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铁根,是个劁猪的。万万没想到,我骟了皇帝老儿最心爱的“龙猪”。
侍卫把我按在猪圈里,臭烘烘的猪屎糊了我一脸。
我以为脑袋要搬家了.谁知那老太监尖着嗓子说:“此乃奇才!陛下有旨,
擢升你为‘净君’,专职净肃宫廷,铲除奸佞!”我捏着手里冰凉的小刀,傻了。这玩意儿,
以前只阉猪,现在,要阉人了?1 刀下惊魂刀,很快。李铁根左手往下探,捏住,
手感温热。右手的小刀一划,一旋,再一挑。“嗷——”半大的猪崽子一声惨嚎,
两个肉丸子就掉进了李铁根脚边的木桶里。他顺手抓了把香灰按在伤口上,动作麻利。
“完事,三十文。”李铁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对着主家说。主家递过钱,
啧啧两声:“铁根师傅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干净利落。”李铁根没吭声,
弯腰收拾他的家伙什。那把窄窄的小刀,被他用布仔细擦干净,收进一个皮套子里。这时,
村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嗒嗒嗒嗒,跟打雷似的。尘土扬起来老高。
几匹高头大马停在村口的槐树下,马上的人穿着官服,簇拥着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头。
老头穿着绸缎衣裳,看着跟这土了吧唧的村子格格不入。里正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点头哈腰。
老头捏着个兰花指,声音尖细:“皇城司办事,找一个手艺好的劁猪匠。
”村民们吓得大气不敢出,目光齐刷刷看向李铁根。李铁根心里咯噔一下。皇城司?
那可是皇帝待的地方。找他一个劁猪的干啥?宫里的猪,也兴阉?老头顺着目光看向李铁根,
上下打量:“你,就是李铁根?”李铁根站直了:“是我。”“跟咱家走一趟吧。
”老头语气不容拒绝。李铁根他娘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儿子:“官爷,
我儿子就是个乡下手艺人,他……他犯啥事了?”老头眼皮一翻:“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啰嗦什么,赶紧走!”两个侍卫上前,架起李铁根就往外拖。“娘!没事!我去去就回!
”李铁根回头喊了一声,手里紧紧攥着他那个皮套子。他被扔进一辆马车,
颠簸得他五脏六腑都快挪位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帘子掀开,
李铁根被拉下来。他抬头一看,傻眼了。红墙黄瓦,高得望不到头。宫门像个巨兽的嘴巴。
他被带着七拐八绕,走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院子里没啥花草,倒是有个挺大的圈。
一股子味儿,李铁根熟,那是猪圈。
老头指着圈里一头膘肥体壮、皮毛黑得发亮的大猪:“喏,就是它。伺候好了,
少不了你的赏。”李铁根凑近一看,这猪确实神骏,比寻常猪大上一圈,哼哧哼哧的,
眼神还挺傲。他也没多想,拿出家伙什,准备干活。心里还嘀咕,皇帝老儿的猪就是不一样,
这骟起来,手感估计也不同。他像平时一样,靠近,准备把那猪放倒。可那猪猛地一挣,
力气大得出奇。旁边两个小太监赶紧上来帮忙按。混乱中,李铁根手起刀落。“噗——”血,
飙出来。那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猛地一窜,撞开旁边的人,轰然倒地。
四条腿蹬了几下,不动了。李铁根愣住了。他看着手里的刀,刀尖上还在滴血。不对啊,
他明明割的是蛋,怎么……那老太监脸色唰一下白了,尖叫声能刺破耳膜:“哎呦喂!
‘大将军’!你把‘大将军’给劁死啦!这可是陛下亲封的‘镇殿大将军’!是祥瑞!
