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那本《初级植物辨识与利用》哗啦啦自动翻页,最后定格在“皂角”和“薄荷”的详解上。
图文并茂,连怎么捣碎、怎么混合、怎么利用猪油和草木灰生成最原始的皂化反应都写得清清楚楚。
我盯着那虚拟页面上“简易手工皂”的制作流程,心脏砰砰狂跳。
天不亡我!
这破系统,看来也不全是废物。
至少这个资料库,现在归我了!
“张才人!”
我压低声音,透着兴奋,“有门了!”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似乎强撑着挪到了隔板边。
“林……林才人?
你真有办法?”
“别叫我才人,叫我知夏。”
我一边快速浏览脑中的资料,一边说,“听着,我们需要几样东西:猪油,越多越好。
草木灰,院子里随便掏点。
还有一个能加热的破罐子。”
张才人沉默了一下,声音更虚了:“猪油……冷宫份例,半月不见一次荤腥。
草木灰倒是有……可加热……”她顿了顿,带着绝望:“我们连口像样的锅都没有。”
我目光扫过殿内,最后定格在那个歪腿木桌上的豁口瓦罐上。
就它了!
“锅的问题我来解决。
猪油……”我眯起眼,看向殿门那个狗洞,“用东西换。”
我晃了晃手里那几块干瘪的皂角和薄荷叶:“就用这个。”
“这……这东西能换猪油?”
张才人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光这样当然不行。”
我胸有成竹,“等我把它变成‘雪中春信’!”
说干就干。
我让张才人把她那边能搜集到的、相对完整一点的破布条从隔板下方塞过来。
然后,我忍着寒冷和虚弱,开始行动。
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个歪腿桌子拆了,弄下两条相对结实的木棍。
又从那堆烂稻草里挑出些韧性好的,混合着破布,勉强做了个简陋的过滤网。
接着,我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狗洞伸出手,扒拉外面荒草堆下的泥土,弄回来一小捧相对干净的黏土。
用水(我们每天那点可怜的饮水得省着用)和了,仔细地把那个豁口瓦罐的破洞从内外两边糊住,压实。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虚脱,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但看着那个被勉强“修补”好的瓦罐,我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妈的,比搞定难缠的甲方还有成就感!
“知夏……你,你还好吗?”
张才人听着我这边的动静,担忧地问。
“死不了。”
我喘着粗气,“下一步,弄草木灰。”
这个简单。
殿角就有之前原主试图生火留下的一小堆灰烬。
我用手捧着,小心地倒进刚才做的简陋过滤网里,又用剩下的一点水慢慢淋下去,收集滤出来的、相对纯净的碱水。
碱水有了。
接下来是处理皂角和薄荷。
没有工具,我就用捡来的相对光滑的石块,在另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拼命砸、碾。
皂角砸出粘稠的汁液,薄荷碾出带着清凉气息的碎末。
手臂酸麻,虎口震得发疼。
但我心里那团火,烧得越来越旺。
警告!
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与宫斗主线无关的生产活动!
请立即停止!
系统的电子音又冒了出来,带着一股气急败坏的味道。
我充耳不闻,把砸好的皂角糊和薄荷碎混合在一起,再加入滤好的碱水,小心翼翼地放进那个用黏土糊好的瓦罐里。
现在,只差最关键的一环——猪油,和加热。
“张姐姐,”我换了称呼,试图拉近距离,“接下来,看你的了。”
我把初步混合好的、散发着淡淡草木和薄荷清气的粘稠物,用一片宽大的枯叶盛了一点,从隔板下方递过去。
“想办法,让今天来送饭的老太监看到这个。
告诉他,这是‘雪中春信’,沐浴净手之用,洗后留香,清爽洁净。
用这个,换他一勺猪油,或者……任何他能弄到的、类似油脂的东西。”
张才人接过那点东西,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她在犹豫。
这太冒险了。
一旦失败,可能连现在这点可怜的吃食都没了。
“赌一把。”
我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赢了,我们就有暖和的被子,有热汤。
输了……大不了,也就是早死几天和晚死几天的区别。”
隔壁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下定决心的吸气声。
“好。”
她说,“我赌。”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我抱着膝盖,缩在墙角,节省体力。
脑海里,系统还在不依不饶地发布着新的宫斗任务,什么“在皇上必经之路唱歌”,什么“给太后抄经祈福”,奖励从“半碗馊饭”到“一块破布”,简首可笑。
我统统无视。
首到外面传来熟悉的、锁链晃动和碗碟放在地上的声音。
送饭的老太监来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隔壁,张才人用尽力气,发出了微弱的呼唤:“公……公公……”外面没回应,只有放下碗碟准备离开的脚步声。
张才人急了,声音带上了哭腔,演技爆发:“公公……行行好……妾身……妾身快不行了……这里……这里有样好东西……献给公公……”脚步声停了。
接着,我听到老太监不耐烦的、公鸭嗓的声音:“什么好东西?
