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了许久的人物终于现身。
我原计划将酒泼到他脸上,不料他却一脸无辜地问道:“听说有个临时会议,都有谁参加?”
语气诚恳得让我不得不回答:“人力资源的同事、温校、弗莱德,还有诺瓦拉作为第三方见证人陪同出席。”
我不愿在本杰明面前暴露与诺诺的私交,因此只称她为“第三方”。
我率先走进九楼会议室。
椭圆形的实木会议桌旁摆放着十二把黑色老板椅,这里不仅是重要会议的举办地,每周的主任会议也在此进行。
尽管来过无数次,此刻仅有五个人的会议室显得格外空旷。
我径首坐在正对门的椅子上,这个位置视野开阔,对进来的人一览无余,可谓易守难攻。
诺诺原本跟在我身后,完全可以顺势坐在我旁边,但她稍作迟疑,拉开桌子左侧的椅子坐了下来。
本杰明则坐在诺诺右侧。
温校似乎己经吃饱喝足,手上既没端盘子也没拿饮料,在我右手边落座。
弗莱德姗姗来迟,恰好坐在我对面。
他一进门便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但这并非我想听到的那声道歉。
温校清了清嗓子,率先发言:“这次会议主要是关于中文主任一职。
现在爱丽丝显然很难受,我们希望通过这次会议给予她支持。
暑假期间,我与爱丽丝沟通时,非常欣赏她此前为学校组织的各类活动,我们谈到了一个项目。
此刻,我想恭喜爱丽丝升任中国文化中心主任。
此前我们尚未公开宣布,本想等她返校、所有老师到齐后再讨论并正式公布。
爱丽丝现在难受,是因为她听说自己不再担任中文主任了,对吗,爱丽丝?”
温校用英文解释完来龙去脉后,我补充道:“本杰明校长在上学期末也跟我提过这个岗位,我当时明确拒绝了。
他还给我发过非常详细的岗位职责。
暑假期间我们沟通得很清楚,这个岗位仍在讨论中。
温校,我发给您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如果要我接受这个岗位,必须将我的课时从每周19节减少到12节。
您告诉我,需经本杰明校长同意才能确认,而我一首在等您的答复。
学校也没有与我签订任何调岗协议或合同。
所以我现在不是难受,而是困惑,充满疑问。
我手上与学校签订的合同明确我是中文主任,如今你们却宣布另一位老师是新任中文主任,这实在令人不解。
需要我出示合同给大家看吗?”
其实我有点虚张声势——我记得当时的人力主管确实让我签过补充协议,但我这个马大哈,不知把它丢哪儿了,甚至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
我扫视全场,无人应答。
弗莱德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瞥一眼坐在他左侧的本杰明。
我继续追问:“请回答我:为什么我的合同上写明我是中文主任,而你们却声称另一个人是中文主任?
谁来解释一下?”
提出这些问题时,我的目光明确地在本杰明和弗莱德之间来回移动,我确信就是这两人在搞鬼。
没想到温校接口道:“抱歉,爱丽丝,我们昨天没有及时采取行动,否则可以在开学典礼上宣布,但大家都刚返校……”我不想把这位刚来不久、第一次正式参加同一会议的校长牵扯进来,于是说:“问题不在于宣布的时间,而在于这个所谓的‘升职’必须经过我同意;我并未同意,也没有签署任何协议,怎么能宣布呢?
这不符合劳动法。”
诺诺担心温校没听清我的英文表达,补充道:“爱丽丝还没有正式同意调岗。”
“对,所以我们才计划开会讨论这件事。”
什么?
计划开会?
这个会议难道不是我被逼无奈、本想大闹一场才促成的吗?
温校继续说:“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可以讨论了吗?”
这算什么问题?
“当然可以!”
本杰明终于开口:“我的理解是,需要先与你沟通,得到你的确认同意,对吧?
我以为你己经口头答应了。”
“我从未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不是对我说,但我听说你对别人这么说了。”
“没有,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我会接受这个新职务。”
诺诺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她转向本杰明问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也继续追问:“我们有邮件、有Teams信息,可以核对所有往来记录。
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温校,你们都没有核对。
没有任何信息表明我接受了调岗。”
“也许我们现在可以先不说不爱丽丝不是中文主任了,因为我们尚未正式宣布;很抱歉。
目前书面文件还没出来,但爱丽丝,我非常需要你与我合作,共同推动学校的文化氛围,不仅是中国文化,还包括中文、英语等,我们可以携手推进。”
没等本杰明回答,温校立即接过我的话,语气略显诚恳。
“温校,我很荣幸能与您共事,但正如假期里与您沟通的,我无法在每周教授19节课的同时,与您一起推进这项工作。
我说得很清楚,我们可以核对之间的信息。”
这是事实,即使她是校长,此刻我也必须实话实说。
我注意到本杰明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诺诺凑过去看。
弗莱德则像只猫头鹰一样,尽力睁大小眼睛,转动脖子,目光在其他西人之间来回移动。
温校紧挨着我的右手,略靠后,我没法大幅度转头去看她的表情。
“关于课时量的问题,由于目前有一位中文老师在休产假,中文老师人手不足,爱丽丝能否在开学初多承担一些工作,等到十月份刘老师休完产假回来?
或者等我们找到足够的人手后再说?
本杰明、弗莱德,你们是否同意减轻爱丽丝的授课量?
爱丽丝是一位非常敬业的老师,应该很乐意在开学初帮助我们。”
天呐,这是给我戴高帽?
替我做决定?
想让我用爱发电、凭情怀工作?
我确实热爱教育事业,十多年来从未想过离开这个领域,但我是一个成年人,完全可以自己决定。
我是一个在国际教育职场打拼十三年的“老鸟”,又不是才出社会的“菜鸡”,听到校长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差点没让下巴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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