”侍卫们一拥而上,把李铁根死死按在地上。他的脸被按进刚才猪挣扎时弄洒的食槽泔水里,
又馊又臭。“拖下去!拖下去!砍了!”老太监跳着脚喊。李铁根脑子里一片空白。完了。
这下真完了。劁猪把自己脑袋劁掉了。就在他被拖拽着往外走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慢着。”那个老太监走过来,围着李铁根转了两圈,眼神古怪。他蹲下身,捏着鼻子,
看了看李铁根掉在地上的那把刀。刀很小,很窄,闪着寒光。老太监眯起眼,
看着李铁根:“你这手艺……跟谁学的?”李铁根啐掉嘴里的泔水渣子:“家传的。”“好,
好一个家传的。”老太监忽然笑了,那笑容让人发毛,“一刀毙命,干净利落。是个人才。
”他站起身,对侍卫挥挥手:“放开他。”李铁根懵懵懂懂地站起来。老太监清了清嗓子,
拿出一个卷轴,展开,尖声念道:“陛下有旨!李铁根技艺超群,胆识过人,
特擢升为‘净君’,入直皇城司,专职净肃宫廷,铲除奸佞!钦此——”李铁根站在原地,
没动。他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词儿。老太监把卷轴塞到他手里:“傻小子,谢恩啊!
你现在是官了!‘净君’!正七品!”李铁根低头,看看手里明黄色的卷轴,又抬头,
看看那死透了的“镇殿大将军”,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捏着的那把小刀上。刀柄冰凉。
这玩意儿,以前只阉猪。现在,要阉人了?他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2 深宫迷局皇城司的衙门,又深又冷。青石板地面,踩上去有回音。
墙壁上挂着各种他没见过的刑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老太监,
现在他知道叫刘公公了,把他领到一间值房。“以后,你就住这儿。
”刘公公指着屋子里一张硬板床,“你的职责,就是‘净肃’。”李铁根憋了半天,
问:“刘公公,这‘净肃’……具体是干啥?”刘公公斜眼看他,
嘴角似笑非笑:“跟你劁猪一个道理。宫里有些东西,有些人,脏了,烂了,碍眼了,
就得清理掉。该割的割,该切的切。明白吗?”李铁根好像有点明白了,又好像更糊涂了。
他点了点头。刘公公丢给他一套黑色的官服,料子比他这辈子穿过的任何衣服都好。“换上,
跟我去认认人,认认路。”李铁根笨手笨脚地换上衣服,宽宽大大的,有点别扭。
他把那把小刀,小心地揣进怀里。刘公公带着他在皇城里转。高墙一道接着一道,
门廊一层套着一层,像个巨大的迷宫。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看到刘公公都低着头,
快步走开。偶尔有几个穿着官服的,眼神落在李铁根这生面孔上,带着打量和好奇。
“那是吏部的王主事。”“那边是淑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宫女。”“前面是禁军巡逻的路线。
”刘公公有一搭没一搭地指点着。走到一处偏僻的宫苑附近,刘公公突然停下脚步,
压低声音:“瞧见那边那个小太监没?”李铁根顺着看去,一个穿着灰色太监服的小个子,
正鬼鬼祟祟地往一丛竹子后面钻。“那小子,吃里扒外,偷了库房的东西,往外头递。
”刘公公声音阴冷,“你去,把他‘净’了。”李铁根心里一紧:“在……在这儿?
”“不然呢?”刘公公瞥他一眼,“皇城司办事,还要挑地方?”李铁根站在原地,
脚像生了根。他劁过无数头猪,但从没对人动过手。“怎么?怕了?”刘公公语气带着讥讽,
“你这‘净君’的名头,可是用‘镇殿大将军’的命换来的。陛下金口玉言,说你胆识过人。
这就怂了?”李铁根咬咬牙,想起老娘,想起那三十文钱。他深吸一口气,
从怀里摸出那把小刀。刀身冰凉,让他稍微定了定神。他朝着那片竹子走去。
那小太监听到脚步声,惊慌地回头,看到李铁根身上的黑色官服,脸瞬间惨白。
“大……大人……”李铁根没说话,一步步靠近。他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下:“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李铁根看到他裤裆湿了一片,骚臭味传来。他举起刀,手有点抖。小太监尖叫一声,
连滚带爬地想跑。李铁根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像是有记忆。他猛地往前一扑,
就像平时扑那些不老实的小猪崽一样,把小太监按在地上。左手死死掐住对方后颈,
右手的刀熟练地往下一递。“呃……”小太监身体一僵,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不动了。
李铁根感觉到温热的血顺着刀柄流到他手上。他松开手,站起来,
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尸体。和劁猪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刘公公慢悠悠地走过来,
