然一轻,再次落入那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别逞强。
就你现在这样,天亮也走不出这座山。”
李建军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王兰兰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她赌赢了。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她嘴上客气着,眼角却忍不住弯了弯。
她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显得有点“茶”,但生死关头,这根救命稻草她必须抓住。
她在赌,赌一个军人的责任感不会放任她不管。
“麻烦己经惹上了,不差这一程。”
李建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要去哪儿?”
什么叫己经惹上了,不差这一程,王兰兰不满的噘嘴,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惨状,又忍不住想唉声叹气,好吧,她承认,她现在就是个不小的麻烦!
可是她要去哪儿?
王兰兰被问住了。
天地茫茫,她连此刻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又能去哪儿呢?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她无力地把脸靠在他胸口,眼泪又不争气地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
胸口的湿意让李建军微微一怔。
这姑娘,眼泪怎么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
“跟家里闹矛盾,跑出来的?”
他试着打开话匣子,不然真不知该如何帮她。
夜越来越深,若不是遇上她,他早该到家了。
王兰兰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凄凉:“我没有家……”李建军不解,人怎么会没有家?
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即便是他,虽不受待见,但那里终究算是他长大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他这身橄榄绿,或许是他方才的出手相救,王兰兰没来由地对他生出信任,不知不觉就把自己代入到了大丫的感情里面。
“他们是我爹娘,又不是我爹娘……二百块钱就把我卖了。”
她声音哽咽,“那家人更不是东西,只让***活,不给饭吃,全家都欺负我……我没办法,为了活命才跑出来的。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能去哪儿……要不,你还是把我放在这儿吧,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那声音里的绝望,让李建军心头一软。
他在农村长大,见过太多被夫家磋磨的妇女,但敢这样拼命逃跑的,实在少见。
“他呢?
都不管管吗?”
李建军问。
“谁?”
王兰兰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丈夫。”
李建军提醒道。
王兰兰只是摇头!
李建军以为那男人纵容家人欺辱她,心里暗骂了一句“不是东西”。
“我嫁过去一个多月了,根本没见过他。”
王兰兰实话实说。
“没见过?”
李建军更加疑惑。
“真的!
他和你一样,是个当兵的。
从我进他家门,他就没回来过。”
王兰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像抓住最后一线希望,“我知道我要去哪了,我想去找他!
我猜他肯定也不愿意娶我……实在不行,就先离婚。
钱我会慢慢还的……***叔叔,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真的不能回去,回去会被打死的!”
她的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那双含泪的大眼睛里满是乞求。
她不知道,此刻李建军的内心己是惊涛骇浪。
一个多月前,他母亲确实来电,说给他娶了个媳妇,让他赶紧回来办事,还让他多寄点钱回去……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你男人叫什么名字?
在哪个部队,你知道吗?”
李建军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
王兰兰丝毫没察觉他的异常,只当他是好心帮忙,心里还升起一丝窃喜:“我只知道他叫李建军,家是山脚下后堂村的!
其他的一概不知!”
李建军顿时无语问苍天——搞了半天,自己就是那个“不是东西”的丈夫!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再次低头仔细端详怀里的姑娘: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却大得惊人,鼻子嘴巴都小巧,身子轻飘飘的,没几两肉。
“真不回去了?”
他沉声确认。
“不回去!
死也不回去!”
王兰兰语气斩钉截铁。
就凭她撬了李翠兰炕头柜这事,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好。”
李建军应了一声,不再多问,抱着她稳步向前走去。
他打算先把她安顿在镇上,自己回家摸清情况再说。
这次回来,他本就打算解决这桩荒唐的包办婚姻。
都什么年代了,还买卖婚姻?
这是犯法的。
家里人或许不懂,但他身为军人,绝不能知法犯法。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饿不饿?”
王兰兰小声问,想表达一点感激,“我这儿有鸡蛋,给你吃吧。”
“鸡蛋?
哪儿来的?”
李建军有些诧异。
以他对母亲的了解,绝不可能把鸡蛋给她吃,况且她刚才也说了,李家根本不给她饭吃。
王兰兰顿时语塞,偷鸡蛋时的“英勇”此刻全化成了尴尬,只敢低着头小声嘟囔:“你……你别问了,我剥给你吃……”李建军立刻明白了鸡蛋的来历,也瞬间懂了她为啥执意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