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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官道血光

发表时间: 2025-11-01
明海刃:倭客与戚卒·第二章 官道血光清晨的沿海官道上,雾气还没散透,沾在骡车的木轮上,碾出一道道湿痕。

沈岳骑在马上,手攥着缰绳,指腹反复摩挲着皮质的纹路——掌心的汗又冒了出来,连缰绳都滑得握不住。

三辆骡车上堆着木箱,里面是要送往府城的瓷瓶,麻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却仍让沈岳心里发虚。

从昨天接到任务起,他就没合过眼,满脑子都是东条那柄快得能斩风的刀,还有老张说的“斩人如切豆腐”。

他甚至偷偷把叔父送的护身符塞在怀里,冰凉的玉坠贴着心口,却压不住突突的心跳。

“总旗,前面好像有动静!”

负责探路的小兵突然喊了一声。

沈岳猛地抬头,雾气里忽然窜出二十多个黑影,个个举着刀枪,为首的那个戴竹笠、挎黑刀,不是东条是谁?

骡车旁的商人们顿时慌了,有个穿绸缎的商人吓得腿软,指着黑影尖叫:“是倭寇!

倭寇来了!

快逃啊!”

“倭寇”两个字刚落地,东条的身影突然像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沈岳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接着就是“唰唰”的刀声。

没等他下令,最前面的两个商人己经倒在地上,伤口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血瞬间染红了官道的石板。

东条站在尸体旁,竹笠的阴影遮住了脸,只露出紧抿的嘴唇,黑刀上的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滴,落在地上“嗒嗒”响。

“谁再喊‘倭寇’,这就是下场!”

东条的声音带着怒气,比清晨的海风还冷。

商人们吓得不敢出声,有几个缩在骡车后,浑身发抖。

沈岳的手下也慌了,有个新兵握枪的手都在抖,小声问:“总旗,咱、咱要不要撤?”

撤?

沈岳心里也想撤,腿肚子都在转筋。

可他看着东条又举起刀,准备砍向一个躲在车后的商人,突然想起叔父说的“戚家军不能退”,想起青沙村那些被烧毁的房子——他是总旗,管着五十来号人,要是他逃了,这些人、这些商人,都会成东条刀下的冤魂。

沈岳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戚家刀,刀刃对着东条的方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都别慌!

列鸳鸯阵!

二牌在前,二枪居后,长牌手护住两侧!”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让慌乱的士兵们愣了一下。

老兵老张最先反应过来,抄起藤牌就往前冲:“都听总旗的!

列阵!”

有了老张带头,其他士兵也慢慢稳住神,长牌手蹲下身子,长枪从牌缝里伸出来,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枪尖墙,总算把东条的去路挡住了。

沈岳骑在马上,手还在抖,却死死盯着东条——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鸳鸯阵能不能挡住东条,他也没底。

但至少现在,他没逃,没像青沙村那时一样只想跑。

他看着东条停下脚步,黑刀上的血还在滴,竹笠下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阵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撑住,一定要撑住。

官道上的混乱愈发刺耳。

海盗们像饿狼扑食般围着骡车,刀斧劈开箱锁的脆响、瓷器磕碰的碎裂声混着商人们的哭嚎,搅得晨雾都变了味。

有个海盗抱着半箱青瓷碗,脚下一滑摔在地上,碗碎了一地,他爬起来不顾手被割破,又去扯另一箱——在他们眼里,这些瓷瓶比人命金贵多了。

沈岳身后的鸳鸯阵却像扎在地上的木桩,纹丝不动。

长牌手老李的胳膊绷得发僵,藤牌边缘的漆都被他抠掉了一块;长***们的枪尖对着地面,没人敢抬头看东条,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方才列阵时的那点底气,早被东条刀上的血光冲得没影了——谁都知道,往前一步,就是和能“斩人如切豆腐”的武士拼命。

东条站在混乱中央,黑刀垂在身侧,目光扫过抢得差不多的骡车。

最上面那箱贴着“夜光瓷”标记的木箱己经被海盗撬开,露出发着淡青微光的瓷瓶,正是他要给阿离带的东西。

他抬手理了理竹笠,指尖碰到草绳上的樱花结,眼神软了一瞬——东西到手,没必要再跟这群不敢上前的戚卒纠缠。

“撤。”

他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海盗的喧闹。

正抢得兴起的海盗们顿时停手,扛着箱子、背着布袋,往海边的方向退去,连地上的碎瓷都没多看一眼。

沈岳看着他们要走,心却沉了下去。

东西被劫,士兵不敢战,回去后指挥使追问起来,他这个总旗怕是真的当不成了——更重要的是,他看着那些被抢走的瓷瓶,看着商人们绝望的脸,想起青沙村的惨状,一股说不清的火气突然从胸口窜了上来。

他攥紧戚家刀,指节泛白,突然往前踏出一步,对着东条的背影喊了一声:“站住!”

东条的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沈岳的声音发颤,却咬着牙拔高了几分,一字一句地喊:“你以为抢了东西就能走?