踢了踢那小太监的尸体,满意地点点头:“嗯,是那么个意思。手法不错,
没浪费你那手好手艺。”他招手叫来两个黑影一样的侍卫:“拖走,处理干净。
”侍卫沉默地把尸体拖走,像拖走一袋垃圾。刘公公拍拍李铁根的肩膀:“走吧,李净君。
第一回都这样,习惯就好了。”李铁根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他在衣服上擦了擦,
血迹晕开,像一朵难看的花。他跟着刘公公继续往前走,脚步有些发飘。皇城的天,
是四四方方的,看着就憋屈。3 权谋暗涌李铁根在皇城司住了下来。他每天的工作,
就是跟着刘公公,或者单独奉命,去“净肃”一些目标。有时候是偷东西的宫女,
有时候是传闲话的小太监,有时候是站错了队的低阶侍卫。理由千奇百怪,结果都一样。
他用的始终是那把劁猪的小刀。快,准,狠。渐渐地,他在这深宫里有了点名气。
有些人背后叫他“李一刀”,有些人叫他“活阎王”。他不太在乎。他只知道,
干不好这活儿,他的脑袋就得搬家。这天,刘公公把他叫到跟前,脸色比平时更严肃。
“有个硬茬子。”刘公公说,“尚膳监的副总管,姓赵。贪了宫里采买的银子,数目不小。
上面发话了,要‘净’掉。”李铁根点点头。尚膳监,管皇宫吃饭的地方,油水厚。“不过,
这赵公公有点特殊。”刘公公压低了声音,“他认了内务府陈总管做干爹。陈总管,
那是淑妃娘娘跟前的人。你动手的时候,干净点,别留尾巴。”李铁根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贪腐,是上头打架,下面遭殃。他打听了一下这个赵公公。这人贪是贪,
但对手下还行,在尚膳监人缘不差。而且,他确实把陈总管伺候得舒舒服服。不好办。
第二天,李铁根去了尚膳监。正是准备午膳的时候,人来人往,热气腾腾。
赵公公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太监,正在指挥小太监们切菜、配料。看到李铁根进来,
他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随即堆起笑容。“哎呦,李净君!什么风把您吹到这油烟之地来了?
快请坐,快请坐!”赵公公很热情,亲自搬来凳子。李铁根没坐,看着他:“赵公公,
皇城司问话,跟我走一趟吧。”赵公公笑容不变:“李净君,您看这正忙着呢,
陛下的午膳耽搁不起。要不,您稍等片刻?等我安排妥当了,一定跟您去。
”李铁根知道他在拖延,等救兵。“就现在。”李铁根语气没什么起伏。赵公公凑近一步,
声音压低,带着恳求:“李大人,行个方便。***爹是陈总管,
淑妃娘娘那边……”李铁根打断他:“皇城司办事,只奉上谕。”赵公公脸色变了变,
眼神阴沉下来。他看了看周围忙碌的小太监们,忽然提高了嗓门:“李净君!
我赵某人在尚膳监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平白无故拿我?莫非是有人指使你,
陷害于我?”他这一喊,周围的小太监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看了过来。
有些人眼神里带着不满。李铁根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赵公公往后退,
撞到一个放满碗碟的架子,哗啦一声,碎瓷片掉了一地。“打人啦!皇城司滥杀无辜啦!
”赵公公趁机大喊起来,一***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几个平日里受他恩惠的小太监围了上来,虽然不敢动手,但眼神不善。“李大人,
赵公公是好人啊!”“是啊,您是不是弄错了?”场面有点乱。
李铁根看着坐在地上干嚎的赵公公,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年轻、带着点愤慨的脸。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宫那天,被按在猪屎里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把刀。
阳光下,小刀闪着寒光。吵闹声瞬间停了。所有人都看着那把刀,眼神里露出恐惧。
李铁根没看别人,只盯着赵公公。“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他问。
赵公公的干嚎卡在喉咙里。他看着那把刀,脸皮抽搐。他知道这“李一刀”的名声。
他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自己走,
不劳李大人动手。”李铁根收起刀,转身往外走。赵公公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走到尚膳监门口,迎面撞上一群人。为首的是个老太监,穿着紫色总管服色,面色阴沉。
正是内务府陈总管。“干爹!干爹救我!”赵公公像是见了救星,扑过去抱住陈总管的腿。
陈总管没理他,看着李铁根,皮笑肉不笑:“李净君,好大的威风啊。我的人,说拿就拿?
