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改命后，我成了阎王销冠

小时候我总把饭分给巷口的白狐。十八岁那年，全村逼我嫁给山神换雨水。花轿路过荒庙时，

一道惊雷劈开神庙。那尊石像竟然活了，抬手掀了我的红盖头：“本君养大的小姑娘，

岂是给你们献祭的？”---雨一直没下。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都蜷成了黄褐色的拳头，

田里的土裂成了龟壳，一道一道的口子，张着嘴，等着一口救命的水。河床早就见了底，

被太阳晒得硬邦邦，只有些凌乱的脚印和车辙印，证明这里曾经有过流水。

空气里浮着尘土的味道，吸进鼻子，干辣辣的。林晚蹲在村尾自家那间低矮的土坯房门口，

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碗里是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几根干瘪的咸菜丝搭在碗沿。她没吃，

眼睛望着巷子口那棵枯了一半的老榆树底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已经好些天没看见那只白狐了。那只狐狸，毛色不算纯白，带着点灰扑扑的杂色，

总是安静地蹲在巷口石墩子旁，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能看进人心里去。

从她能颤巍巍走路、手里能捧住饭碗开始，就总是偷偷省下一口吃的，有时候是半个窝头，

有时候是一撮咸菜，最多的就是像今天这样的稀粥，溜到巷口，

倒在那块还算干净的青石板上，看着白狐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低头舔食。阿娘骂过她多少次，

“自家都吃不饱，还去喂个畜生！”“那狐狸精怪得很，离它远点！”她只是低着头，

不吭声，下次依旧偷偷省下。祖母倒是眯着昏花的老眼，说过一句：“这狐啊，

怕是有些年头了，通点人性，晚丫头心善，结个缘法也好。”后来阿娘没了，

家里就她和病弱的祖母相依为命，更没人管她这点小小的“挥霍”。那白狐也怪，

吃了她这么多年的饭食，不见亲近，也不见远离，总是在那儿，像一个沉默的守望者。

可现在，它不见了。是在这旱灾里，熬不住，去了别处觅食？还是……林晚心里空落落的。

“晚丫头！晚丫头！”粗嘎的喊声打断她的思绪。村长林老拐带着几个族老，

沉着脸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些面黄肌瘦的村民，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林晚站起身，

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他们为什么来。三天前，村里唯一还能说出些道道来的孙瞎子，

在祠堂前焚香卜卦，折腾了半天，最后扑通跪在地上，朝着后山的方向磕头，

说是山神爷发了怒，要娶亲，要一个生辰八字属阴的十八岁闺女，用红花轿抬进山，否则，

这场雨永世都不会下。全村适龄的姑娘扳着手指头数，生辰八字合适的，只有林晚一个。

“晚丫头，”林老拐干咳一声，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的，深不见底，“山神爷的意思，

你都知道了。为了咱林家坳几百口子人，你……你就委屈委屈。”后面一个族老接口，

声音带着点虚浮的劝慰：“是啊，晚丫头，嫁给了山神爷，那就是神仙娘娘，享福去了，

比在咱这穷地方苦熬强。”“你奶奶，村里会照应着。”另一个补充道。林晚死死咬着下唇，

指甲掐进了手心。委屈？享福？他们把献祭说得这般好听。那后山深处，

从来只有野兽的嚎叫和进去就出不来的人的传说，哪有什么山神庙，哪有什么山神爷！

这分明是把她往死路上推。可她看着那一张张被饥饿和绝望熬得变了形的脸，

看着远处自家屋顶上歪斜的、快要冒不出烟的烟囱，想着病榻上咳得撕心裂肺的祖母，

那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晚丫头，

救救大家吧！”接着，声音便杂乱地响了起来：“给条活路吧！

”“不能让你一个人拖累全村啊！”“山神爷看上你，是你的造化！

”她被这声音的浪潮推着，裹挟着，身子晃了晃，眼前有些发黑。最终，她垂下眼睫，

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林老拐像是松了口气，立刻转身指挥起来：“快！准备花轿！香烛！

贡品！别耽误了吉时！”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出嫁所谓的吉时，就在第二天黄昏。

天边挂着惨淡的夕阳，像一块将熄的炭火，把西边的云彩烧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没有一丝风，闷得人喘不过气。林晚被两个粗手大脚的妇人摆弄着，

