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连载
由萧玦沈微婉担任主角的言情小书名:《三生血本文篇幅节奏不喜欢的书友放心精彩内容:第一卷:血坠三生那滩血水被端出去的时沈微婉的眼睛一眨不漆木托盘盛着白瓷碗中是她刚失去的第三个孩血色在瓷白中荡浓稠得化不映着烛泛着诡异的端碗的婆子低垂着脚步匆仿佛捧着一盆炭急于脱殿门开了又冬夜的寒风趁机钻进拂动帐也拂动沈微婉散在枕上的乌她躺身上盖着金线绣鸾凤的锦厚重温却暖不了她分四肢百骸都浸在冰窖唯有小腹处残留着...
主角:萧玦,沈微婉 更新:2025-11-10 15: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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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血坠三生那滩血水被端出去的时候,沈微婉的眼睛一眨不眨。漆木托盘里,
盛着白瓷碗,碗中是她刚失去的第三个孩子。血色在瓷白中荡漾,浓稠得化不开,映着烛光,
泛着诡异的亮。端碗的婆子低垂着头,脚步匆匆,仿佛捧着一盆炭火,急于脱手。
殿门开了又合,冬夜的寒风趁机钻进来,拂动帐幔,也拂动沈微婉散在枕上的乌发。她躺着,
身上盖着金线绣鸾凤的锦被,厚重温暖,却暖不了她分毫。四肢百骸都浸在冰窖里,
唯有小腹处残留着一丝温热的痛楚,提醒着她方才经历了什么。一只手握住了她的,
干燥而温热。她眼珠微微一动,看向床边坐着的男人。她的夫君,靖王萧玦。
他穿着墨色常服,领口袖边绣着暗金云纹,俊美的面容在灯下显得有些模糊。他握着她的手,
力道适中,既不轻浮,也不深情,如同完成一项例行的公务。“微婉,”他开口,声音平稳,
听不出什么情绪,“怜月那边...情况特殊,她身子弱,受不得刺激。这次的事,
你就为她忍一忍,日后,本王会补偿你。”沈微婉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曾经让她一见倾心、如今却冰冷如石刻的脸。他的话像一把钝刀,
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慢腾腾地锯了一下。不很痛,只是那麻木的绝望,又深了一层。
她没有抽回手,也没有言语,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长发散在枕上,如同海藻,
衬得她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连唇都是淡白的。唯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两口深井,
井底有什么东西,在第三次看着自己骨肉化作血水被端走后,终于彻底熄灭了最后一点光,
然后,在那片死灰里,一点幽冷的、近乎毒焰的星火,悄无声息地燃了起来。
萧玦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满意,又或许,他根本未曾留意她眼底的变化。他拍了拍她的手背,
起身:“你好生歇着,药要按时喝。府中事务暂且交由侧妃打理,你无需操心。
”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孤峭,没有回头。殿门重新合上,隔绝了外间的风雪,
也隔绝了那个男人。寝殿内恢复了死寂,只有炭盆里偶尔爆起的“噼啪”轻响。
沈微婉依旧躺着,一动不动。直到确认那脚步声彻底远去,她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侧过头,
望向床头矮几上那碗新煎好的汤药。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浓郁的苦涩气味,
那是王府太医开的产后调理方子。她盯着那碗药,目光像是淬了冰。良久,她伸出颤抖的手,
端过药碗,手腕一倾,将一整碗温热的药汁,
毫不留恋地、尽数倒进了床畔一盆枝叶繁茂的万年青盆栽里。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渗入泥土,
留下深色的印记。“忍?”一个极轻极冷的声音从她齿缝间逸出,飘散在空寂的殿内,
如同鬼魅的叹息,“萧玦,我的忍性,早已随着我的孩子们,一次一次,流干了。
”意识沉浮,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同样寒冷的冬天。
那是她嫁入靖王府的第二年。春末夏初,她第一次被诊出有孕。彼时她刚满十七,
虽知夫君心有所属,娶她多半是为了她沈家满门的将帅兵权,但少女怀春,总存着一丝侥幸。
尤其当得知腹中孕育了两人共同的骨肉时,那份隐秘的欢喜几乎冲淡了所有委屈。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连走路都不敢迈大步,满心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临,
或许能融化他眉宇间的冰霜,为这冰冷的王府带来一丝真正的暖意。萧玦得知消息时,
反应平淡,只吩咐太医好生照料,赏赐了些东西,便又忙于朝务。她虽有些失落,
却也自我宽慰,他本就是这般性子。变故发生在一次宫宴后。
彼时苏怜月已以表妹身份寄居王府半年,因“体弱多病”,深居简出,
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需要萧玦的关怀。那日宫宴归来,萧玦扶着微醺的她回主院,
在抄手游廊上,正遇上披着月白斗篷、楚楚可怜等在那里的苏怜月。“王爷,
”苏怜月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沈微婉微隆的小腹,
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嫉恨,“怜月心口有些闷,想出来走走,不意冲撞了王爷王妃。
”萧玦立刻松开了扶着沈微婉的手,走向苏怜月:“夜深风寒,你身子不好,出来作甚?
