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值班制度

市三甲医院的产科，永远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奶腥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作为在这里工作了三年的老油条护士，李晓萌自认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鼻。直到今天，

她遇到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下一位，林小美，38床。”随着叫号，

一个身影“飘”了进来。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飘，因为她周身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香水味，

比她本人先一步抵达了护士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对李晓萌的嗅觉神经发动了饱和式攻击。

前调是甜腻的玫瑰，中调是齁人的百合，尾调大概是想走高冷木质香风，结果三者大乱斗，

形成了一种堪比榴莲螺蛳粉盖浇饭的复杂气味。李晓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感觉自己的鼻毛都被这股霸道的香味烫卷了。她抬起头，看清了来人。

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挺着八个多月大的肚子，脸上画着能直接去走T台的全妆，

眼睫毛长得像两把小扇子，嘴唇红得像是刚生吞了两个番茄。“护士，给我安排个单间，

要朝南的。”林小美一开口，夹子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李晓萌飞快地扫了一眼电脑，

然后挂上职业假笑：“不好意思林小姐，单间已经满了，现在只有三人间。您先办入院，

有单间空出来再帮您协调。”林小美那两条精心描画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

一脸嫌弃：“三人间？那多吵啊？我肚子里这个可是金孙，不能被吵到。

”李晓萌内心翻了个白眼。家人们谁懂啊，你肚子里的是金孙，别人肚子里就是铁蛋吗？

再说，你这身打扮，与其担心别人吵你，不如担心自己晚上卸妆会不会搓下来二两泥。

“规定就是这样，您先去换衣服做个基础检查吧。”李晓萌将住院服递给她，

并特意加了一句，“我们科室不允许喷洒浓烈的香水，麻烦您把妆也卸一下，

方便我们观察您的气色。”“烦不烦啊你们！”林小美不耐烦地抢过衣服，

扭着腰走进了三人间的病房。李晓萌长舒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然而，好景不长，

不到五分钟，38床的呼叫铃就响彻了整个护士站。李晓萌跑过去一看，好家伙，

世界大战现场。病房里另外两个待产的孕妇正捏着鼻子，对着林小美怒目而视。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让你洗个澡换个衣服，你磨蹭什么呢？

整个屋子都是你身上的味儿，我还怀着孕呢，闻了想吐！”一个性格火爆的孕妇率先开炮。

另一个看起来文静些的也忍不住帮腔：“是啊姐妹，你这香水味太冲了，我们都受不了。

”林小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们，气得发抖：“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我爱喷多少喷多少，

你们管得着吗？我老公就喜欢我这个味儿！”李晓萌一个头两个大，

赶紧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大家都是孕妇，别动了胎气。

”她转向林小-美，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林小姐，请您立刻遵守医院规定，

不然我们只能请您出去了。”在众人或指责或催促的目光中，

林小美终于不情不愿地进了洗手间。十几分钟后，

当她卸了妆、换上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走出来时，整个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那股甜腻霸道的香水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更原始、更狂野、更具穿透力的……气味。如果说刚才的香水是化学武器，

那现在这股味道，就是不折不扣的生化武器。那是一种极其浓郁的狐臭味。

火爆孕妇的嘴巴张成了“O”形，半天憋出一句：“我的妈呀……这，

这是行走的孜然烤串成精了吗？”文静孕妇的脸色瞬间惨白，捂着嘴就往洗手间冲，

紧接着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干呕声。李晓萌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林小美为什么要用那么浓的香水，化那么浓的妆。那不是为了美丽，

那是为了掩盖。只可惜，香水和狐臭激烈碰撞后，虽然暂时压制了后者，

却也异变成了更可怕的“毒气”。现在本尊现了形，杀伤力更是呈指数级暴增。

李晓萌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在嗡嗡作响。她当了这么多年护士，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一个如此年轻漂亮、却身怀“大杀器”的姑娘，她还是第一次见。

林小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不是羞愧，

而是被当众揭穿的恼羞成怒。“你们欺负人！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她抓起枕头就朝火爆孕妇砸了过去，嘴里开始语无伦次地尖叫，“我告诉我老公去！

