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溪心里把那家伙骂了八百遍，一边闷头快步往回走。
刚踏进咖啡馆，一声呼喊就拽回了她的思绪。
“棠溪！”
她抬眼望去，一位同事正朝她招手：“快来，把咖啡和蛋糕送到15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应了声“好”，便走向前台端起托盘。
还没等她转身，店门被“哐当”一声猛地推开。
只见周纪闻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眼睛瞬间就锁定了她，径首朝她走来： “喂，你！
站住！
刚才在外面你说我什么？”
紧随其后的周纪衡试图劝阻："纪闻......"叶棠溪正端着托盘转身，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与周纪闻撞个正着。
托盘上的咖啡和蛋糕尽数泼洒在周纪闻昂贵的西装上。
就连紧随其后的周纪衡也被波及，温热的咖啡溅上他手腕内侧的一小片皮肤，那里因多年前的烫伤留下神经损伤，此刻再度泛起熟悉的、灼烧般的刺痛。
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倏地白了一瞬。
"啊！
对不起！
"叶棠溪立刻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道歉，"你们没事吧？
"而兄弟二人却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
叶棠溪看到周纪闻西装上迅速扩散的污渍，心猛地一沉，慌忙放下托盘：“我这就拿毛巾帮您擦干净！”
周纪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外套。
他猛地回神，急切地转向周纪衡，怒火被担忧取代：“你的手怎么样？”
有洁癖的周纪衡看着兄长身上的黏腻污渍，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放松紧绷的手臂肌肉：“没事。”
叶棠溪迅速取来备用毛巾，连声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纪闻见叶棠溪过来，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厉声质问： “不是故意？
怎样才是故意？
要拿着杯子说‘我要泼你’才算吗？！
叫你们老板出来！”
周纪衡在他身后，轻拍他肩膀安抚：“纪闻，冷静点，她……” 然而周纪闻此刻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声音完全盖过了他。
不用叶棠溪去请，店里的喧哗声早己经惊动了老板娘。
“哪位贵客找我呀？”
老板娘人未到声先至，几步外就扬起职业化的热情语调。
周纪闻立即将矛头转向她：“你就是老板？”
得到肯定后，他指着自己狼狈的前襟，“你的员工，用咖啡蛋糕袭击顾客！
留下联系方式。
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实在对不起！
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贵客？”
老板娘连忙赔笑安抚。
目光扫到正心虚捂脸的叶棠溪时，脸色骤变：“叶棠溪！
怎么又是你！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还不快给客人道歉！”
周纪衡见状，轻轻摆手：“Its okay，意外而己。”
“什么意外！”
周纪闻打断他，扯着染污的衣料，又小心托起弟弟泛红的手腕处， “你看这！
如果不是热饮，他的手就完了！”
叶棠溪急忙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拿了毛巾，可以帮您清理，也能替他处理伤口……”"你说不是故意就不是故意？
"周纪闻根本不听，"明明都转过身了还往这边泼！
刚才在外面还骂我流氓，不是故意是什么？
"步步紧逼的指责让叶棠溪连连后退，连周纪衡看她的目光也带上了不赞同。
“你还骂了客人？！”
老板娘震惊失色，“叶棠溪！
立刻道歉！”
“是他先出言不逊的！”
叶棠溪不服气地指向周纪衡，“这位先生可以作证！”
突然被点名的周纪衡微微一怔。
在他听来-纪文起初那句调侃远不到需要这么激烈的反击的程度。
老板娘见她还敢顶嘴，厉声道：“再不道歉就扣工资！”
“老板就这样轻飘飘地处理了？
这么纵容不专业的员工？”
周纪闻冷声质问。
周纪衡轻拉兄长衣袖：“纪闻，算了。”
“凭什么算了！”
周纪闻不依不饶。
叶棠溪咬唇妥协：“我赔干洗费和医药费……”老板娘也赶紧打圆场：“二位消消气！
这姑娘还是学生，不懂事。
今天消费全部免单，就当赔罪了！”
周纪闻扯着染污的衣料，又小心托起弟弟泛红的手腕处，“你看看这痕迹！”
“那我赔您新衣服！”
叶棠溪退让道。
“你赔得起吗？”
周纪闻嗤笑， “真赔得起就不用在这里打工了！”
“纪闻！
她只是学生！”
周纪衡蹙眉劝阻。
叶棠溪眼眶微红，所有的委屈和倔强都堵在喉咙口：“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你骂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工作？”
周纪闻毫不留情地打断，转向老板娘，"如果你处理不好，我不介意请律师来。
"又听到“律师”二字，老板娘明白周纪闻不是在吓她，脸色瞬间煞白。
她想到可能面临的赔偿、本就惨淡的营业额，再看向屡次给自己添乱的叶棠溪，连日来的焦虑、恐慌和怒气瞬间冲垮了理智，当即决断：“叶棠溪！
你被开除了！”
叶棠溪陡然抬起头，脸上满是愤怒与隐忍。
周纪衡闻言，看了哥哥一眼，目光中多了丝了然，但仍再度开口：“没必要这样……”"怎么没必要？
"周纪闻立刻转回头，恢复了方才的怒气，扯着自己脏污的衣襟，指了指周纪衡的手"还有你的手，要是烫伤了怎么办？
"周纪衡无奈地看着哥哥，既不好辜负这份好意，又于心不忍。
他目光在老板娘和叶棠溪之间流转，最终垂下了眼眸。
叶棠溪不再说什么，强迫自己挺首脊梁，转身走向员工更衣室。
周纪闻余怒未消，扯着黏糊的西装外套，烦躁地说：“真是倒霉到家了！
我得马上回去换身衣服。”
“二位请留步！”
老板娘赶忙上前，满脸堆笑地竭力挽回，“今天让二位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实在是我们的失误！
我们店里刚到了一批牙买加蓝山咖啡豆，还请务必赏光品尝，给我们一个赔罪的机会！
至于您的西装，要是您不介意，我们可以安排专业人员即刻上门取衣清洗，费用全由我们承担！”
“纪闻。”
周纪衡开口叫住了他。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叶棠溪离去的方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一身黏腻，回去也不舒服。
先处理干净。”
“……那好吧。
希望你们的咖啡，比员工的专业素质要好一些。”
周纪闻长舒一口气，看着自己那狼狈不堪的西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