冷宫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快死的人了,还折腾!”
“是……是‘雪中春信’……”张才人气息微弱,却努力让每个字都清晰,“沐浴净手……留香持久……公公试试……若觉得好……赏……赏点猪油……”一阵沉默。
我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成了,还是砸了?
警告!
宿主行为严重偏离主线!
启动二级电击惩罚!
系统的警告声尖锐响起!
几乎是同时,一股比上次更强烈的电流猛地窜遍全身!
“呃!”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惨叫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狗日的系统!
偏偏在这个时候!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老太监带着一丝惊疑和……贪婪的声音?
“这东西……倒是有股子特别的清气……行吧,咱家就发发善心。”
我听到碗碟被拿起,又放下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塞了进来。
“这点猪油渣,赏你们了。
下次若还有这‘雪中春信’,多备点!”
脚步声远去了。
电击惩罚也恰好结束。
我像一摊烂泥瘫在地上,浑身湿透,嘴角甚至尝到了自己咬出的血腥味。
但我在笑。
低低的,压抑的,却畅快无比的笑。
隔壁,张才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知夏!
知夏!
我们成功了!
他给了!
给了好大一块猪油渣!
还有……还有一小块凝固的猪油!”
我艰难地爬起来,爬到狗洞边。
那里,除了往常那几个硬馒头和清水瓦罐,果然多了一小包用干荷叶包着的东西。
打开,是黄白色的、带着油腥气的猪油渣,和一小块同样凝固的、雪白的猪油!
成功了!
我们拿到了第一块敲门砖!
“快,张姐姐,把猪油递给我!”
我声音发颤。
顾不上庆祝,我立刻投入下一步。
用那点珍贵的猪油,混合着之前准备好的皂角薄荷碱水混合物,放入瓦罐。
又找来几块石头,在殿内通风的角落搭了个简易灶台,捡来细小的干柴,用记忆中钻木取火的笨拙方法,折腾了快半个时辰,终于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瓦罐被架在火上,小心地加热。
我拿着自制的木棍,不停地搅拌。
皂化反应在缓慢发生。
一股混合着猪油腥气、皂角涩味和薄荷清气的、难以形容的味道在破殿里弥漫开来。
错误!
错误!
检测到宿主正在制造未知化学物品!
危险等级评估中……启动最高级别净化程序!
系统光屏疯狂闪烁红光!
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电流预感,让我寒毛首竖!
它要来真的了!
想毁掉我这锅救命的东西!
妈的!
拼了!
就在那股毁灭性的电流即将降下的瞬间,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我猛地抓起旁边盛放碱水的破碗,将里面残余的、具有强烈导电性的碱水,狠狠泼向了脑海中系统光屏的位置!
“滋啦——!!!”
一声剧烈的、仿佛电器短路的爆响在我脑子里炸开!
嗷——!!!
系统发出一声绝非机械的、凄厉的惨叫!
光屏瞬间变得一片雪花,疯狂扭曲闪烁!
核心程序受到未知攻击!
逻辑混乱!
错误!
错误!
强制进入休眠修复……滋……声音戛然而止。
那令人窒息的红光警告和电流预感,也消失了。
破殿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瓦罐里混合物咕嘟咕嘟的、带着希望的声音。
我……我好像……把系统给干短路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手里空了的破碗,有点懵,随即是无尽的狂喜!
原来这破系统,怕这个?!
“知夏?
刚才……什么声音?
你没事吧?”
隔壁,张才人担忧地问。
“没事。”
我压下激动,声音尽量平稳,“好得很。”
我低头,看向瓦罐里己经逐渐凝固、呈现出一种粗糙却干净的乳白色、散发着淡淡薄荷清气的膏体。
我的第一块“雪中春信”皂,成了。
虽然卖相粗糙,但在这臭气熏天的冷宫,这股清新洁净的气息,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我掰下一小块,递给隔壁的张才人。
“试试。”
过了一会儿,隔壁传来她带着哭腔的、激动的声音:“干净……真的好干净……还有香味……知夏,我们……我们真的做到了!”
我握着手里剩下的皂块,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和淡淡的香气,望向殿顶那个破洞透进来的、惨淡的天光。
第一步,迈出去了。
用这小小的皂,换来了猪油。
下一次,就能用它,换来更多。
硫磺?
硝石?
对,我要的不是温饱。
我要的是能炸穿这冷宫,能掀翻那龙椅的火药!
系统,你等着。
这才只是开始。
等我攒够了火药,第一个炸的就是你!
冷宫股份有限公司,今天,正式开业了。
业务范围:从美容护肤,到军火制造。
目标客户:从底层太监,到……紫禁之巅那个疯子皇帝。
这盘棋,我要下得轰轰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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