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站在自家门口，手里捏着钥匙，感觉自己不像要回巢的社畜，更像一个即将走上行为艺术展台的展品。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是林柚发来的微信。
“观察员林柚己就位！
‘样本’先生可以自由进入观察区了！
(๑•̀ㅂ•́)و✧”后面还跟了个白色猫猫从门后探头出来的表情包，惟妙惟肖。
陈序嘴角抽了抽，回了个：收到。
请组织放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我正在被观察”这个念头从脑子里驱逐出去，试图找回平时下班那种灵魂半出窍的自然状态，这才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他习惯性地弯腰换鞋，将公文包放在放电脑的柜子上，然后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勒了一天的领口。
几乎在他动作的同时，对面那扇虚掩的门缝里，传来一阵极轻微、却异常急促的“唰唰”声，像是电子笔尖在数位板上快速摩擦。
陈序身体微微一僵。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他每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仿佛都被分解成了慢动作，并被一道无形的目光仔细描摹。
他硬着头皮往屋里走，感觉自己同手同脚了。
为了打破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他目光扫视，看到了救星——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咪“甲方”，正迈着优雅的步子从林柚门后踱出来，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审视着他，仿佛在检查今日份的“人类样本”是否合格。
陈序如释重负，蹲下身，尽量用自然（他自认为）的语气打招呼：“嘿，‘甲方’，今天没给你家主子添乱吧？”
他伸出手指挠了挠猫咪的下巴，“甲方”立刻发出响亮的“咕噜”声，还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
“！！！
就是这个！”
“和猫咪对话时，声线会不自觉降低零点五个度，眼神焦距柔和，嘴角有约十五度的上扬！
样本在放松状态下，肩线会微微下沉，呈现出非戒备姿态！”
“——己记录！
请‘样本’保持！”
陈序：“……”他保持个鬼啊！
他只是没话找话，顺便撸个猫而己！
这也能分析出一篇小作文？
他哭笑不得地站起身，决定结束这场公开处刑。
他转向那扇虚掩的门，敲了敲。
“观察结束了吧？
林观察员。
我的‘报酬’呢？”
门立刻被拉开，林柚出现在门口，身上系着一条画满了扭曲卡通胡萝卜的围裙，头发比平时更乱了些，脸颊上还沾着一点可疑的白色粉末，大概是面粉。
她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兴奋和成就感的复杂情绪。
“欢迎验收！
陈样本！”
她侧身让开通道，“晚餐刚刚准备好！”
陈序带着一丝好奇和十二分的警惕，踏入了这个传说中的“画师洞穴”。
和他想象的堆满杂物的混乱不同，房间里东西很多——靠墙立着画架，桌上摆着数位屏，各种书籍、手办和画稿分门别类地放着，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充满创作痕迹的秩序感。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味道，主要是食物的香气，但似乎夹杂着一丝微妙的焦糊气。
小小的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番茄炒蛋（鸡蛋边缘有些焦黑，汤汁过多）、清炒西兰花（颜色偏深，看起来有些蔫软），以及一碗看起来最正常的紫菜蛋花汤。
林柚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是“快夸我”的期待：“那个……火候掌握得不是很好，但、但我都尝过了！
绝对安全！
可以食用！”
陈序在她的注视下，如同品尝御膳般，郑重地拿起了筷子。
他选择了卖相相对最好的番茄炒蛋，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林柚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陈序细细地咀嚼着，表情严肃，眉头微蹙。
“怎么样？”
她终于忍不住问，声音带着颤音。
陈序放下筷子，看着她，缓缓开口：“嗯……鸡蛋炒得有点老，盐好像没搅匀，这一口淡了，下一口可能就齁了。
还有，番茄下锅前，你是不是忘了放糖炒出沙？”
虽然陈序对于是否放糖表示无关紧要，但是很明显这盘西红柿是属于那种偏硬的，不放糖的话，味道很明显下滑很多。
林柚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但，”陈序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放松的笑容，“及格了。
能吃。
谢谢，辛苦了。”
那一刻，林柚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笑容绽放，比窗外渐落的夕阳还要明亮温暖。
“真的吗？
太好了！”
这顿饭吃得其实很愉快。
饭菜味道虽不完美，但却有一种“家”特有的、不拘小节的温暖。
陈序甚至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看着林柚准备收拾碗筷，陈序下意识地站起身：“我来吧。”
林柚愣了一下：“啊？
你是客人，还是报酬……算是‘样本’的售后服务。”
陈序己经开始利落地收拾碗碟，语气不容置疑，“而且，让你这个刚打完一场硬仗的‘厨师’再面对战场，太不人道了。”
林柚看着他熟练地把碗筷叠好端进厨房，听着里面传来的水流声，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回到自己安静整洁的公寓，陈序刚在沙发上坐下，手机再次亮起。
是林柚发来的一张图片。
点开一看，并不是他预想中任何关于“男性魅力”的分析图，而是一张速写草图。
画面上是他蹲着身子，低头挠着“甲方”下巴时的侧影。
线条极其简单柔和，没有刻意突出任何所谓的“魅力”，只是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微微弯下的脊背，放松的肩线，和低垂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笑意的眼角。
旁边有一行清秀的手写字体：“观察笔记001：样本在放松状态下，喉结弧度温和，看起来……很可靠。”
陈序看着这张画，怔了好一会儿。
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甲方”那毛茸茸的尾巴尖轻轻扫过，带来一阵微痒的、陌生的悸动。
他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复道：画家小姐，你的观察视角，还挺特别的。
对方几乎秒回，一个白色猫猫骄傲地挺起毛茸茸胸膛的表情包。
笑了笑，陈序放下手机，打开了游戏，选择“航天基地又是跑刀鼠鼠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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