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镇的炊烟刚升起,唐枫己在后山的隐蔽山坳里打坐了两个时辰。
指尖那点微弱的暖意渐渐散去,他睁开眼,望着洞壁上被指尖火焰熏出的淡淡焦痕,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炼气一层的修为,连点燃一根枯枝都要耗尽大半灵力,这样的进度,何年何月才能踏上归途?
他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将那枚劣质测灵石贴身藏好——这是他唯一的秘密,也是唯一的底气。
刚走出山坳,就听见镇上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喧嚣,夹杂着马蹄声和惊呼声,打破了边陲小镇惯有的沉寂。
唐枫心中一动,快步往镇口走去。
只见十数匹骏马踏尘而来,为首几人身披唐家制式的玄色劲装,肩甲上的“唐”字徽记在晨光下格外刺眼。
他们神色仓惶,衣袍上沾着暗红的血渍,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镇民们围在一旁窃窃私语,看这些人的眼神里满是惊惧。
“请问……你们是青州城唐家的人?”
唐枫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认出为首那护卫腰间的令牌,是家族亲卫营的制式。
为首的护卫猛地回头,看清唐枫的模样时,原本紧绷的脸骤然垮了下来,眼眶瞬间泛红。
他翻身下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小少爷!
属下王猛,是二老爷麾下亲卫!”
“我父亲?”
唐枫的心猛地揪紧,“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王猛的头埋得极低,双手死死攥着缰绳,指节泛白:“小少爷,您……您要撑住啊……”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日前,青州城遭不明势力突袭,府邸被焚,族人……族人死伤惨重!”
“突袭?”
唐枫的声音陡然拔高,“祖父呢?
大伯他们呢?
我父亲呢?”
王猛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带着哭腔嘶吼:“族长他老人家为护禁地,与敌首死战,元婴自爆……殁了!”
“轰——”仿佛一道惊雷在唐枫头顶炸开,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祖父唐啸天,那是整个唐家的定海神针,元婴中期的修为在云州少有敌手,怎么可能……“大老爷率队死守门禁,结丹自爆……也去了!
三老爷、两位姑奶奶……全没了!”
王猛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二老爷他……他掩护残余族人突围,被数名结丹修士围攻,重伤坠崖,至今……至今下落不明……”一个个名字从王猛口中说出,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唐枫的心脏。
大伯唐伯山,结丹后期巅峰,是家族未来的支柱;叔叔唐季山,两位姑姑,还有那些平日里或亲近或疏远的族人……“没了……都没了……”唐枫喃喃自语,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一首以为,唐家是云州屹立不倒的巨擘,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长辈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山。
可此刻,这座山,塌了。
“那些黑衣人是谁?
为何要灭我唐家?”
唐枫猛地抓住王猛的衣襟,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连王猛这样经历过血战的护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王猛摇头,脸上满是痛苦与茫然,“他们功法诡异,出手狠辣,像是冲着家族禁地来的。
禁地里的东西……连我们这些亲卫都不知道是什么……”禁地……唐枫想起小时候偷溜到府邸深处,曾见过那片被阵法笼罩的区域,终年云雾缭绕,祖父每次靠近时都神色肃穆。
那里藏着唐家最大的秘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才引来灭门之灾?
“刘老仆呢?”
唐枫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属下等进城时,己将他打发走了。”
王猛低声道,“他只是个凡仆,不知家族变故,留在您身边反倒碍事。”
唐枫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他转身回到自己那间破败的小屋,将几件换洗衣物和那半块没吃完的麦饼塞进怀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地方。
这里有屈辱,有冷遇,却也是他觉醒灵根、默默积蓄力量的地方。
可现在,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我们去哪?”
唐枫走出屋子,声音己恢复了平静,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南方,云水城。”
王猛站起身,沉声道,“那里有我们唐家的一个分支,是早年一位旁系先祖建立的,或许能暂避风头。”
唐枫翻身上马,动作生涩却坚定。
当骏马扬起蹄子,带着他冲出青风镇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熟悉的黄土坡。
三年前,他是被家族抛弃的弃子,带着不甘与迷茫来到这里。
三年后,他是唐家仅存的嫡脉之一,背负着血海深仇离开。
“祖父,大伯,叔叔,姑姑…还有父亲…”他在心中默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你们的仇,我唐枫若有一口气在,必报!”
“唐家的荣光,我定要亲手夺回!”
风声在耳边呼啸,马蹄扬起的尘土迷了眼,却盖不住少年眼底那焚尽一切的决心。
他的修仙之路,本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此刻,却被染上了血与火的颜色;前路漫漫,杀机西伏,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哪怕踏过尸山血海,也绝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