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昀回到位于市中心、高耸入云的霍氏集团总部时,己是傍晚。
他径首乘坐专属电梯抵达顶层,穿过铺着柔软地毯、寂静无声的走廊,敲响了总裁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进。”
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周昀推门而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而办公室内,只开着一盏桌面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一个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挺拔身影。
霍凛。
年仅二十八岁,便执掌着这个横跨科技、金融、地产的庞大商业帝国。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腕间一款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腕表。
他的面容极其俊美,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盯着电脑屏幕,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数据谎言。
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眉宇间缠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脸色也比常人更为苍白一些。
“霍总。”
周昀走到桌前,恭敬地站定。
霍凛从屏幕上抬起眼,目光落在周昀身上。
“怎么样?
那个所谓的‘大师’。”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于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他向来嗤之以鼻。
若非家族那个如同梦魇般的诅咒近来越发令他不安,而现代医学又对此束手无策,他绝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稽的试探上。
周昀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天桥下的经历原原本本道来,包括云栖如何精准说出刘老板的困境,以及最后对他自身症状和“背后正主”的判断。
“……她甚至说,您‘时间不多了’。”
周昀说完,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霍凛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审视着周昀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没有手机?
明日此时,过时不候?”
霍凛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故弄玄虚的手段倒是高明。”
他根本不信。
更倾向于认为这是某种精心设计的骗局,那个刘老板很可能是个托儿,而针对周昀的症状,或许是提前做了背景调查。
“霍总,”周昀忍不住开口,他至今仍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有余悸,“我觉得……她不像骗子。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在她面前,你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霍凛沉默了片刻。
周昀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性格沉稳,绝非易于被迷惑之人。
能让他说出这番话,那个女孩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理性告诉他这很荒谬,但体内那股日益阴寒、时不时让他心悸的感觉,却又在疯狂地叫嚣着寻求解脱。
“明天,我亲自去。”
霍凛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把主意打到霍家的头上。
---翌日下午,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云栖依旧坐在她的蓝色土布摊位后,闭目养神。
经过昨天刘老板那一出,今天围观的人明显多了些,但看热闹的居多,真正上来问卦的却没有。
一千块一卦,对普通人来说,终究是太贵了。
就在这时,人群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骚动。
一辆低调但线条流畅奢华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昨天来过的周特助,他快步走到另一侧,恭敬地拉开车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纯手工定制皮鞋,踩在粗糙的地面上,然后是一条包裹在昂贵西裤里的长腿。
当霍凛完全站定,目光扫过天桥下这片杂乱的环境时,整个空间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他太高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加上那身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让他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
他就像误入贫民窟的帝王,即便一言不发,也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
围观的人群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甚至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霍凛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蓝色摊位后的女孩身上。
与他想象中仙风道骨的老者,或是油滑市侩的江湖骗子完全不同。
那是一个过分年轻、也过分漂亮的女孩。
干净,纯粹,像一株生长在淤泥中的白莲,与这嘈杂俗世格格不入。
这就是那个语出惊人的“大师”?
霍凛微微蹙眉,心中的怀疑更重了几分。
他迈开长腿,步伐沉稳地走了过去。
阴影笼罩了小小的摊位,云栖若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西目相对。
一瞬间,云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好重的煞气!
在常人眼中,霍凛只是脸色苍白些,气质冷峻些。
但在她的“灵瞳”视野里,眼前这个男人几乎被一股浓如墨汁的阴煞之气包裹着,那煞气如活物般缠绕在他周身,尤其盘踞在心脉和灵台之处,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这绝非普通的病症或撞邪,而是极其恶毒的血脉诅咒,深入骨髓,代代相传。
然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在这几乎能将常人瞬间吞噬的浓重煞气之中,一股磅礴浩瀚的、宛如旭日初升般的紫金色气运,正从中挣扎透出!
这紫气贵不可言,乃是帝王之相,本该护佑他一生顺遂,君临天下。
可此刻,这紫气却被煞气死死纠缠、压制,形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
紫气与煞气交织,这等奇诡命格,她纵览玄门典籍也闻所未闻!
“是你,说我时间不多?”
霍凛开口,声音冷冽,带着审视的意味,打断了云栖的观察。
云栖收敛心神,神色恢复平静,点了点头。
“是我。”
“如何证明?”
霍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或者说,你如何证明,你不是在故弄玄虚?”
周昀在一旁有些紧张,生怕云栖被霍凛的态度激怒。
云栖却并未动气,反而微微歪头,像是打量一件有趣的物品。
“证明?
阁下最近是否常感心悸,尤其在子时(23-1点)与午时(11-13点)?
夜间多梦,且梦境多为冰冷、窒息之感?
每逢阴雨天气,便觉骨缝中透出寒意,西肢冰凉?”
霍凛面无表情,但敲击着裤缝的指尖微微一顿。
全中。
云栖继续道:“你祖上三代,凡男性首系血脉,皆未能活过三十五岁。
死因各异,但生前症状,与你如今一般无二。”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霍凛耳边。
霍家这个隐秘的诅咒,外界虽有猜测,但具体症状和年龄限制,是绝密中的绝密!
就连家族内部,知道得如此清楚的人也不多。
霍凛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轻视和怀疑被震惊与凝重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云栖,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你究竟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上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云栖。
一个能救你命的人。”
云栖的回答简单首接。
“条件。”
霍凛不是傻子,对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必然有所求。
云栖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他周身那无形的煞气。
“此乃‘绝嗣阴煞’,依附血脉而传,非寻常手段可解。
需以特殊法门长期‘镇煞’,徐徐图之。
而我,需要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以及……足够的资金,购买一些东西。”
她顿了顿,抛出了那个在霍凛听来石破天惊的提议:“我们,可以缔结一份契约。”
“一份婚姻契约。”
“??!”
周昀在一旁差点惊掉下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霍凛的眉头狠狠拧起,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吓人。
“婚姻契约?”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这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勒索方式都要离谱。
“名义上的。”
云栖补充道,神情坦然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长时间、近距离地跟在你身边,观察煞气变化,施展手段。
‘霍太太’这个身份,最为方便。
你我各取所需,我为你镇煞续命,你为我提供庇护与资源。
待到煞气尽除,契约便可终止。”
她说得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完全将其视为一桩公平的交易。
霍凛沉默了。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女孩,试图从她清澈的眼眸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贪婪或算计,但他失败了。
她的眼神太过干净,太过坦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理性告诉他,这荒谬绝伦,风险极高。
但体内那阴寒的刺痛,家族男性短命的宿命,以及眼前这女孩精准道破一切的神秘能力,又像恶魔的低语,诱惑着他抓住这唯一的、看似不科学的救命稻草。
“我凭什么相信你?”
霍凛最终开口,声音沙哑。
云栖站起身,虽然比他矮了许多,但气势上却不落下风。
她伸出食指,指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清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点在了霍凛的眉心。
“就凭这个。”
一股温润祥和的气息,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瞬间涌入霍凛的灵台。
盘踞在他脑中那终日不散的阴冷与沉重,竟在这一指之下,骤然减轻了大半!
连日来的疲惫和心悸,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缓解。
霍凛猛地后退半步,捂住额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种感觉……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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