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并非刀剑加身的锐利，而是某种更深层、更彻底的瓦解，仿佛灵魂被一寸寸碾碎，投入无间炼狱。
简临渊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金銮殿上那杯御赐鸩酒灼穿喉管的炙热，以及殿外“清君侧”的喧嚣如何将他毕生功业踏作齑粉。
再睁眼，是另一种喧嚣。
嘈杂、陌生，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
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有些刺眼。
他正趴在一张冰冷的木桌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粉笔灰和……某种劣质香水的混合气味。
“简临渊！
站起来！”
一声呵斥如同惊雷炸响。
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他，大靖王朝权倾朝野、执掌生杀的摄政王，己有数十年未曾有人敢首呼其名，更遑论用如此语气。
本能地，他依言起身。
动作间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以及一丝尚未适应躯体的凝滞。
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这具身体，年轻，却异常孱弱。
全班的目光聚焦而来，大多带着看好戏的戏谑或麻木的冷漠。
讲台上，一位戴着黑框眼镜、面色严厉的中年男教师，正用粉笔头狠狠点着黑板。
“这么简单的三角函数题都能睡过去？
你真是没救了！
上来，把这道题解了！”
黑板上，白色的粉笔迹勾勒出奇异的图形和符号。
sin，cos，tan……这些符号对简临渊而言，如同天书。
然而，就在他目光触及那一道道公式的瞬间，海量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洪水，疯狂涌入脑海——属于这个名为“简临渊”的十七岁少年的记忆，正与他千年沉淀的智慧激烈碰撞、融合。
头痛欲裂，但他面上不动声色。
唯有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迅速理清了眼下的处境：他重生了，在一个名为“现代”的奇异时代。
这里是珍珠城第一中学，他是高三（七）班那个成绩吊车尾、性格懦弱、备受欺凌的“差生”简临渊。
“王老师，”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排响起，懒洋洋的，却满是恶意，“您就别为难咱们‘临渊殿下’了，他怕是连三角函数是啥都没弄明白呢。”
说话的是班里有名的刺头，赵强。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就是，让他上去也是浪费大家时间。”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王老师的脸色更沉了几分，显然也认同这个说法，但骑虎难下。
“少废话！
简临渊，上来！”
简临渊深吸一口气，将那翻腾的记忆和不适强压下去。
他踱步上前，步履沉稳，竟走出了几分踏阶上殿的威仪。
他无视了递来的粉笔，而是伸出食指，用修剪整齐的指甲，在黑板空白的右下角，轻轻划下了一个奇异的符号——一个圆圈，中心一点。
“天元术？”
他低声自语，用的是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古语。
这是前世他钻研数理时，从一本失传古籍中学到的推演法门，代表宇宙初始，万物本源。
随即，他的指尖如飞，在那符号周围勾勒出完全不属于高中数学体系的线条和算式。
他没有使用现代三角函数的公式，而是以“天元”为基，借用周遭现成的几何图形，用简洁古朴的笔触，演绎出一种全新的证明路径。
每一步都蕴含着古老的数理哲学，仿佛不是在解题，而是在描绘一幅微缩的星图。
教室内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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