换上了一身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带着霉味的红嫁衣。嫁衣肥大，衬得她更加纤细瘦弱。

脸上扑了厚厚的粉，嘴唇点了胭脂，看着镜子里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像是个纸扎的人。

祖母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枯瘦的手死死攥着她的腕子，

老泪纵横：“晚儿……我的晚儿……是奶奶没用……”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林晚反握住奶奶的手，用力按了按，想挤出一个笑，嘴角却沉得抬不起来：“奶奶，

你……好好活着。”她把自己存下的、本打算给奶奶抓药的几个铜板，

悄悄塞进了奶奶的枕头底下。门外，吹打声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

是村里那几个会弄点响器的老人，吹的唢呐调子跑音走板，尖利又凄凉，更像是在送葬。

她被搀扶着，走出了摇摇欲坠的家门。村人们都聚集在道路两旁，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里，

有麻木，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卸下负担的轻松，唯独没有喜悦。没有人说话，

只有唢呐声和脚步声在死寂的村子里回荡。一顶简陋的、蒙着红布的花轿停在路中间。

轿帘被掀开，里面黑黢黢的。林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那扇破旧的木门，然后弯腰，

钻进了轿子。轿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线暗了下来，只有一点红色透过轿布映进来。

轿子被摇摇晃晃地抬了起来，朝着村后那座莽莽苍苍、云雾缭绕的大山走去。

吹打声渐渐停了，或许是觉得进了山，没必要再装点门面。

轿夫们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轿子颠簸得厉害，她在里面坐不稳，

只能死死抓住轿厢边缘。不知走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山林里寂静得可怕，

只有轿夫踩在落叶枯枝上的沙沙声，偶尔有几声不知名鸟兽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忽然，

轿身猛地一顿，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轿夫惶恐的低语：“到……到地方了？

”“就……就这儿吧？再往里，咱也不敢走了。”“把轿子放下，快走快走！

”林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到轿子被重重地放在地上，

接着是轿夫们慌乱远去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四周，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她独自一人，被留在这荒山野岭，穿着一身刺目的红。惊变时间一点点流逝。

林晚坐在轿子里，一动不敢动。冷汗浸湿了内衫，黏腻地贴在背上。

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不是脚步声，是一种滑腻的、拖曳的声响，夹杂着粗重的、带着腥气的呼吸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和野腥的臭味，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

她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

那东西，越来越近了。好像就停在轿子外面。它是在打量它的“新娘”吗？

林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祖母流泪的脸，

和巷口那只白狐安静的身影。就在这时——“轰隆！！！

”一道惨白的、刺得人睁不开眼的闪电，如同巨斧般劈开墨黑的天幕，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几乎要震裂耳膜的炸雷！巨响就在头顶爆开，震得整个山峦都在颤抖。

林晚所在的轿子被一股无形的气浪猛地一推，剧烈摇晃，轿帘都被掀开了一角。

闪电的光芒瞬间照亮了轿外的一切。她惊恐地瞥见，轿子旁边，

赫然是一座破败不堪的荒废古庙，断壁残垣，野草疯长。而刚才那声惊雷，不偏不倚，

正劈在了古庙的殿顶之上！瓦砾横飞，烟尘弥漫。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

借着雷电残余的余光，她看见庙里那尊布满灰尘蛛网、看不清面目的石质神像，

好像……动了一下？是错觉吗？被雷震的？还没等她想明白，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又磅礴的气息陡然降临，瞬间笼罩了四周。

之前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像是被烈阳炙烤的冰雪，顷刻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古老的、带着香火和岩石气息的冷冽。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宛若白玉雕成的手，

从外面轻轻掀开。林晚骇得屏住了呼吸，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云层，

清泠泠地洒落下来，照见轿外站着一个人。不，那似乎不能完全称之为人。他身形极高，

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色宽袍，长发如墨，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

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条利落如刀削。

最奇特的是他那双眼睛，瞳孔的颜色极浅，近乎一种剔透的银白，此刻正淡淡地俯视着她，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源自亘古的威严。而他身后，

那尊被雷霆劈开一半的荒庙石像，底座犹在，上身却已残破，

那残留的轮廓……竟与眼前这人的姿态，隐隐重合。石像……活了？林晚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只见这白衣人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拂，