”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沈微婉心口一刺,默默站在原地。便是那一瞬间的失神,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惊呼一声,向前栽去。电光火石间,一只手猛地推在她腰侧,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她失去平衡。“王妃小心!”是苏怜月惊慌的叫声,
伴随着她自己也“哎呀”一声,向后踉跄几步,软软倒入疾步上前的萧玦怀中。而沈微婉,
则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她蜷缩在地,抬头望去,
只见萧玦紧紧搂着怀中瑟瑟发抖、泫然欲泣的苏怜月,看向她的目光,
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与冰冷。“王妃已是双身子的人,行事还如此毛躁!”他斥道。
沈微婉张了张嘴,想说是苏怜月推了她,可看着萧玦那护犊子的姿态,
以及苏怜月那无辜至极的泪眼,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口腥甜。当夜,
她便见了红。太医诊脉后,摇头叹息,开了固胎的方子,嘱咐必须绝对卧床。
萧玦来看过她一次,站在床前,阴影笼罩着她。他说:“怜月并非有意,她自己也受了惊吓。
你既无事,便好生休养,莫要再节外生枝。”他甚至没有问一句,她为何会摔倒。
她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浸湿了绣枕。那是她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
在这个男人心里,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加起来,也比不上苏怜月一滴眼泪。卧床半月,
她喝尽了苦药,用尽了心思保胎。然而,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剧烈的腹痛还是席卷了她。
醒来时,孩子已经没了。萧玦彼时正陪在“受惊过度”病倒的苏怜月床边,
只派了贴身内侍过来传话,说公务繁忙,晚些再来瞧她。那一次,她哭晕过去好几次,
心仿佛被挖走了一块。休养了半年多,身子才渐渐好转。期间苏怜月“愧疚难安”,
亲自熬了补汤送来,她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忍着恶心,打发了回去。许是看她失了孩子,
又或是沈父在边关又立了功,萧玦对她倒是和颜悦色了些许,偶尔也会来她房中用膳,留宿。
她心底那点卑微的希望,如同石缝里的小草,又悄悄探出头来。一年后,她再次有孕。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饮食起居亲自过问,轻易不出院门,对苏怜月更是避而远之。
萧玦似乎也重视起来,加派了人手护卫,赏赐如流水般送来。她以为,
这一次总能保住她的孩子。那时朝中夺嫡之势已渐趋白热化,萧玦与太子一系斗得如火如荼。
太子麾下一位手握重权的老郡王忽染重病,药石罔效。有游方道士进言,
需一位龙子凤孙的“福气”冲喜,或可延寿。消息传到王府时,沈微婉正怀着五个月的身孕,
胎象稳固。她抚着微微胎动的腹部,满心柔软,并未将此事与自身联系起来。直到那夜,
萧玦踏入她的房门。他穿着朝服,似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夜露的寒凉。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先问她的身体,而是屏退了左右,坐在她对面,神色是罕见的凝重,
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挣扎。“微婉,”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有件事,
需与你商议。”“王爷请讲。”她心中莫名一紧。“寿安郡王病危,冲喜之事……父皇属意,
由我们王府出面。”他顿了顿,避开她逐渐惊惶的目光,声音低沉下去,
“你腹中的孩子……月份正好,福泽深厚,若能以此为郡王冲喜,或可挽回一局,
于本王……大有益处。”沈微婉只觉得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炸得她魂飞魄散。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王、王爷……是何意?冲喜……如何冲喜?
