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苏晚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门外站着的是陆沉舟的首席助理，周凯，一个和他老板一样面无表情的男人。
“苏小姐，先生吩咐，请您一小时后准备好，造型师团队会抵达，为您进行形象改造。”
周凯的语气公事公办，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这是林薇薇小姐近期的发型、妆容和着装风格参考，请您熟悉。”
苏晚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一个笑容明媚、气质温婉的女人，确实和她有五六分相似。
林薇薇，那个占据陆沉舟全部心神的名字。
一小时后，别墅宽敞的衣帽间变成了临时造型室。
西五个人围着她，像摆弄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发型需要调整，林小姐的发尾更卷翘一些。”
“妆容太浓了，林小姐喜欢清新淡雅的感觉。”
“这条裙子的颜色不对，林小姐更偏爱这种香槟色。”
……他们拿着林薇薇的照片，一丝不苟地对照着，在她身上修修剪剪，涂涂抹抹。
苏晚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被剥离，逐渐变成一个陌生的、模仿着别人的影子。
心脏的位置传来细密的疼痛。
陆沉舟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双臂环胸，倚着门框，冷眼旁观。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在她身上每一处细节扫过。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她新戴上的那对珍珠耳钉上。
苏晚皮肤白，简单的珍珠耳钉很衬她，显得温润优雅。
这是她母亲留下的少数几件遗物之一，今天鬼使神差地戴上了，或许是想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模仿中，抓住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摘掉。”
陆沉舟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苏晚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那冰凉的珍珠。
“为什么？
我觉得……你觉得？”
陆沉舟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你需要觉得什么？
薇薇从不戴这种款式的耳钉，太俗气。”
他走上前，近乎粗暴地首接伸手，将她耳垂上的耳钉拽了下来。
细小的耳针划过娇嫩的皮肤，带起一阵刺痛。
苏晚轻轻“嘶”了一声，捂住瞬间泛红的耳垂。
陆沉舟看都没看那对掉在地上的耳钉，仿佛那只是两粒灰尘。
“记住你的身份，苏晚。
你不需要有‘你觉得’，你只需要做到‘她喜欢’。”
他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造型师们噤若寒蝉，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苏晚看着地上那对孤零零的珍珠耳钉，耳垂上的刺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缓缓蹲下身，珍重地将它们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珍珠硌得掌心生疼。
下午，陆沉舟难得地在家里办公。
苏晚按照“林薇薇的习惯”，亲手煮了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端到书房。
她记得资料上说，林薇薇喜欢在咖啡里加一块方糖和少量奶精。
她将咖啡杯轻轻放在书桌一角，不影响他处理文件。
陆沉舟正专注于电脑屏幕上的数据，随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然后，他的动作顿住了。
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放下咖啡杯，抬眸看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不悦。
“糖放多了。”
苏晚一愣。
她明明只放了一块方糖。
“薇薇的口味我很清楚。”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重煮。”
苏晚抿了抿唇，端起那杯只喝了一口的咖啡，默默退出了书房。
站在茶水间，看着那杯被否决的咖啡，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重新磨豆，萃取，然后，在加糖的时候，手指顿了顿。
她想起昨晚那个模糊的念头，想起行李箱里的东西，想起更久远的、被遗忘的童年记忆……鬼使神差地，她舀了小半勺糖，又加了进去。
这不是林薇薇喜欢的甜度，甚至比刚才那杯更甜一些。
再次将咖啡端进去时，她垂着眼，不敢看他的表情。
陆沉舟再次端起，抿了一口。
这一次，他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些。
苏晚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他会不会更生气？
会不会首接把咖啡泼到她身上？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
陆沉舟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将那杯甜得发腻的咖啡喝完了。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送咖啡的机器人。
但苏晚清晰地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在喝下第一口后，似乎……微微松开了一些？
是她看错了吗？
为什么他尝不出这过分的甜？
还是说……一个更大胆，更荒谬的猜想，在她心底破土而出。
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不可能……怎么会那么巧……她端着空咖啡杯走出书房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窗外阳光正好，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陆沉舟这些年，他这偏执到近乎疯狂的爱，岂不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而她，这个被他踩进泥里的替身，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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