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到苏家的第一个月，我住的地方是佣人房旁边的储物间。阴暗，潮湿，没有窗。
与苏雅那个充满阳光、挂满名牌衣裙的公主房，只隔着一条长长的、冰冷的走廊。这天晚上，
我刚洗完澡，身上那件从乡下穿来的旧T恤还没干透，房门就被一脚踹开。我妈林婉，
穿着一身昂贵的丝绸睡袍，满脸嫌恶地站在门口。她身后，是那个永远优雅得体的假千金，
苏雅。苏念，你是不是又用了主卧的浴室？林婉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我捏紧了手里湿漉漉的毛巾。佣人浴室的喷头坏了。我低声解释。
坏了就不能等明天修好了再洗？你非要弄脏我的地方？她上前一步，
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毛巾，直接扔在地上。看看你这副穷酸样子，带着一身的穷菌，
谁知道干不干净！我让你进这个家门，不是让你来当大小姐的！
我的心口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疼。我也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能对苏雅温柔备至，
对我却只有刻薄与羞辱。苏雅走上前来，蹲下身捡起毛巾，柔声劝道：妈，你别生气了，
妹妹刚回来，很多规矩不懂，我来教她就好。她转向我，
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妹妹，妈妈没有恶意，她只是有点洁癖。以后你注意点，
别再惹她生气了。她把毛巾递给我，指尖却在我手背上用力划了一下。
一道细细的血痕瞬间冒了出来。她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记住了，你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我猛地抽回手，看着手背上那道刺目的红痕。林婉看到血，
脸色更差了。晦气！真是晦气！看到你就烦！她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苏念，明天雅雅的朋友需要输血，你准备一下。我爸苏振邦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下达一个与他无关的命令。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又是抽血。自从他们发现我是稀有的Rh阴性血，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后，
我就成了苏雅和她那些“朋友”们的专属移动血库。他们从不问我愿不愿意，
也从不关心我的身体。在他们眼里，我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这身能为他们社交铺路的血。
2第二天一早，苏雅就带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进了我的储物间。
她笑意盈盈地介绍：妹妹，这是张医生，我朋友，以后就由他来负责给你抽血，专业人士，
你放心。那个张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打量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待宰的牲畜。
他熟练地打开医药箱，拿出针筒和止血带。苏小姐，麻烦把袖子卷起来。
他的语气公式化，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苏雅坐在一旁，悠闲地修着自己的指甲。妹妹，
你可得好好配合。这次要救的，可是王氏集团的公子，他要是好了，
我们家和王家的合作就能成了。她吹了吹指甲上的碎屑，轻描淡写地说：爸说了，
只要你听话，这个月的生活费给你加五百。五百块。买我400cc的血。
我看着那根又长又粗的针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过去的一个月，我已经抽了两次血。
每次抽完，我都会头晕好几天，脸色苍白得像鬼。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关心过。
林婉甚至会骂我装模作样，影响她吃饭的心情。我不抽。我把手背到身后，声音不大，
却很坚定。张医生的动作顿住了，抬头看我。苏雅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我说，我不抽。我重复了一遍，
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苏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苏念，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吃的穿的用的，
哪一样不是苏家给你的？让你出点血怎么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我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退缩。我本来就是苏家的女儿。哈！
苏雅像是被我的话逗笑了，她夸张地捂着嘴，姐姐，你是不是在乡下待傻了？爸妈认你，
不过是看你还有点用。你要是连这点用处都没了，你猜猜，他们还会不会让你待在这个家里？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我沉默了。她以为我怕了，
脸上的得意更甚。识相点，就乖乖把血抽了。别逼我用强的。她给张医生使了个眼色。
张医生会意，拿着针筒朝我逼近。我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恐惧和愤怒在我胸中交织。我不想再像个任人宰割的玩偶。
就在张医生的针尖快要碰到我皮肤的瞬间，我猛地一侧身，躲开了。我的血，
只救我的亲人。苏雅愣住了。随即，她脸上浮现出鄙夷的冷笑。你还当自己是苏家人？
爸妈早就不要你了！是吗？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不，这一次，
是去救我爸。3苏雅的脸色瞬间剧变。你……你怎么知道的？她声音发颤，
眼神里满是惊慌。我冷冷地看着她。就在半小时前，我起夜上厕所，
无意中听到我爸苏振邦在书房里打电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清了。
车祸、大出血、熊猫血、市中心医院。这些关键词拼凑在一起，真相昭然若揭。我爸出事了，
急需输血。而苏雅，却想拿着我的救命血，去讨好她那些所谓的“朋友”，为她自己铺路。
她的心，到底有多狠？让开。我不想跟她废话，推开她就往外冲。苏念，你站住！
苏雅在我身后尖叫，你不能去！爸妈不想看到你！我没有回头。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别墅，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医院。车费是我攒了很久的钱，
那是我准备买一件新棉衣的。但现在，顾不上了。赶到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上，
我看到了那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我妈林婉靠在墙上，身体微微发抖，脸上全是泪痕。