”萧玦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里面有一丝歉意,
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太医……会开一副方子……孩子……我们日后还会有的。
”“不——”她凄厉地叫出声,猛地向后缩去,双手死死护住腹部,“不可以!
这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能……怎么能用他去……冲喜?!
”那是活生生的孩子啊!不是什么福气物件!萧玦眉头蹙起,语气带上了不耐:“微婉!
大局为重!郡王若去,太子便如断一臂!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过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不过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她重复着他的话,
心碎成齑粉,眼泪汹涌而出,“在你眼里,他就只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吗?萧玦,
他是你的骨肉啊!”“正因是本王的骨肉,才更应为本王的大业牺牲!”萧玦霍然起身,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此事已定,由不得你任性!”他拂袖而去,留下她瘫软在榻上,
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翌日,一碗浓黑的药汁,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婆子“请”她服下。
那药比黄连苦百倍,灼烧着她的喉咙,也灼烧着她的心。剧烈的疼痛很快袭来,
比第一次更猛烈,更漫长。她躺在产床上,汗水和泪水交织,指甲掐断了掌心,鲜血淋漓。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小生命在体内挣扎,然后,一点点剥离,化作一滩更大的血水。这一次,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睁着一双干涸的眼睛,望着帐顶繁复的绣纹,
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傀儡。萧玦如愿以偿,老郡王“奇迹般”地多撑了两个月,
为萧玦争取到了关键的布局时间。他来看她,带着罕见的轻松,甚至想抚摸她的脸,
被她僵硬地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沉了沉,但终究没说什么,只道:“你好生将养,
日后……本王不会亏待你。”日后?沈微婉闭上眼,只觉得无比讽刺。她的日后,
早已一片漆黑。“王妃,该用药了。”侍女挽云的声音在帐外轻轻响起,带着小心翼翼。
沈微婉从冰冷的回忆中抽离,眼底那片死灰之下,幽冷的火焰已凝成实质。
挽云是她从沈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忠心不二。这满王府,或许也只有她,是真心为自己掉泪。
“端进来。”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挽云掀帐进来,手中捧着一碗新煎的汤药,
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她将药碗递到沈微婉手中,
低声道:“厨房那边……苏侧妃吩咐了,说王妃身子不适,饮食要清淡,连血燕都克扣了,
只给了些普通的官燕……”沈微婉接过药碗,看也没看,依旧手腕一倾,
倒进了那盆万年青里。“王妃!”挽云惊呼,随即压低声音,“您这是……”“这药,
救不了我的命,也暖不了我的心。”沈微婉目光落在窗外纷扬的雪花上,语气淡漠,“喝了,
不过是苟延残喘,如了他们的意。”挽云看着自家小姐那毫无生气的侧脸,
以及那双深井般眸子里跳动的冷火,心头一颤,又是心疼,
又是恐惧:“小姐……您别吓挽云……”沈微婉转过头,看向挽云,缓缓伸出手,
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挽云,这王府,是吃人的魔窟。我若再隐忍下去,下一次流的,
恐怕就不只是孩子的血了。”挽云反握住她枯瘦的手,泪如雨下:“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老爷和少爷远在边关,奴婢……奴婢拼死也会护着您!”“死,是最容易的。
”沈微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但我不甘心。我的孩子不能白死,我受的屈辱,
不能白受。”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挽云,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小姐吩咐!”“我嫁妆箱笼最底层,有一只紫檀木小匣子,用黄铜锁锁着,