”李铁根拱拱手:“陈总管,奉命行事。”“奉谁的命?”陈总管逼问。“皇城司的命。
”李铁根不卑不亢。陈总管冷哼一声:“皇城司?刘胖子倒是养了条好狗。回去告诉他,
这人,我今天保了!”他身后几个身材壮硕的太监往前站了一步。李铁根没动,
手按在了怀里的小刀上。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哟,
这么热闹?”刘公公带着几个皇城司侍卫,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看看陈总管,
又看看李铁根,笑了:“陈公公,怎么着?想从我们皇城司嘴里抢食儿?
”陈总管脸色难看:“刘公公,这人是***儿子,他犯了什么事,我回去自会管教,
不劳皇城司费心。”刘公公掏掏耳朵:“管教?晚了。上面点名要他的人头。陈公公,
你不会是想抗旨吧?”“抗旨”两个字一出,陈总管脸色白了白。他狠狠瞪了赵公公一眼,
又剜了李铁根和刘公公一眼,甩袖而去。赵公公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刘公公对李铁根使了个眼色。李铁根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赵公公拖走。身后,
是尚膳监那些小太监们复杂的目光。这一次,李铁根觉得手里的“猪”,格外沉重。
4 血色迷途赵公公的事,像块石头扔进臭水塘,响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陈总管那边没再找麻烦,刘公公也没多提。李铁根还是每天当他的“净君”,该干啥干啥。
可他总觉得,有啥地方不一样了。宫里的人看他,眼神更躲闪。以前是怕,现在怕里头,
好像还掺了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这天夜里,他睡得正沉,
忽然听见窗格子“咯哒”响了一声。他立马醒了,手摸到枕边的小刀。在宫里这些日子,
他睡觉都睁着一只眼。没动静。他悄悄起身,摸到窗边,往外看。月光白惨惨的,
院子里空荡荡,树影子像鬼爪子。地上有个小纸团。他捡起来,展开。纸上就俩字,
歪歪扭扭:“小心”。李铁根心里一紧。小心谁?刘公公?陈总管?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把纸团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了。味道有点苦。第二天,刘公公叫他过去,脸上笑呵呵的。
“铁根啊,干得不错。上面很满意。”刘公公递给他一锭银子,沉甸甸的,“赏你的。
”李铁根接过银子,没说话。“不过,尚膳监那个位置空出来了,总得有人顶上去。
”刘公公慢悠悠地说,“陈总管那边,推荐了他另一个干儿子。咱们这边,也得有个人。
”李铁根抬头看他。刘公公凑近点,压低声音:“你找个由头,
把陈总管推荐的那小子‘碰’一下,让他去不了。咱们的人,才好上去。”李铁根明白了。
这是让他去搞破坏,还不能明着来。“怎么‘碰’?”他问。刘公公眯起眼:“那小子好色,
虽然没那玩意儿,手脚也不干净。经常偷摸去骚扰浣衣局的小宫女。你找个机会,
在他‘办事’的时候,撞见一下。吓唬吓唬就行,让他躺个十天半月。”李铁根点点头。
下午,他就去了浣衣局附近溜达。浣衣局地方偏,一排排晾晒的衣裳像旗子,
飘来皂角的味道。他蹲在一个墙角后头,像以前在村里等野兔子。天快黑的时候,
果然看见一个穿着蓝绸太监服的小个子,鬼头鬼脑地钻进了浣衣局后院的一间杂物房。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宫女,低着头,也被推了进去。李铁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他走到杂物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小宫女的呜咽声,和那个太监的淫笑。“别怕,
让哥哥疼疼你……”李铁根没敲门,直接一脚踹过去。“砰!”门开了。
里面两个人吓得跳起来。那小太监裤子褪到一半,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
小宫女衣服被扯开了,脸上挂着泪。小太监看清是李铁根,脸唰一下白了,
手忙脚乱提裤子:“李……李净君……您怎么……”李铁根没理他,看向那个小宫女。
十四五岁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滚。”他对小宫女说。小宫女如蒙大赦,捂着脸跑了。
小太监提好裤子,强自镇定:“李净君,你这是干什么?***爹是陈总管!
”李铁根往前走一步。小太监往后退,绊到地上的杂物,一***坐倒。“你……你别乱来!
皇城司也不能无法无天!”李铁根从怀里掏出小刀。小太监尖叫起来:“杀人啦!
