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嘈杂的人声和碗碟碰撞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
林薇薇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精准地关掉了嗡嗡作响的推送通知，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迟疑。
锁屏界面瞬间暗了下去，那几条带着爆炸性前缀的热搜词条也随之隐没。
她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对着打饭阿姨笑了笑：“阿姨，再多打点米饭，谢谢。”
旁边的张晓却像是被点了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一把抓住林薇薇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外套里，声音因为极度压抑而变得尖细：“薇、薇薇！
你看到了吗？！
热搜！
你发的那个帖子！
它上热搜了！”
“嗯，看到了。”
林薇薇的反应平淡得仿佛只是看到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
她接过阿姨递来的餐盘，分量十足的糖醋里脊散发着诱人的酸甜气息。
“就……就‘看到了’？”
张晓被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搞得有点懵，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找座位，一路上还在不停地碎碎念，“我的天啊，那可是热搜！
虽然只是尾巴，但也是热搜啊！
多少人花钱都想挤上去！
你随手一发就……你也太神了吧！”
两人在角落一张相对安静的桌子旁坐下。
张晓迫不及待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微博，首页信息流己经被#赵芊芊镜子#和衍生出来的话题刷屏。
“快看快看！
评论区炸锅了！”
张晓把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林薇薇脸上，“有人把周慕那件外套的官方图和高清机场照都扒出来了！
对比图做得比你的还详细！”
“哦？
我看看。”
林薇薇这才接过手机，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
不得不说，网友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她那点初步推测的基础上，后续涌入的“吃瓜群众”们发挥了惊人的侦查能力，将周慕和赵芊芊近期所有能关联上的时间线、同款衣物、甚至疑似同一背景的照片都挖了出来，证据链被补充得更加扎实。
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像细微的电流一样悄悄窜过林薇薇的心尖。
这是一种隐藏在幕后，默默推动着局势发展，并亲眼目睹其按照自己预想甚至超出预想的方向演变的掌控感。
但她很快压下了这点情绪，将手机还给张晓，拿起筷子：“先吃饭，糖醋里脊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晓哪里还吃得下饭，完全沉浸在了“我是第一线吃瓜群众”的兴奋里：“我的妈呀，赵芊芊的粉丝快疯了！
她们根本不信，还在拼命控评，说是P图，说是恶意造谣，说镜子里的肯定是工作人员……”林薇薇慢条斯理地嚼着饭菜，耳边听着张晓实时播报战况，目光却偶尔扫过食堂墙壁上悬挂的电视屏幕。
屏幕上正播放着娱乐新闻，一张英俊夺目、带着营业式灿烂笑容的脸一闪而过——顶流巨星沈曜出席某品牌活动的画面。
她的思绪飘了一瞬。
沈曜，内娱公认的颜值天花板，唱跳俱佳，演技……嗯，还有很大提升空间，但架不住粉丝基数庞大，战斗力极强。
他的八卦绯闻也是狗仔和吃瓜群众们重点盯防的对象，只不过他的团队公关能力一流，很少让实质性黑料流出。
不知道如果沈曜爆出这种级别的恋情瓜，会引发怎样的海啸？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眼下，还是赵芊芊和周慕这个小瓜更让她有“参与感”。
“诶？
工作室发声明了！”
张晓突然又低呼一声，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
林薇薇凑过去看。
赵芊芊工作室的官方微博果然发布了一则简短声明，措辞官方而冰冷，大致意思是：“近日有关我司艺人赵芊芊女士的恋情传闻均属不实信息，图片内容存在恶意解读与误导。
感谢大家关心，恳请勿信谣传谣，专注艺人作品云云。”
典型的否认三连，避重就轻，对镜子里的男人究竟是谁只字未提。
“看吧，我就说他们会否认。”
林薇薇毫不意外，甚至觉得这声明发得有点蠢。
在这种几乎被实锤的情况下，苍白无力的否认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噬。
果然，声明底下的评论区迅速沦陷。
除了粉丝在拼命刷“支持姐姐”、“澄清了就好”之外，路人和吃瓜网友的嘲讽几乎铺天盖地：——“？？？
就这？
解释了个寂寞？”
——“所以镜子里的男人是谁？
工作人员？
那你倒是让他露个脸啊！”
——“笑死，这声明还不如不发，此地无银三百两。”
——“专注作品？
她有什么作品？
尬吹颜值的通稿吗？”
“战斗力可以啊。”
林薇薇看着几条言辞犀利的热评，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种舆论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比她手里的糖醋里脊可下饭多了。
“薇薇，你说……他们会不会查到是你发的？”
张晓兴奋之余，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毕竟是你最先发现的……放心。”
林薇薇语气笃定，“我用的匿名论坛，IP经过多层跳转，发帖账号是临时注册的，没有任何个人信息。
图片也处理过，查不到原图数据。
除非他们是FBI，否则没那么容易找到我。”
她对此很有自信。
这种隐藏在迷雾之后，默默观察着由自己引发的风暴，却无人知晓始作俑者是谁的感觉，让她感到一种安全而刺激的快意。
然而，她忽略了一点——互联网并非只有明面上的搜索。
有些关注，来得悄无声息。
就在她低头继续吃饭的时候，在她刚刚浏览过的那个匿名论坛“瓜田里”，她发布的那条帖子热度正在持续攀升，被顶到了首页最显眼的位置。
成千上万的匿名用户在里面狂欢、扒皮、争吵。
而在这些混乱的ID之中，一个没有任何发言记录，代号只有一串随机数字和字母的账户，静静地停留在那个帖子的访问列表里。
这个账户的背后，是一双冷静甚至略带审视的眼睛。
屏幕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瞳孔中，看不出情绪。
他的手指在昂贵的机械键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调出了一个后台界面，界面复杂，布满了普通人看不懂的数据流和日志信息。
他的目光停留在发帖人的那个临时ID上，尽管它看起来毫无特征，如同沙滩上的一粒沙。
随即，他切回论坛界面，给那个火爆的帖子点了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系统“赞”。
然后，他关闭了网页，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另一边，林薇薇和张晓己经吃完了饭，正准备离开食堂。
张晓还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热搜的排名又上升了几位，以及周慕的微博评论区是不是也沦陷了。
林薇薇听着，偶尔应和两句，心情颇佳。
这场由她投石问路掀起的小小风波，正在按照预期的轨迹发展，一切尽在掌握。
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想再刷一眼论坛里那个帖子的盛况。
屏幕解锁，首先弹出的却不是论坛APP的界面，而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短信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句话，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散了她所有的轻松和自得：你爆料的照片，原图拍摄于三亚亚特兰蒂斯酒店1807套房，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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