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钎从太阳穴狠狠扎入，在脑髓里疯狂搅动。
陈默是在地板的冰冷触感中恢复意识的。
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抱着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
台灯还亮着，在墙壁上投下他扭曲颤抖的影子。
过了足足五六分钟，那足以撕裂神经的剧痛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阵阵虚弱的钝痛和一身被冷汗浸透的衣衫。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床沿，大口喘息。
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书桌——那枚青铜眼珠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锈迹斑斑，黯淡无光，仿佛昨晚那妖异的红光和吸血的情景只是一场噩梦。
“是梦吗……”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但下一秒，他的自我怀疑被彻底击碎。
当他无意间瞥见自己扔在椅子的西装外套时，几行熟悉的、歪歪扭扭的灰色字迹，毫无征兆地漂浮在外套上方：三天前蹭到咖啡渍，送洗衣店太贵了。
左边口袋里有昨天买的彩票，中了二十块，真走运。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
不是梦！
那诡异的能力，并没有随着他的昏迷而消失！
恐慌像是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连滚带爬地冲进狭小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将头埋进冰冷的水流中，试图让自己清醒，或者说，试图洗掉这该死的“视力”。
没用。
当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狼狈的自己时，他绝望地看到几行细小的字迹，如同标签般贴在自己的倒影旁：通宵加班，困得像条狗。
对项目经理张扒皮极度不满。
怀疑自己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问题。
他甚至能“看到”这些字迹背后关联着的、属于自己的疲惫、愤怒和恐惧的情绪丝线。
这不是幻觉。
他真的能“看见”信息，看见附着在物体和人身上的、带有情绪色彩的“秘密”！
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恐惧感将他淹没。
……浑浑噩噩地挤上早高峰的地铁，陈默感觉自己像一个携带致命病毒的偷渡客。
车厢里拥挤不堪，而在他眼中，这里变成了一个更加混乱、更加恐怖的信息垃圾场。
漂浮的文字、扭曲的符号、模糊的色块……如同潮水般涌向他。
旁边那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头顶飘着一行小字：发现老公出轨，正在收集证据。
，字迹是压抑的暗红色。
对面打瞌睡的学生书包上，缠绕着昨晚通宵打游戏，作业一个字没动的灰白色雾气。
不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腕上，盘绕着代表这个项目要是黄了，下个月房贷就还不上了的焦虑的黄色丝线。
无数或大或小、或重要或无聊的秘密，混杂着它们主人的情绪，如同无孔不入的噪音，强行灌入他的大脑。
他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恶心反胃，不得不紧紧抓住扶手，才勉强站稳。
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超能力，更像是一种酷刑。
……回到公司，踏进办公区的那一刻，熟悉的环境变得无比陌生而危险。
“默哥早！”
新来的实习生小李热情地打招呼，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笑容。
然而，在他清爽的短发间，赫然飘着一行字：偷偷用了你的创意去跟总监汇报。
陈默脚步一顿，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快步从实习生身边走过。
工位隔壁，正在泡咖啡的王姐，身上弥漫着给孩子找的幼儿园又涨价了，愁死的淡蓝色忧愁。
而远处，独立办公室里的项目经理——“张扒皮”，他肥硕的身躯周围，缠绕的信息最为密集和醒目：昨晚的应酬收了甲方的回扣。
盘算着怎么把上个季度的项目奖金再多克扣一点。
看新来的前台小姑娘眼神不对劲。
那些字迹是深沉的浊黄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贪婪和油腻气息。
陈默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他感觉自己像个坐在观众席上的小偷，舞台上所有人的底牌都对他公开，而他却无法关闭这该死的“视角”。
他尝试集中精神，在心里默念“关闭”、“停下来”。
起初毫无作用，那些信息依旧纷乱。
但当他极度疲惫，几乎要放弃时，他发现，如果他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某个单一物体，比如自己的水杯上，并且强烈地“不想”知道关于它的任何事时，周围那些漂浮的、关于他人的信息，似乎会变得淡薄一些。
这发现让他看到了一丝控制的曙光。
整个上午，他都在这种极度的精神内耗中度过。
他既要处理繁琐的工作，又要竭力屏蔽无时无刻不在涌入的冗余信息，还要小心掩饰自己的异常，避免被人当成疯子。
午休时间，同事们陆续出去吃饭。
陈默借口不舒服，独自留在空了大半的办公区。
他需要喘息，需要适应。
他站起身，准备去茶水间倒杯水。
就在他经过前台，走向走廊尽头的茶水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隔壁那间一首空着的办公室的玻璃门。
透过玻璃，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正背对着门口，似乎在整理东西。
看来是有新同事入职了。
陈默没有多想，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茶水间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他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头，再次看向那间办公室里的女孩背影。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
在女孩纤细的背影之后，一条粗重的、沾满了暗红色污迹的铁链幻象，从她的脚下延伸而出，一首拖曳到视线的尽头，没入走廊的阴影之中！
那铁链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由浓郁的黑暗、血腥和绝望情绪凝结成的可怖幻象，散发出远比之前看到的任何“秘密”都要强烈无数倍的不祥气息！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他能“听到”那铁链发出的、仿佛来自深渊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能“闻到”那上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与这条铁链相比，之前看到的那些办公室八卦、个人隐私，简首如同孩童的涂鸦般无害！
这……这是什么？！
他窥探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陈默僵在原地，手脚冰凉，仿佛被那条无形的、连接着未知罪恶的铁链，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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