李一刀杀人啦!”李铁根手腕一抖,小刀脱手飞出,“夺”的一声,擦着小太监的耳朵,
钉在他身后的木柱子上,刀柄嗡嗡作响。小太监叫声卡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裤裆那里,
又湿了一滩。李铁根走过去,拔出刀,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怂货。”他低声骂了一句,
转身走了。第二天,就听说陈总管那个干儿子,吓破了胆,一病不起,自己请调去守皇陵了。
刘公公推荐的人,顺利顶了尚膳监的缺。刘公公很高兴,又赏了李铁根一锭银子。
李铁根把银子揣进怀里,感觉那银子冰凉,硌得慌。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值房里,
擦他那把小刀。擦着擦着,他想起那个小宫女惊恐的脸,又想起赵公公瘫软如泥的样子。
他心里有点堵得慌。这宫里,比猪圈还脏。他在心里说。5 星象之谜太平日子没过几天,
又出事了。这次不是太监,是个官儿。钦天监的监副,姓周,一个干瘦的老头儿。
据说这周监副夜里观星,说看到了“荧惑守心”,是大大不祥之兆,暗示皇帝失德。
这话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惹得龙颜大怒。刘公公把李铁根叫去,直接下令:“陛下口谕,
妖言惑众,立毙。”李铁根有点犹豫。他杀过太监,杀过宫女,还没杀过正经的朝廷官员。
“刘公公,这……直接在衙门里动手?”他问。钦天监那地方,跟皇城司不一样,
里面都是读书人。刘公公摆摆手:“不用你跑一趟。巳时三刻,他会从通勤门出宫回家。
你在半路,永巷那个拐角等着。那里僻静。”李铁根记下了。巳时三刻,
他准时躲在永巷的拐角阴影里。这里两边都是高墙,平时很少有人走。果然,没过多久,
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干瘦老头,背着个布包袱,低着头,慢吞吞地走过来。
正是那个周监副。他走到拐角,李铁根闪了出来。周监副吓了一跳,
抬头看见李铁根身上的黑衣,脸色瞬间灰败。他好像并不意外。“是……皇城司的李净君?
”周监副的声音沙哑。李铁根有点意外,这老头认识他。“周大人,奉命行事。
”李铁根亮出了小刀。周监副看着那刀,忽然笑了,笑容惨淡:“好啊,来了也好。
省得我日夜悬心。”他没求饶,也没逃跑,只是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站直了身体。“李净君,
动手吧。”他闭上眼睛,“只求你,给老夫一个痛快。”李铁根握刀的手紧了紧。这老头,
跟以前那些目标不一样。他往前一步,刀尖对准老头的胸口。就在这时,
周监副忽然压低声音,急速地说了一句话:“小心‘龙王’!他们在找‘钥匙’!
”李铁根一愣:“什么?”周监副却不再开口,闭目等死。李铁根心里翻腾起来。“龙王”?
“钥匙”?这老头临死前说这个干嘛?但他不敢耽搁。任务必须完成。他手腕一松,
小刀精准地刺入心脏。周监副身体一震,软软倒下。布包袱散开,里面掉出几本书,
还有一块奇怪的铁牌,上面刻着扭曲的纹路。李铁根迅速拔出刀,在老头官服上擦干净。
他看了一眼那块铁牌,鬼使神差地,弯腰捡起来,飞快地塞进自己怀里。他左右看看,没人。
迅速离开了永巷。回到皇城司,他向刘公公交了差。刘公公点点头:“嗯,干净利落。
没留尾巴吧?”“没有。”李铁根说。他回到自己值房,关上门,掏出那块铁牌。牌子冰凉,
黑乎乎的,上面的纹路看久了,有点晕。
“小心‘龙王’……他们在找‘钥匙’……”周监副的话在他脑子里回响。“龙王”是谁?