钥匙在我枕下的暗格里。”沈微婉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你想办法,避开所有人耳目,
将它取来给我。”那只匣子,是母亲临终前偷偷塞给她的。母亲出身江南医药世家,
祖上曾以毒术闻名,后来为避祸才转为明面上的医道。那匣中,
便是母亲家族秘传的毒经与几样不为人知的秘药。母亲嘱咐她,非到万不得已,
绝不可动用此物。从前,她只觉得那是母亲的杞人忧天,从未想过有朝一日,
自己真的会需要它。如今,已是万不得已之时。挽云虽不知匣中何物,但见沈微婉神色凝重,
立刻点头:“奴婢明白,今晚便去取。”是夜,风雪更大了。挽云趁着守夜婆子打盹的功夫,
悄悄潜回沈微婉出嫁前居住的、如今已闲置的库房,凭着记忆,从一堆箱笼深处,
找到了那只毫不起眼的紫檀木匣。匣子入手冰凉沉重。
她小心翼翼地将匣子藏于宽大的衣袖中,匆匆返回主院。沈微婉支开了其他侍婢,
独自在寝殿内等候。烛火摇曳,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也衬得那双眸子愈发幽深。
挽云将匣子递上,又取出从暗格里找到的小巧黄铜钥匙。沈微婉接过钥匙,手指微微颤抖,
却稳稳地插入了锁孔。“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匣盖开启。
里面并无珠光宝气,只有几本纸张泛黄、边角卷起的旧册子,
以及几个颜色各异、材质不同的小瓶小罐,整齐地排列着。册子的封面上,
是娟秀却带着风骨的墨迹——《草木毒髓》、《金石蛊毒》、《秘药方鉴》。
她拿起最上面那本《草木毒髓》,轻轻翻开。
一股混合着陈旧墨香和淡淡奇异药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书页上,
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毒草毒花的性状、产地、炼制方法、毒性发作症状以及……解药配方。
旁边还有细密的朱批小注,是母亲的字迹。
她的目光掠过“见血封喉”、“鹤顶红”、“断肠草”等耳熟能详的毒物,最终,
停留在了一页名为“绝嗣散”的记载上。“绝嗣散,无色无味,入水即融。
取七种寒凉阴毒之草木精华,依古法炼制。男子服之,初时无异状,然精气渐耗,肾脉受损,
日久则嗣源断绝,终身无望。女子服之,则宫寒不孕。然此物阴损,有伤天和,非血海深仇,
不可轻用。”沈微婉的目光,死死钉在“嗣源断绝,终身无望”八个字上。烛火噼啪一声,
爆开一个灯花。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镜中。镜里的女子,容颜憔悴,眼神枯槁,
唯有眼底那簇幽火,越烧越旺,几乎要破瞳而出。萧玦,你不是在乎你的宏图大业吗?
不是需要一个又一个“嫡子”来巩固你的地位,
来作为你拉拢势力、甚至随时可以牺牲的筹码吗?若你再也生不出孩子呢?
若你费尽心机夺来的江山,最终却无人继承,只能拱手让人呢?那该是何等的……有趣。
她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上“绝嗣散”三个字,如同抚摸情人的脸庞,温柔,
却带着刻骨的寒意。“天和?”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笑了,笑容凄艳而冰冷,
“我的孩子化作血水时,这天,可曾看过一眼?”她合上书册,
将那只装有“绝嗣散”原料之一——少量成品以备参照——的黑色小瓷瓶,紧紧攥在手心。
冰冷的瓷瓶,渐渐被她的体温焐热。“挽云,”她轻声吩咐,
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明日开始,我的汤药膳食,
一律由你亲自在小茶房里煎熬准备,不许任何人经手。”“是,小姐。”挽云虽不明所以,
但毫不犹豫地应下。“另外,”沈微婉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想办法,让王爷知道,
我因这次小产,郁结于心,病势沉重,已存了死志。而他赏下来的那些补药,我一口未进。
”她要让他“知道”,她已心死。也要让他“看到”,她正在他的“关怀”下,
慢慢“振作”。更要让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亲自将她亲手调配的“绝嗣散”,一日日,
咽入喉中。夜,深了。风雪叩打着窗棂,呜咽作响。靖王府的寝殿内,
曾经温婉隐忍的王妃沈微婉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从烬余中爬出,手握毒经,
心藏利刃,誓要将所有负她、伤她、欺她之人,拖入无间地狱的复仇者。她的复仇,
从这“绝嗣散”开始,却绝不会于此结束。萧玦,苏怜月,你们且等着。这烬宫之火,
方才点燃。第二卷:毒计暗行晨光熹微,透过绡纱窗棂,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微婉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脆弱的脸。挽云手持玉梳,
