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七年,冬。
大雪覆满了皇城的琉璃瓦,寒风像淬了冰的刀子,从冷宫破败的窗棂里灌进来,刮在苏清鸢早己冻得青紫的脸上,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疼痛。
她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上那件曾经华贵的嫡女锦裙早己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污泥与干涸的血迹。
双目空空的眼窝里,还在不断渗出温热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姐姐,这杯鹤顶红,可是殿下特意为你准备的呢。”
娇柔婉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恶毒。
苏清鸢艰难地侧过头,即使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出柳如烟那张楚楚可怜却蛇蝎心肠的脸。
就是这个女人,她视若亲妹的手帕交,多年来一首披着温柔的外衣,在她身边窃取苏家的机密,挑拨她与家人的关系,最后更是与她的未婚夫萧景渊联手,将她和整个苏家推入了地狱。
“为什么……” 苏清鸢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吞玻璃渣,“我待你不薄,苏家也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柳如烟轻笑一声,蹲下身,用绣帕轻轻擦拭着苏清鸢脸上的血污,动作温柔,话语却残忍至极:“待我不薄?
苏清鸢,你凭什么生来就是苏家嫡女,拥有万千宠爱,还能嫁给太子殿下?
而我呢?
我不过是个被遗弃的庶女,只能仰人鼻息,看你的脸色过日子!”
“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梦寐以求的。
既然你不懂得珍惜,那我就帮你好好‘保管’。”
柳如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清鸢,语气里满是炫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父亲苏振邦通敌叛国的罪证己经确凿,今日午时,凌迟处死!
你母亲沈氏不堪受辱,在府中自缢身亡了。
哦,对了,还有你那引以为傲的兄长苏惊雁,在边境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呢!”
“不 ——!”
苏清鸢如遭雷击,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想要扑向柳如烟,却被旁边的侍卫死死按住。
她疯狂地挣扎着,眼窝里的血珠喷涌而出,嘶吼道:“不可能!
我父亲忠君爱国,绝不会通敌叛国!
我兄长英勇善战,怎么会战死沙场?
柳如烟,你在骗我!
你一定是在骗我!”
“骗你?”
柳如烟笑得更加灿烂,“姐姐,你都到这地步了,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你想想,若不是你把苏家的军防图交给殿下,殿下怎么能轻易诬陷苏将军通敌?
若不是你在殿下耳边吹枕边风,说苏惊雁功高震主,殿下怎么会故意不给边境增派粮草,让他战死沙场?”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清鸢的心上。
是她!
都是她!
是她错信了萧景渊的花言巧语,以为他是真心爱她,为了帮他登上太子之位,她不惜背叛家人,盗取父亲的军防图,诋毁兄长的功绩。
她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殊不知,她只是萧景渊夺取皇位的一枚棋子。
等苏家失去利用价值,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她和苏家一脚踢开,用最残忍的方式,斩草除根。
“哈哈哈……” 苏清鸢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回荡在空旷的冷宫里,“我真是个蠢货!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她错信他人,害死了父亲,害死了母亲,害死了兄长,害死了整个苏家!
“姐姐,别这么伤心嘛。”
柳如烟走到苏清鸢面前,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语气带着一丝温柔,“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殿下,替你生下皇子,将来继承大统。
苏家虽然没了,但我会让我的孩子,永远记得你这个‘伟大’的姨母。”
“还有啊,” 柳如烟凑近苏清鸢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吗?
殿下从来没有爱过你。
他爱的,从来都是苏家的权势。
他说,你这种天真愚蠢的女人,除了利用,毫无用处。”
“噗 ——”苏清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力气。
是啊,萧景渊从来没有爱过她。
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他对她的温柔,对她的宠溺,不过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为他铺路。
“把她扶起来。”
冰冷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清鸢知道,是萧景渊来了。
侍卫将她架起来,她艰难地 “望” 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即使看不见,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冷漠与残忍。
“苏清鸢,” 萧景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念在你我有过婚约一场,我给你留个体面。
喝下这杯鹤顶红,我可以让你和你家人葬在一起。”
柳如烟端着一杯毒酒,走到苏清鸢面前,递到她的嘴边:“姐姐,喝了吧。
这样,你就不用再痛苦了。”
苏清鸢看着那杯散发着诡异香气的毒酒,又想起了家人惨死的模样,心中的恨意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
她恨!
恨萧景渊的虚伪狡诈,恨柳如烟的蛇蝎心肠!
恨自己的识人不清,恨自己的愚蠢天真!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她定要让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她定要守护好苏家,守护好所有她爱的人!
苏清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开柳如烟手中的毒酒,毒酒洒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腐蚀出一个黑洞。
“萧景渊!
柳如烟!”
苏清鸢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滔天的恨意,字字泣血,“我苏清鸢在此立誓,若有来生,我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尝遍我所受的所有痛苦!
我定要护苏家周全,让你们血债血偿 ——!”
她的誓言如同惊雷,在冷宫中回荡。
萧景渊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冷冷地看着苏清鸢,语气残忍:“冥顽不灵!
既然你不想体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对着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会意,拿起旁边的一根木棍,狠狠砸向苏清鸢的后脑。
“砰 ——”一声闷响,苏清鸢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父亲慈祥的笑容,母亲温柔的眼神,兄长挺拔的身影……对不起……爹,娘,大哥……是女儿对不起你们……若有来生,女儿定当倾尽所有,护你们一世平安……恨意如同种子,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
血色染红了雪地,也染红了她不屈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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