苏雅正抱着她，柔声安慰着。她们的身边，还站着几个我不认识的人，看穿着打扮，
非富即贵。我的出现，打破了走廊里压抑的平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林婉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眼里的悲伤瞬间被浓浓的厌恶和憎恨取代。她甚至直接别过头，
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仿佛我的存在，比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丈夫，更让她感到难堪。
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皱眉问苏雅：雅雅，这位是？苏雅立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拉着我的手，向众人解释：这是我妹妹，刚从乡下找回来的。妹妹，你怎么来了？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她的话看似体贴，实则每一句都在提醒所有人，
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野丫头。另一个男人开口了，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血库的电话打了吗？苏总的血型太稀有，
必须马上找到血源！苏雅立刻接话：联系了，但是最快的血调过来也要两个小时，
我爸他……她说着，又开始掉眼金豆。整个走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知道，
两个小时，可能就意味着天人永隔。就在这时，我平静地开口。我就是血源。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还在演戏的苏雅。林婉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
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你来干什么？来看我们笑话吗？我没有理会她的质问，
径直走到手术室门口，看着那盏刺目的红灯。我可以输血。我顿了顿，
迎上他们或震惊、或怀疑、或厌恶的目光，清晰地吐出我的条件。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4你这个冷血的畜生！你爸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居然还敢谈条件！我的话音刚落，
林婉就彻底爆发了。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冲过来就要打我。苏雅赶紧拦住她，
哭着劝道：妈，你别激动，妹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只是不懂事！
周围的人也开始对我指指点点。这孩子怎么回事？亲爹的命都不要了？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苏家找回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蛇蝎心肠啊，
这种人就该让她烂在乡下。一句句诛心的话，像密密麻麻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恶毒的言语将我包围，脊背却挺得笔直。我看着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那个给了我生命，却也给了我无尽痛苦的母亲。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清楚。输血可以，但手术结束后，必须立刻做亲子鉴定，
并把结果公之于众。我一字一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
苏念，才是苏家名正言顺的亲生女儿。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婉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苏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抓着林婉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妹妹，你……你在胡说什么？
你当然是苏家的女儿啊，这种事还需要证明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需要。我斩钉截铁。因为从我回家的第一天起，你们就没把我当成苏家的人。
我住的是储物间，吃的是剩饭，穿的是旧衣服。而你，我转向苏雅，
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现在，
我父亲需要我的血来救命。我用我的血，换回我的身份，这很公平。我的话，像一块巨石，
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巨浪。周围那些刚才还在指责我的人，
此刻都露出了惊讶和探究的神情，目光在我和苏雅之间来回逡巡。苏雅的身体晃了晃，
几乎站立不稳。林婉的嘴唇哆嗦着，想骂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苏振邦的助理，李秘书，快步走了过来。他附在林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婉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一片死灰。我知道，是医生出来催了。时间，不多了。
每一秒钟的流逝，都可能让我父亲的生命走向终结。林婉闭上眼，再睁开时，
眼里的挣扎和憎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屈辱的妥协。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答应你。她看着我，眼神冰冷刺骨。但你记住，苏念。
如果今天你爸有任何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从她打我那一巴掌开始，我就知道，在她心里，我这个女儿，早就死了。我只是，
想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5亲子鉴定的结果，是在我爸苏振邦脱离危险，
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出来的。苏家请来了全市最有名的媒体记者，在医院的会议室里，
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发布会。当鉴定中心的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
念出那句送检样本苏念与苏振邦、林婉的亲权概率为99.99%，支持存在亲子关系
时，全场一片哗然。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刺瞎。