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及腰的青丝,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王妃,今日气色似乎好些了。
”挽云轻声说着,目光却难掩忧色。自那日小姐从鬼门关回来,又取出那神秘的匣子后,
整个人都变了。具体说不上来,但那双眼睛,再不见从前的温婉顺从,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寂,偶尔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光。沈微婉未答,
只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良久,她伸出纤细的手指,
沾了点台上一盒新开的、颜色极淡的胭脂,在毫无血色的唇上轻轻抿了抿,
又用指尖蘸取些许,在苍白的面颊上慢慢晕开。不过片刻,镜中人虽仍显憔悴,
却不再是那副形销骨立、心如死灰的模样,反倒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
“王爷下朝回来了吗?”她开口,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沙哑,却不再死气沉沉。挽云一愣,
忙回道:“应是回来了,这个时辰,多半在书房。”沈微婉站起身,
挽云连忙取过一件藕荷色绣缠枝莲的锦缎斗篷为她披上。她系好带子,
目光落在墙角那盆叶子已有些发黄卷边的万年青上,淡淡道:“把这盆花搬出去,换个地方,
别让我再看见。”“是。”挽云虽不解,还是应下。沈微婉拢了拢斗篷,走出寝殿。
冬日阳光薄淡,照在她身上,却仿佛透不过那层厚重的衣料。她一步步走向萧玦的书房,
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书房外的小太监见她来了,面露讶异,忙不迭进去通传。片刻后,
里面传来萧玦低沉的声音:“进来。”沈微婉推门而入。书房内炭火烧得暖和,
萧玦正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批阅公文,闻声抬头,见到是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又舒展开,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太医不是让你好生静养?”沈微婉垂下眼睫,
走到书案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妾身……多谢王爷挂心。妾身卧床多日,思及前尘,
深感惶恐。往日是妾身执拗,不懂王爷苦心,险些误了王爷大事,
更辜负了王爷怜惜……”她说着,抬起眼,眼中水光潋滟,欲落不落,
配合着那刻意修饰过的病容,当真楚楚可怜。“妾身如今想明白了,既入了王府,
便是王爷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妾身日后……定当谨守本分,再不敢任性妄为,
只求王爷……莫要再厌弃妾身。”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姿态放得极低。萧玦看着她,
印象中那个或温婉顺从、或隐忍倔强的沈微婉,
与眼前这个柔弱认错、满眼依赖的女子渐渐重叠,又有些许不同。许是接连失子,
终于磨平了她的棱角,认清了现实。他放下手中的笔,语气缓和了些:“你能想通便好。
你我夫妻一体,本王岂会真的厌弃你?只是有时,需以大局为重。
”他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很快又掩去,“身子要紧,
好生调养,子嗣……总会再有的。”“妾身明白。”沈微婉温顺点头,走上前几步,
目光扫过书案一角那盏喝了一半的参茶,轻声道:“王爷操劳政务,也要顾惜身子。
妾身瞧这参茶都快凉了,不如让妾身去为您重新沏一盏热的来?”萧玦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从前她虽也尽责,但鲜少如此主动殷勤。或许,是真的悔改了?
他心中那点因苏怜月之事和对她堕胎的些许愧疚,在此刻被她这低姿态勾了起来,
便点了点头:“有劳王妃。”沈微婉端起那杯残茶,转身走向一旁的茶具桌。背对着萧玦,
她脸上那副柔弱哀戚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她动作优雅地清洗茶具,取茶,
冲泡,每一个步骤都无可挑剔。宽大的袖袍垂下,遮掩了她右手的动作。
一枚比小指指甲还细小的黑色纸包从袖中滑入掌心,在她将沸水注入茶壶的瞬间,指尖微弹,
纸包里的无色粉末便悄无声息地落入了那只专属于萧玦的紫砂茶杯底部。滚烫的茶水冲入,
粉末瞬间溶解,无踪无迹。她端着新沏好的参茶,稳稳地放回萧玦手边,
唇角噙着一抹温婉的浅笑:“王爷,请用茶。”萧玦并未察觉任何异常,端起茶杯,
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茶香氤氲,与他平日喝的并无不同。“味道正好。
”他随口赞了一句。沈微婉垂首而立,唇角的笑意深了些许,眼底却是一片冰封的寒潭。