她头上那顶沉甸甸的、象征着不祥的红盖头，便如同被无形的风吹起，飘落在地。

他看着她惊惧苍白、却依旧能看出清丽轮廓的脸，那双银白色的眸子里，

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随即，他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磬，

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在这死寂的荒山夜空中清晰地传开：“本君养大的小姑娘，

岂是给你们献祭的？”狐影“本君养大的小姑娘，岂是给你们献祭的？

”这句话如同另一道惊雷，劈入了林晚混沌的脑海。本君？养大？她猛地抬起头，

撞进那双银白色的眸子里。冰冷，威严，却又在最深处，

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她竟觉得有些熟悉的……温和？是谁？她从未见过这个人。

村里更没有这般人物。若说有谁看着她长大……电光火石间，巷口那只白狐安静的身影，

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蓦然与眼前这双银白色的眸子重叠起来！

难道……不等她理清这荒谬的联想，

白衣人——或许该称之为“石君”或“白狐君”——已经微微侧过头，

目光扫向轿子侧后方的黑暗处，声音陡然转冷，

带着刺骨的寒意：“区区一只借着旱魃尸气修炼成精的山魈，也敢妄称山神，

觊觎本君庇护之人？”黑暗中，传来一声压抑的、充满惊恐和痛苦的嘶嚎。

那正是之前靠近花轿的、带着腥臭气息的存在。林晚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借着月光，

只见那片阴影里，一团扭曲的、仿佛由淤泥和枯枝败叶组成的黑影正在剧烈地颤抖，

发出“咯咯”的、像是骨骼断裂的声响。

“上神……饶命……小妖不知……不知是您……”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带着极致的恐惧。“滚。

”白狐君只吐出一个字。那团黑影如蒙大赦，发出一连串窸窣怪响，瞬间缩入地下，

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那股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也彻底散去。山林里，

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更加欢快了一些的溪流声——仿佛某种堵塞被疏通了。危机，

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解除了。林晚还处在极度的震惊和茫然之中，呆呆地坐在轿子里，

看着轿外长身玉立的男子。他转回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那慑人的寒意稍稍收敛，

但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还能走吗？”林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手脚却还有些发软。

她扶着轿厢，试探着迈出脚步。在轿子里蜷缩太久，腿脚早已麻木，刚一站稳，

便是一个趔趄。预期中的摔倒没有到来。一只微凉而稳定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臂。

那触碰一瞬即离，分寸掌握得极好，带着一种疏离的礼貌。“此地不宜久留。”他淡淡道，

转身便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步伐不疾不徐，衣袂在夜风中微微飘动。林晚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脚跟上。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顶孤零零停在荒庙前的红轿子，

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红盖头，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她就这么……脱险了？不用死了？

她快步跟在白狐君身后，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小心翼翼地，

避免踩到他的影子。一路无话。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山林间回响。他走在前面，

仿佛自带一种气场，所过之处，连虫鸣都低伏了下去。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窥视的目光，

也尽数消失。很多年后，林晚依旧清晰地记得这个夜晚。月光很亮，山风微凉，

她跟着一个刚刚从石像里活过来、疑似是她喂了十几年那只白狐的“神仙”，

走在回家的路上。恐惧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如同身处梦境的恍惚，

以及无数盘旋在心头、却不敢问出口的疑问。他到底是谁？真的是那只白狐吗？

为什么说她是“他养大的”？他现在要带她去看哪里？

她看着前方那抹月白色的、似乎与这尘世格格不入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

自己十八年贫乏而闭塞的人生，被一只无形的手，

粗暴地撕开了一道全新的、光怪陆离的口子。归家下山的路，似乎比来时好走了许多，

也短了许多。当林家坳那些熟悉的、低矮的屋顶轮廓在黎明前的薄暮中显现时，

林晚几乎不敢相信。村口那棵老槐树依旧耷拉着叶子，但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好像淡去了一些。白狐君在村口停下了脚步。“回去吧。”他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无波。

林晚张了张嘴，想问“您不进去吗？”，想问“我以后还能见到您吗？”，还想问很多很多。

但看着他疏离挺拔的背影，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她只是对着他的背影，

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哽咽：“谢谢……谢谢您救命之恩。”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