我穿着医院临时买来的干净衣服，平静地站在那里，接受所有人的注视。而我身边的苏雅，
则彻底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此刻却面如死灰，
身体摇摇欲坠。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将话筒怼到她的嘴边。苏雅小姐，
请问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吗？你霸占了苏念小姐十六年的人生，
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请问苏家会如何处置你？你会离开苏家吗？
苏雅被问得节节败退，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婉冲上前，
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将苏雅护在身后，对着记者们怒吼：够了！都给我滚！雅雅也是受害者！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仿佛我才是那个拆散她们母女情深的罪魁祸首。我爸苏振邦坐在轮椅上，脸色依旧苍白，
他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好了，都别问了。他声音沙哑，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只是公布一个事实。雅雅，我们养了她十六年，
她永远都是苏家的女儿。一句话，轻飘飘地为这场闹剧定了性。我，苏念，
只是一个被承认了身份的血缘工具。而她，苏雅，依旧是他们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女儿。
记者们虽然不甘心，但在苏家的权势面前，也不敢再多问。发布会草草结束。回到病房，
林婉立刻关上了门，将所有的目光隔绝在外。她抱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雅，
心疼地拍着她的背。雅雅不哭，妈在呢，谁也别想欺负你。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苏念，你满意了？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你就开心了？我看着她，只觉得可笑。
我只是拿回了我的身份，这有错吗？你的身份？苏振-邦冷笑一声，苏念，
别以为有了这份鉴定，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苏家的脸面，比你的身份重要得多。他看着我，
眼神锐利如刀。从今天起，对外，你和雅雅都是我的女儿。你要是敢在外面乱说一个字，
败坏苏家的名声，我饶不了你。我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被他这句话彻底浇灭。原来，
在他们心中，我永远都比不上苏家的名声，比不上那个养了十六年的假货。
苏雅在林婉的怀里，向我投来一个得意的、挑衅的眼神。我看到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她说的是：你看，没用的。我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是啊，没用的。只要他们还偏爱她，
一份亲子鉴定，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必须，让他们彻底看清她的真面目。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小心苏雅，她要对付你。
6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没有署名。我立刻删掉了它，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是谁发的？
是医院里同情我的护士，还是哪个看不惯苏雅的知情人？我来不及多想，
因为苏雅已经开始行动了。她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主动走到我面前，
脸上带着愧疚和真诚。妹妹，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我不该抢走你的人生。
她拉起我的手，眼泪又流了下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我会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如果不是刚刚看到了她挑衅的眼神，
我几乎要被她精湛的演技骗过去。林婉和苏振邦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这就对了。苏振-邦开口道，都是一家人，以后要和睦相处。
林婉也附和道：雅雅就是善良，念念，你以后要多跟姐姐学学。
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我抽回手，
淡淡地说：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补偿。苏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僵硬，
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妹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这样吧，爸爸这次手术失血过多，
医生说需要静养。我特意为你和爸爸都订了高级营养餐，对身体恢复特别好。
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接受。她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现了对我的关心，
又体现了对父亲的孝顺。我如果再拒绝，就显得不识好歹，冷血无情。好。我点了点头。
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小时后，一个护士推着餐车走进了病房。
餐车上放着两份包装精致的餐点。苏雅热情地将其中一份递给我：妹妹，这是你的，
快趁热吃吧。我接过餐盒，却没有立刻打开。我注意到，那个送餐的护士，眼神有些躲闪，
不敢与我对视。而苏雅，虽然脸上在笑，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紧张和恶毒。
我的心猛地一沉。问题，就出在这份营养餐里。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营养餐闻着好香，是哪家订的？
苏-雅的笑容更灿烂了：是城南那家最有名的私房菜馆，我特意托朋友订的，
一般人可订不到。就在这时，我爸苏振邦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
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什么？王家的合作出了问题？对方指名要见我？他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