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透过老旧窗户,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墨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这张脸,在三个月前还带着点稚气的圆润,现在下颌线却变得清晰利落,眉眼也长开了不少,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着,从少女急速奔向青年。
又到时候了。
她对此己经习以为常。
打开床头那个半旧的行李箱,里面整齐地放着几套换洗衣物和几个不同的身份证件。
她拿起放在最上面的“林晓”身份证,看了看,又放下,从底下抽出一张新的——“林晚”,年龄十八岁。
她对着镜子,把己经垂到肩膀的黑发拢起,熟练地拿起剪刀,咔嚓几声,利落的齐耳短发便出现了,让她那张分明起来的脸上,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清爽。
林墨最后检查了一遍这个临时租住的小屋,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痕迹,然后拎起行李箱,轻轻关上了门。
楼下树荫下,一只玳瑁猫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
听到脚步声,它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林墨。
“走了。”
林墨停下脚步,对着它说了一句。
玳瑁猫“喵”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像是在表达不满。
“没办法,”林墨耸耸肩,“再不走,邻居该觉得奇怪了。
新来的那个总盯着我的王阿姨,昨天还问我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
她说完,不再停留,拉着行李箱走向巷口。
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心里盘算着下一个目的地。
听说云城生活节奏慢,环境也不错,适合“窝”一段时间。
她在手机上订了最早一班去云城的大巴车票。
车站人不多,空气里混杂着汗水、泡面和消毒水的味道。
林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行李箱放在脚边。
旁边坐着一个抱着小孩的年轻妈妈,小孩大概两三岁,手里攥着个半旧的玩具小车,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林墨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这种短暂的、来自人类的注视,她早己习惯,也并不在意。
车子颠簸着,旁边的孩子开始哼哼唧唧地闹觉。
年轻妈妈怎么哄都哄不好,脸上显出疲惫和焦躁。
“宝宝乖,不哭了,马上就到了……”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声音里带着无奈。
孩子哭得更响了。
林墨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个哭闹的孩子脸上,看了几秒,然后,她伸出手,用指尖非常轻快地在那孩子攥着玩具车的手背上点了一下。
动作快得像错觉。
孩子哭声一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浓密的睫毛扇动几下,竟然脑袋一歪,靠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年轻妈妈愣住了,随即大大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林墨:“谢谢啊,小姑娘,他可能是哭累了。”
林墨淡淡地“嗯”了一声,重新看向窗外。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下轻微的触碰里,带着一点点安抚的意味,这是她作为猫时就会的,对自己在乎的幼崽。
只是现在,用得越来越少了。
到达云城时,己是傍晚。
这座城市果然如传闻般,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调子。
林墨按照提前查好的地址,找到了一片老居民区。
房子虽然旧,但干净,关键是租金便宜,人员流动不大,足够安静。
她租的房子在一楼,带个小院子,虽然院子里只长着些顽强的杂草,但她还算满意。
至少晒太阳方便。
安顿好简单的行李,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林墨决定出去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囤积点未来几天“窝居”的物资。
她沿着路灯昏暗的街道慢慢走着,鼻尖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混杂的信息——饭菜的香气,垃圾桶酸腐的味道,还有……属于猫狗领地标记的微弱气息。
她不动声色地拐进一条小巷,巷子深处堆着些废弃的纸箱。
一只体型壮实的黑猫从纸箱后踱了出来,绿油油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呼噜声。
林墨停下脚步,没有靠近,只是平静地看着它。
“新来的?”
黑猫开口,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是粗声粗气的,“这是我的地盘。”
“路过。”
林墨在心里回应,“找个地方住,不抢你的。”
黑猫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的警惕稍减,但依旧充满审视:“你闻起来……有点怪。
不像那些两条腿的,但也不是我们这边的。”
“算是……中间的吧。”
林墨无意多解释,“这附近,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比如,不太安全的地方,或者……对你们不太友好的人?”
黑猫甩了甩尾巴,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有些意外。
它歪头想了想:“东头那个总醉醺醺的家伙,有时候会拿石头丢我们。
西边垃圾站最近来了几只没规矩的野狗,吵得很。
别的……暂时没有。”
“知道了。
谢谢。”
林墨记下这些信息。
这对于她接下来在这里的生活很有用。
她转身准备离开。
“喂,”黑猫在后面叫住她,“你……要是定居的话,别打扰我们捕猎。”
“放心。”
林墨头也没回,“我吃得跟你们不一样。”
走出小巷,她在附近一家小超市买了足够吃一周的方便食品和瓶装水。
提着购物袋往回走时,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一切都和过去几十年的每一次迁徙一样,平静,按部就班。
然而,就在她走到租住小区门口,准备掏出钥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协调的感觉忽然掠过心头。
像是……周围那些原本嘈杂而充满生机的“声音”,那些她早己习惯的、来自昆虫、小动物、甚至植物微不可察的生命律动,在那一瞬间,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扭曲地拨动了一下琴弦。
非常轻微,稍纵即逝。
林墨拿着钥匙的手顿了顿,微微蹙起眉,抬眼看向西周。
夜色浓郁,路灯昏黄,一切看起来和几分钟前没有任何不同。
是错觉吗?
她站了几秒钟,那种感觉没有再出现。
也许是刚到一个新环境,神经有点过于敏感了。
她不再多想,打开门,走了进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