他有的是钱！他要把你们这破医院买下来！”场面一度混乱到需要呼叫保安。最后，

在护士长的强力介入下，林小美被暂时挪到了一个闲置的储物间里隔离，

等待她那位“能买下医院”的老公。李晓萌靠在护士站的桌子上，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家人们，我裂开了。今天接诊的产妇，自带‘AOE范围攻击’，我一个月KPI没完成，

瓜倒是吃饱了。”她在闺蜜群里飞快地打字吐槽。正吐槽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手戴百达翡丽的男人冲到了护士站，脸上写满了焦急。男人长得极帅，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是那种能让小姑娘当场排卵的顶级颜值。“我太太林小美呢？

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男人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悦。李晓萌抬头，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还真是个霸总。她刚想解释，那男人却像警犬一样，抽了抽鼻子，眼睛一亮，

径直就朝着储物间的方向走去。李晓萌和几个同事面面相觑，满脸问号。她们跟过去，

只见储物间的门被推开，帅气男人一把将正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林小美拥入怀中，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眼珠子掉地上的动作。

他把脸深深地埋在林小美的脖颈间，闭上眼，露出了一个……无比陶醉的表情。那神情，

不像是在闻什么难闻的异味，倒像是在品鉴一瓶82年的拉菲。“啊，宝贝，就是这个味道。

”男人发出满足的喟叹，“这独一无二的，带着一丝狂野不羁的，生命本源的芬芳！

就像雨后草原上奔跑的羚羊群，充满了力量与野性！

“……”躲在门后偷看的保洁阿姨：“……”我们是不是该集体去耳鼻喉科和精神科挂个号？

“老公！他们都笑我！呜呜呜……”林小美找到了主心骨，哭得更凶了。

“谁敢笑我的心肝宝贝？”帅气男人，也就是王小帅，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医护人员，“我太太天生丽质，体香独特，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没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又吸了一口，脸上再次露出那种令人san值狂掉的迷醉表情，

然后对着林小美深情款款地宣布：“别怕，宝贝。在我心里，你这味道，

比任何香奈儿5号都好闻。对我来说，这就是最顶级的费洛蒙，是爱情的催化剂，

是刻在我DNA里的孜然烧烤味！”李晓萌的世界观，在那一刻，碎了。原来，

霸总文学里写的都是真的。有钱人的XP，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与众不同。

就在王小帅准备继续发表他的“孜然爱情宣言”时，产科的查房主任正好路过。

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好人，眼神不太好，但记人很准。“哎？王先生？

”主任扶了扶老花镜，热情地打招呼，“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恭喜恭喜啊，您爱人福气真好，

今天下午刚在楼上VIP套房生了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空气，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王小帅脸上的陶醉瞬间凝固。林小美的哭声戛然而止。

李晓萌和她的小伙伴们，则不约而同地竖起了吃瓜的耳朵。楼上？VIP套房？

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林小美的眼睛缓缓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小帅，

声音都在发颤：“老公……他说的是谁？”王小帅的表情在一瞬间闪过慌乱、尴尬、心虚，

最后强行挤出一个镇定的微笑：“呵呵，主任您……您肯定认错人了。”“怎么会认错？

”主任一脸耿直，“您太太还是我亲自接生的呢，长得可真漂亮，气质又好，

不像有些小姑娘咋咋呼呼的。您快上去看看吧，估计这会儿都等着您给孩子起名字呢！

”主任说完，背着手，哼着小曲，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一个地狱级的修罗场。

林小美的脸色，从惨白到铁青，再到通红，最后因为极致的愤怒，

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王！小！帅！”一声杜鹃泣血般的嘶吼，响彻了整个楼层。

主任那句轻飘飘的“母子平安”，像一颗深水炸弹，在38床门口的狭小空间里轰然炸开。

时间仿佛凝固了三秒。王小帅的英俊面庞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试图用笑容掩饰慌乱，但嘴角抽搐得像刚蹦完迪，连一个完整的弧度都扯不出来。

“主……主任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肯定是认错了，呵呵，认错了……”他干笑着，

想去拉林小美的手。林小美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甩开他，

一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瞳孔里燃烧着两簇愤怒的火焰。“认错？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他叫你王先生！你告诉我，