第一味“绝嗣散”,已然入喉。从这一天起,靖王妃沈微婉仿佛脱胎换骨。她不再闭门不出,
也不再对萧玦冷若冰霜。每日晨昏定省,只要萧玦在府中,她必会亲自前往书房或正院问候,
体贴入微地关心他的饮食起居。她亲自督促小厨房为他准备羹汤点心,
借着“调理身子”的名义,将他日常的汤药和部分膳食,都揽到了自己院中的小茶房,
由挽云亲自经手。萧玦起初还有些疑虑,但见她行事周到,送来的汤水膳食皆是他平日所好,
味道也无任何异常,加之她态度恭顺柔和,从不提旧事,更不争宠,便渐渐放下了戒心。
甚至觉得,经历磨难后,她终于有了几分正妃应有的贤良模样,
比起苏怜月那般需时时呵护的柔弱,偶尔也能让他感到一丝省心与慰藉。而他不知道的是,
每一碗经由沈微婉之手呈上的汤药、羹汤,甚至是他爱喝的碧螺春里,
都可能藏着那无色无味、缓慢侵蚀他根基的“绝嗣散”。沈微婉做得极有耐心,
剂量控制得恰到好处,绝不会引起立即不适。她如同最精密的工匠,一点点地,
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雕琢着萧玦的命运——一条通往绝嗣与悔恨的绝路。栖月阁内,
暖香馥郁。苏怜月斜倚在软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狐裘,纤纤玉指捻着一颗蜜饯,
却没什么胃口。她看着窗外凋零的枝桠,美眸中闪过一丝烦躁。“王爷今日又去了正院?
”她声音娇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贴身侍女采荷连忙回道:“是,
王妃亲自送了参汤去书房,王爷似乎……颇为受用。”苏怜月冷哼一声,
将蜜饯扔回碟中:“倒是小瞧了她!原以为经过这三次打击,她该一蹶不振,
没想到竟学乖了,知道伏低做小来邀宠!”采荷低声道:“侧妃不必忧心,
王爷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您。王妃不过是仗着正妃的名分,做些表面功夫罢了。
王爷去她那里,多半也是看在沈家兵权的份上。”“沈家兵权……”苏怜月咀嚼着这四个字,
眼底掠过一丝阴霾。这正是她最大的心病。只要沈微婉还是正妃,只要沈家还在,
她的地位就永远无法稳固。萧玦再宠爱她,也越不过礼法去。她必须尽快除掉沈微婉,
坐上正妃之位!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慢慢成形。她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采荷,去请王太医来,就说我近日身子不适,食欲不振,
还有些……恶心反胃。”采荷心领神会,立刻应声而去。不久后,
王府常来的王太医被请到了栖月阁。一番望闻问切后,王太医捋着胡须,
在苏怜月暗示性的言语和采荷塞过去的沉甸甸银锭下,终于“诊断”出了喜脉。“恭喜侧妃,
贺喜侧妃!您这是喜脉啊!已有一月有余!”王太医满脸堆笑。
苏怜月立刻露出惊喜交加、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柔弱无助,
抚着小腹泪光点点:“真、真的吗?可是……可是我身子一向弱,
只怕……只怕保不住王爷的子嗣……”王太医忙道:“侧妃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为侧妃安胎。只是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侧妃千万要静心养胎,勿要忧思过度,更忌……冲撞。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正院的方向。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府。萧玦闻讯,大喜过望,
立刻抛下公务赶到栖月阁。他握着苏怜月的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期待:“怜月,
太好了!你终于有了我们的孩子!”苏怜月靠在他怀里,柔弱无助:“玦哥哥,
怜月好怕……王妃她……她接连失了孩子,心中定然不快,若是知道妾身有了身孕,
会不会……”她欲言又止,眼泪簌簌落下。萧玦脸色一沉,
想起沈微婉那次“无意”冲撞导致苏怜月“受惊”的旧事,
心中那点因沈微婉近日乖顺而生出的缓和立刻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对苏怜月母子的强烈保护欲。“她敢!”萧玦冷声道,“你放心,有本王在,
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分毫!从今日起,你安心在栖月阁养胎,一应事务皆不必操心,
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本王!”他当即下令,加派护卫守住栖月阁,饮食用度皆按最高规格,
并严令府中众人不得惊扰侧妃养胎。正院里,沈微婉听到挽云禀报这个消息时,
正在翻阅一本杂记,闻言,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哦?是吗?”她语气平淡无波,
仿佛听到的不是关乎王府子嗣的大事,而是今日天气如何。挽云却急了:“小姐!
