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重量,是二十一克。”
顾衍之站在纯白色的观察舱内,声音冷冽得像手术刀。
他面前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流淌着一段模糊而快乐的记忆数据——那是二十岁的沈予微,在阳光下回过头,笑容干净得刺眼。
“而摧毁它,只需要五个关键的记忆节点。”
他手指轻划,屏幕上的图像瞬间被分解成复杂的神经信号图谱,五个高亮的红点,如同癌变细胞,醒目地分布在时间线上。
“先生,‘逆向盐酸’计划的风险评估为……最高级。”
人工智能的语音毫无波澜,“目标个体(沈予微)的精神世界己极度脆弱,强行进行记忆逆向溯源,可能导致人格结构的永久性溶解,即,临床意义上的‘社会性死亡’。”
顾衍之的目光死死锁在屏幕上那个笑靥如花的虚影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执行。”
冰冷的命令落下。
他躺进连接着无数导线的神经接入舱,最后看了一眼隔壁休眠舱里那个安静睡着的女人。
她瘦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曾经能画出整个宇宙的右手,如今连一支笔都握不住。
他曾以为,给了她全世界,最终却连她五克重的宇宙都亲手碾碎。
现在,他要进去,把碎片一片片捡回来。
接入的瞬间,是极致的冰冷与黑暗。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雨声。
他“站”在了一条熟悉的、下着暴雨的街道上。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创伤节点”——他当众拒绝她,让她滚开的那个夜晚。
他看到年轻的沈予微跪在雨地里,抱着他的腿,卑微地乞求着,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年轻的“顾衍之”影像,面无表情地甩开了她,言语如刀。
站在旁观者视角的顾衍之,心脏猛地抽搐,他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无法干预,只是一个幽灵。
就在这时,那个雨地里的沈予微突然抬起头,目光穿透了时间和数据的屏障,精准地落在了他这个“未来”的顾衍之身上。
她脸上卑微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平静。
她开口,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整个记忆片段里,如同宣判:“你来了。
我等你很久了。”
“顾衍之,准备好开始你的……逆向盐酸了吗?”
顾衍之如坠冰窟。
他猛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场救援。
这是一场审判。
而法官,正是他想要拯救的,早己支离破碎的她。
顾衍之僵在原地,数据构成的雨水穿透他虚幻的身体,带来一种刺骨的冰凉。
那不是温度,而是沈予微记忆里原汁原味的绝望,此刻正毫无保留地浇灌在他的感知上。
跪在雨地里的那个“过去”的沈予微,影像开始模糊、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最终啜泣一声,化作点点光芒消散了。
整个雨夜的场景里,只剩下那个刚刚抬起头、眼神冰冷的沈予微——显然是一个更具自主意识的“人格碎片”——以及作为闯入者的顾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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