这层楼还有第二个姓王的，刚在VIP生了个儿子吗？”“有……有的吧？

王是……是大姓嘛，呵呵……”王小帅的求生欲让他开始胡言乱语。

李晓萌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她默默掏出手机，在闺蜜群里现场直播：“姐妹们！

刺激的来了！霸总被当场拆穿楼上还有一个！现在正在垂死挣扎！我赌五毛钱的辣条，

小三就在VIP病房！”群里瞬间沸腾。“搞快点搞快点！上楼捉奸啊！”“我靠，

这不比短视频精彩？晓萌，给我录下来！”“楼上那个肯定是真爱，

这个孜然味的只是个调剂品！”就在这时，林小美突然爆发了。“王小帅你这个王八蛋！

”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他，像一辆失控的小坦克，挺着大肚子就往电梯口冲，

“我今天就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敢抢我的男人！”“哎，宝贝，你别激动！你还怀着孕呢！

”王小帅大惊失色，赶紧追了上去，试图拦住她。可盛怒之下的女人，力量是无穷的。

林小美此刻就是复仇女神本神，王小帅那点阻拦，根本不够看。“走！看热闹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李晓萌和几个胆大的护士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立刻跟了上去。

同病房那个性格火爆的孕妇也捂着鼻子，挺着肚子，迈着坚定的步伐加入了“捉奸大队”。

连保洁阿姨都放下了手里的拖把，一脸兴奋地跟在队尾。好家伙，这阵仗，

堪比古时候的“浸猪笼”现场。李晓萌内心弹幕狂飞：“年度抓马伦理大戏，

前排VIP观影团火热招募中！来晚了就没位置了啊家人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到了楼上的VIP区。VIP区果然不一样，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薰的味道，和楼下那股消毒水味儿简直是两个世界。“哪一间？

”林小美红着眼，像一只即将捕猎的母狮。

“就……就是那间……”王小帅指着走廊尽头最大的一间套房，声音都在发抖。

林小美二话不说，一脚就踹在了那扇一看就很贵的木门上。“砰！”门没踹开，

倒是把她自己的脚震得生疼。王小帅刚想说“宝贝这门是密码锁”，林小美已经换了策略，

开始疯狂拍门。“开门！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着不出声，你有本事抢男人，

怎么没本事开门啊！给我滚出来！”她的叫骂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很快，

门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谁啊？催魂呢？”“咔哒”一声，门开了。一个穿着真丝睡袍，

头发烫成时髦大波浪，脸上敷着面膜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看到门外这群人，

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了林小美身上。“哟，我当是谁呢，这么没教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林小美也愣住了。

她预想过门后会是一个更年轻、更漂亮、更绿茶的狐狸精，但她万万没想到，

会是眼前这张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哪怕敷着面膜，她也认得出来。“奶……奶奶？

”林小美的声音像漏了气的皮球，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李晓萌的下巴差点砸到脚面上。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十万个“卧槽”在奔腾。什么情况？正宫竟是我自己……的奶奶？

这关系谱，克苏鲁看了都得喊一声大哥吧！“捉奸大队”的其他人也全都石化了，

一个个张大嘴巴，表情呆滞，仿佛集体被施了定身术。“乖孙女，见到奶奶不高兴吗？

”林小美的奶奶——我们暂且称她为“美奶”——施施然地撕下面膜，

露出一张保养得极好、但眼角带着刻薄纹路的脸。她斜睨了一眼躲在后面的王小帅，

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还不快进来，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林小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脚步虚浮地走了进去。VIP套房里，暖气开得很足。

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婴正躺在婴儿床里安睡。“你……你们……”林小美指着自己的奶奶，

又指着王小帅，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王小帅知道今天这事是躲不过去了，

他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他走上前，先是深情地看了一眼婴儿床里的孩子，然后转身，

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和诚恳，看着林小美，开口了。“小美，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我承认，我爱你，也爱……你奶奶。”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李晓萌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你……你不是人！

”林小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哭着骂道。“不，你听我解释完。”王小帅抬起手，

示意她冷静，“小美，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爱你身上那独特的‘孜然烧烤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