不过是个不敢认自己身份的倭奴罢了!”

“倭奴”两个字像炸雷,在官道上炸开。

东条猛地转过身,竹笠的系带被风扯得晃了晃,阴影下的眼睛里像燃了火。

他缓缓抬起手,按在黑刀的刀柄上,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刀鞘,之前那点准备撤退的平静,瞬间被戾气取代。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沈岳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了冷汗——他其实也怕,怕东条的刀下一秒就劈过来。

可话己经说出口,再收回去,就真成了连士兵都不如的懦夫。

他梗着脖子,又喊了一遍:“我说,你就是个只会抢东西的倭奴!

不敢认自己的种,只会躲在刀后面欺负百姓!”

这一次,东条没再说话。

他猛地拔出黑刀,刀光在晨雾里划出一道冷亮的弧线,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退到半路的海盗们都愣住了,连扛着的箱子都差点掉在地上——他们从没见过东条这么生气,连拔刀的动作都带着要碎人的狠劲。

东条朝着沈岳冲过来,黑靴踩在碎瓷上,发出“咯吱”的脆响。

沈岳只觉得眼前一黑,刀风己经到了面前,他慌忙举起戚家刀去挡,“当”的一声巨响,刀刃相撞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发麻,刀差点脱手飞出去。

身后的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老李大喊一声:“护着总旗!”

长牌手们往前一扑,藤牌连成一片,长枪从牌缝里刺出去,总算堪堪挡住了东条的第一波冲击。

东条站在阵前,黑刀上的血珠还没干,竹笠下的目光死死盯着沈岳,像要把他生吞了:“敢叫我倭奴……今天,你和你这破阵,都得死在这。”

“哐当——”黑刀撞上藤牌的瞬间,木屑飞溅。

老李只觉得一股巨力从藤牌上传来,胳膊像被重锤砸中,整个人往后飞出去,藤牌被劈成两半,断口处光滑得像用磨石磨过——东条的宝刀连硬木都能轻易斩断,更别说这些薄木镶铁的藤牌。

没了藤牌遮挡,长***们暴露在刀光下。

东条旋身一斩,三道枪尖同时落地,断枪杆带着木屑扎进地里。

一个年轻士兵吓得转身要跑,东条抬腿踹在他后腰上,士兵扑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刀己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鸳鸯阵?”

东条冷笑一声,黑刀一挑,士兵的头盔飞了出去,“不过是困住杂鱼的小把戏。”

阵形眨眼间就乱了。

有的士兵扔了枪往路边跑,有的缩在后面不敢动,连老张都扶着断藤牌喘气,胳膊上的伤口渗着血。

沈岳站在阵中央,握着刀的手还在抖,却不敢退——他要是退了,这五十人就真的散了。

他咬着牙冲上去,对着东条的后背劈过去。

东条像是长了后眼,侧身躲开,同时刀柄往后一撞,正沈岳胸口。

沈岳闷哼一声,摔在地上,喉咙里一阵发甜,差点吐出血来。

东条踩着他的手腕,黑刀的刀尖抵在他的咽喉上,竹笠下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就这点本事,还敢叫我倭奴?”

沈岳的手腕被踩得生疼,却梗着脖子瞪他:“戚家军……不会放过你的!”

“戚家军?”

东条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

“总旗!

炮来了!”

是负责看管军备的老兵赵二,他和两个士兵扛着一架弗朗机炮,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炮口对准了东条。

炮膛里己经填好了铅弹,火绳被风吹得晃了晃,随时能点燃。

东条的目光落在炮口上,眉头皱了皱。

他的刀再快,也快不过炮弹;他的武艺再高,挨上一炮也得粉身碎骨。

他瞥了眼不远处己经装车的夜光瓷——东西己经到手,没必要跟一门炮拼命,更没必要为了一个“倭奴”的称呼,把命丢在这。

他猛地松开脚,往后退了两步,黑刀归鞘的动作干脆利落。

“今天算你运气好。”

他盯着沈岳,眼神里满是不屑,“下次再敢叫那个词,就算有炮,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转身对着还在发愣的海盗们喊:“走!”

海盗们慌忙扛起箱子,跟着东条往海边跑。

赵二握着炮的火绳,手都在抖,首到东条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沈岳撑着胳膊爬起来,手腕上的鞋印清晰可见,喉咙里还泛着腥甜。

他看着东条逃走的方向,又看了看散乱的士兵、断裂的枪杆和满地的碎瓷,心里五味杂陈——他赢了吗?

好像没有,东西还是被抢走了;他输了吗?

至少他没逃,还逼退了东条。

老张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布:“总旗,先擦擦血吧。

这东条……是真厉害,要不是赵二把炮扛来,咱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

沈岳接过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落在那架弗朗机炮上。

他忽然明白,靠鸳鸯阵挡不住东条,靠他自己的武艺更不行——下次再遇上,他得想个更管用的办法,不然,真的就成了刀下的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