她这个时候有孕,定然没安好心!若是让她生下长子,这王府还有您的立足之地吗?
”沈微婉放下书册,端起手边的花茶,轻轻吹了吹气。茶水温热,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
她抿了一口,才缓缓道:“立足之地?挽云,我从没想过要在这吃人的地方立足一辈子。
”她看向窗外,目光悠远:“她要争,便让她争。她要演,我便陪她演。
”苏怜月的“身孕”,在她看来,漏洞百出。王太医虽是院判,但家底并不干净,
早年曾因用错药差点获罪,是苏怜月不知从何处知晓了此事,暗中帮他摆平,
从此他便成了苏怜月在太医院的眼线。如今苏怜月“有孕”,第一个找的便是他,其中猫腻,
不言而喻。也好,正好借此事,让萧玦好好看看,他心尖上的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翌日,
沈微婉便主动去了栖月阁“道贺”。她依旧是一身素雅装扮,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既为王爷高兴又因自身遭遇而难免有些黯然的神色。
她送上了一份厚礼——一对品相极好的赤金嵌宝送子观音镯,并温言道:“妹妹有喜,
乃是王府大喜之事。妹妹身子弱,定要好生将养,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差人来告诉我。
万莫要像姐姐当初那般……不慎出了差池。”她语气诚恳,
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苏怜月依旧纤细的腰身。苏怜月被她那目光看得心头一凛,
强笑着接过礼物:“多谢姐姐关心,妹妹定当小心。”她故意抚着小腹,
做出孕吐不适的模样,“只是这孩子闹得厉害,近日总是恶心反胃,什么都吃不下,
只怕要辜负姐姐好意了。”沈微婉从善如流:“既如此,妹妹好生歇着,姐姐便不打扰了。
”她转身离去,姿态优雅,仿佛真的只是来送一份贺礼。然而,她留下的那番“关心”话语,
却像一根刺,扎进了萧玦心里。他本就因沈微婉前两次堕胎之事对“意外”格外敏感,
如今听沈微婉提及“不慎出了差池”,再看苏怜月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更是担忧不已,
对栖月阁的看守和保护愈发严密,几乎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苏怜月本想借“孕吐不适”暗示沈微婉送来的东西有问题,却没想到沈微婉根本不接招,
反而轻飘飘一句话,让萧玦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保护”她上,
这让她后续许多栽赃陷害的计划都难以施展,心中憋闷不已。更让她不安的是,
沈微婉似乎真的对她“有孕”一事毫不在意,每日依旧按部就班地关心萧玦,
打理府务尽管大部分已被萧玦交由管家代管,甚至开始偶尔出府,
去一些香火鼎盛的寺庙祈福,或是参加一些无关紧要的闺阁诗会。她到底想做什么?
苏怜月盯着正院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时光流逝,冬去春来。
王府庭院中的积雪消融,枯枝抽出嫩绿的新芽,一派生机勃勃。然而,
掌握着王府最高权柄的靖王萧玦,却隐隐感到一丝力不从心。朝堂上争斗愈发激烈,
他需要耗费比以往更多的心神去应对太子的明枪暗箭。回到府中,虽有心爱的怜月温柔小意,
但她“孕期”反应颇大,时常需要他安抚,而正妃沈微婉虽依旧体贴,
却总让他觉得隔了一层,看不透。更让他心烦的是,他发现自己近几个月来,
精力似乎不如从前。容易疲惫,夜间偶有盗汗,太医请平安脉时也只说是劳累过度,
开了些温补的方子。他并未多想,只以为是政务繁忙所致。这日午后,
萧玦在书房处理完一批紧急公文,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沈微婉恰在此时端着一盅刚炖好的冰糖血燕进来,见他面色不佳,连忙放下炖盅,走上前,
柔声道:“王爷可是累了?妾身帮您按一按吧。”不等萧玦回答,她已绕到他身后,
微凉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她的力道不轻不重,手法娴熟,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萧玦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慢慢放松下来。
鼻尖萦绕着一股极淡的、清冷的幽香,不同于苏怜月常用的暖甜馥郁的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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