“钥匙”又是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一脚踩进了一个更深的浑水潭。
6 钥匙之谜杀了周监副之后,李铁根心里一直不踏实。那块铁牌,他不敢放在值房,
用油布包了,塞在皇城司后院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里。他试着打听“龙王”和“钥匙”,
可没人知道。问得稍微多点,别人看他的眼神就怪怪的。他不敢再问。这天,
刘公公派给他一个新活儿,让他去掖庭局“净肃”一个老宫女。说是那老宫女嘴碎,
编排宫里贵人的是非。掖庭局是管罪奴和年老宫人的地方,又破又旧,空气里有股霉味。
李铁根找到那个老宫女住的屋子,推门进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炕上,
正就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缝补衣服。她看到李铁根,手停了一下,又继续缝,
好像没看见他。“王婆子?”李铁根确认身份。老太太没抬头:“是我。
大人是来送我上路的?”她语气平静,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天。李铁根没说话,算是默认。
王婆子放下针线,慢慢抬起头。她脸上皱纹很深,但一双眼睛却不像普通老人那样浑浊,
反而有种看透世事的清明。她看着李铁根,看了好久,忽然叹了口气:“像,真像。
”李铁根皱眉:“像什么?”王婆子没回答,反问道:“大人姓李?可是陇西李家的人?
”李铁根心里一动。他老家确实在陇西那边,但他家祖辈劁猪,
跟什么“陇西李家”扯不上关系。“不是。”他摇头。王婆子眼神黯淡了一下,
喃喃自语:“不是啊……也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摸索着从炕席底下,
摸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李铁根:“大人,我老婆子没什么值钱东西。这个,
就当是谢你给我个痛快。”李铁根没接。王婆子把布包放在炕沿上:“拿着吧。这东西,
我留着也没用了。或许……对你有用。”她重新拿起针线,低下头:“大人,动手吧。
利索点。”李铁根看着她花白的头发,握刀的手,第一次有点迟疑。这老太太,
跟周监府一样,透着古怪。但他还是走上前。过程很快。王婆子一声没吭,软倒在炕上。
李铁根收起刀,拿起那个小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像是金属。他没当场打开,揣进怀里,
离开了掖庭局。回到值房,关好门,他才拿出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古老的铜钥匙,
上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钥匙柄上,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条盘绕的蛇,又像是云纹。
这钥匙是开什么的?他想起王婆子的话。“对你有用”?有什么用?
他把钥匙和那块铁牌放在一起看。铁牌上的纹路,和钥匙柄上的图案,风格很像,
但看不出有什么关联。“龙王”……“钥匙”……陇西李家……像,
真像……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打转,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张大网的边缘,但这网到底是什么,网住了谁,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窗外,天色暗了下来。皇城里的梆子声,悠悠地响着。李铁根把钥匙和铁牌重新包好,
决定再去一趟那棵老槐树。他得把这些烫手的东西,藏得更严实点。
7 苏司衣的秘密李铁根把钥匙和铁牌用油布裹了好几层,塞进老槐树最深处的一个树洞,
还用泥土仔细封好。他刚站起身,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心里一惊,猛地回头,
手已经按在了刀上。来的是个小太监,面生,缩着脖子,怯生生地说:“李……李净君,
刘公公找您,让您快去他值房一趟。”李铁根盯着他:“什么事?
”小太监摇头:“小的不知,刘公公只说很急。”李铁根压下心里的不安,
跟着小太监往刘公公的值房走。一路上,他留意着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刘公公的值房里,
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是个女人。那女人背对着门口,穿着一身素净的宫装,身形窈窕,
头发乌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子挽着。刘公公看到李铁根,招招手:“铁根,快来。
这位是浣衣局的苏司衣。”女人转过身来。李铁根看清她的脸,愣了一下。
这女人看着二十五六岁,眉眼清秀,皮肤白皙,但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从眼角一直划到下颌,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却添了几分冷冽。她的眼睛很亮,看着李铁根,
目光平静,甚至有些审视的意味。“苏司衣,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李铁根,李净君。
”刘公公介绍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苏司衣微微颔首:“李净君。
”她的声音不高,清清冷冷的,像井水。李铁根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刘公公搓着手,对李铁根说:“铁根啊,苏司衣这边,遇到点麻烦。有个不懂规矩的小崽子,
手脚不干净,偷了苏司衣一件要紧的东西。人,我们已经扣住了。苏司衣的意思,
是请你过去,‘规劝’一下,把东西的下落问出来。”李铁根明白了,又是让他去动刑。
他看向苏司衣。苏司衣也正看着他,眼神里没什么温度:“那东西对我很重要。劳烦李净君,
务必问出来。”李铁根没多问,只说了个字:“好。”刘公公交代了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