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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章 绿洲篝火边的裂痕

发表时间: 2025-11-13
骆驼的蹄子踏在绿洲边缘的草地上,发出松软的闷响。

沈砚秋坐在篝火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令牌边缘——那里还留着青铜铃融入时的余温,像一层薄茧,磨得指腹微微发麻。

他在想山坳里的壁画。

黑袍人那双发光的眼睛,总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样子。

那时父亲躺在病榻上,瞳孔浑浊却异常明亮,抓着他的手说:“别信‘守路’的说法,路不是守出来的,是闯出来的。”

当时他只当是胡话,此刻才懂,父亲说的“闯”,或许就是撕破那些约定俗成的“规则”。

“在想什么?”

萤娘递来一块烤好的肉干,油脂在火光下泛着光泽。

她的萤火虫落在肉干上,翅膀扇动的频率和篝火的跳动莫名合拍。

沈砚秋接过肉干,咬了一口,咸香混着烟火气漫开。

“在想,我们到底在跟什么东西斗。”

他望着篝火中心的火星,那些火星飞起来,像极了沙暴中黑袍人的眼睛,“它好像……很懂我们的弱点。”

谢临渊正用匕首削着木枝,闻言嗤笑一声:“弱点?

无非是怕输、怕死、怕被忘。”

他把削尖的木枝***篝火,火星被惊得西散,“我爹当年在西域做生意,被马贼抢了货,回来后三天没说话,第西天就带着刀单枪匹马杀回去了。

他说,你越怕什么,什么就越能拿捏你。”

沈砚秋没接话。

他不怕死——至少此刻不怕。

但他怕“徒劳”。

怕自己费尽心机护住的令牌,最终还是会像壁画里那样落入黑袍人手中;怕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最后像阿罗憾的祖父一样,只留下个名字刻在岩壁上。

“你看这火。”

萤娘突然指着篝火,“刚点燃时总怕被风吹灭,可烧旺了,风越大它越欢。”

她抓起一把干草扔进火里,火苗“腾”地窜高,映得她眼底发亮,“我们现在就像那堆刚点燃的草,抖得厉害,但烧起来就好了。”

沈砚秋看着她眼里的火苗,忽然想起母亲的嫁妆匣。

匣子里有块绣帕,上面绣着片绿洲,绣线用的是西域的金线,在暗处会发光。

小时候他总偷拿出来玩,母亲从不骂他,只说:“金线看着亮,得有布托着才成样子。”

那时不懂,现在才明白,他们这些人,就像那些金线,彼此托着,才能在黑暗里亮得久些。

“临渊,”他突然开口,“你爹后来抢回货了吗?”

谢临渊的匕首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削木枝,声音低了些:“抢回了一半。

他说,够本了。”

篝火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后来那马贼头子成了他的生意伙伴——人啊,有时候敌人和朋友就差一把火的距离。”

沈砚秋笑了。

他低头看令牌,上面的“溯”字在火光下泛着暖光,像块被焐热的玉。

刚才那点“怕徒劳”的心思,像被火星烧过的灰烬,风一吹就散了。

“明天去黑石城。”

他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草屑,“黑袍人的老巢不是在那儿吗?

正好,我倒要看看,它能拿捏我什么。”

谢临渊吹了声口哨,将削好的木枝抛给他:“早该如此。”

萤娘的萤火虫突然集体飞起,在夜空中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冲”字。

沈砚秋接住木枝,指尖传来木头的凉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原来“闯”不是鲁莽,是知道怕,却还是要往前走;是明白可能徒劳,却依然想看看“够本”之外,还能多捞回点什么。

篝火渐渐弱下去,露出底下通红的炭块,像埋在灰烬里的星子。

沈砚秋靠在骆驼身边,听着谢临渊和萤娘低声说笑,令牌被他攥在手心,温温的,像有人在里面藏了团小火焰。

他想,父亲说的“闯”,大概就是这样吧——带着怕,带着火,带着身边这些人的影子,一步步往前挪。

哪怕最后只留下半块货,至少篝火边的这些笑声,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