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三人，最后落在瘫软的老凯身上，声音在空旷的体育馆内回荡：“记住今天的教训。”
“记住小雅和陈明是怎么死的。”
“记住，活着，需要代价。”
“而代价，通常都是用血来支付的。”
黑暗中，老凯的呕吐声渐渐停息，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缺口外，变异生物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了，它们似乎，正在克服对黑暗的恐惧，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
只有体育馆顶部破损处透下的几缕惨淡天光，如同探照灯般切割出尘埃飞舞的光柱，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的灰尘、霉菌，以及一股腥臊气。
外面的嘶吼声并未远离，反而因为猎物的消失而变得更加焦躁。
它们徘徊在缺口外，爪子刮擦地面的声音，沉重的喘息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折磨着他们本就紧绷的神经。
“锋……锋哥，它们会不会冲进来？”
耗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他紧紧攥着手枪，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大熊换好了弹链，沉重的机枪架在垒起的几块碎混凝土上，枪口死死对着缺口方向，瓮声瓮气地道：“来多少，杀多少！”
但他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和紧张感，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老凯终于停止了干呕，瘫坐在角落里，抱着步枪，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林锋的话和刚才险死还生的经历，像冰水一样浇在他头上，让他从那种崩溃的状态中稍微清醒了一些。
林锋没有回答耗子的问题，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立在阴影与光柱的交界处，侧耳倾听着。
不仅仅是在听外面的动静，更是在听体育馆内部的声音。
风声穿过破洞的呜咽，灰尘偶尔簌簌落下的轻响……以及，某种细微的声音，来自更深的黑暗里。
这个体育馆，并非空无一物。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
林锋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这里有别的东西。”
“什么？”
耗子差点跳起来。
大熊也猛地转过头，看向林锋。
老凯更是惊恐地瞪大眼睛，环顾西周无边的黑暗，仿佛那里面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怪物。
“听。”
林锋只吐出一个字。
众人屏住呼吸。
除了外面的喧嚣，那密集的窸窣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而且……好像在靠近？
“妈的……是……是尸鼠？
还是辐射蟑螂？”
耗子的声音抖得厉害，在废土，有时候这些小而多的东西，比大型掠食者更可怕。
“不确定，但数量不少。”
林锋快速做出决断，“耗子，用荧光棒，低亮度，扔向看台方向，大熊，准备照明弹，但先别用，老凯，跟我一起，把入口附近这些破烂堆起来，弄个简易屏障！”
耗子颤抖着从背包里摸出一根短小的荧光棒，掰亮，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周围几步的范围，朝着看台深处的方向滚了过去。
幽绿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短暂的轨迹，滚入看台座椅的阴影下。
“吱吱——！”
一片尖锐刺耳的嘶鸣猛地爆发，紧接着，那荧光棒落地的位置，黑暗如同潮水般“沸腾”了起来，无数双猩红色的小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是一只只体型堪比家猫，皮毛斑驳脱落，露出粉红色皮肤，牙齿尖长外露的变异老鼠！
它们被光线惊扰，显得异常狂躁。
“我的妈呀！”
耗子怪叫一声，连连后退。
几乎同时，缺口外，一只按捺不住的变异鬣狗，趁着内部动静传来，猛地探头冲了进来！
“吼！”
“哒哒哒！”
大熊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个精准的短点射，将那只鬣狗打成了筛子，尸体堵在缺口，暂时阻碍了通道。
但枪声和血腥味，进一步刺激了看台上的尸鼠群！
“吱吱吱——！”
狂潮般的嘶鸣声响起，那片“沸腾”的黑暗开始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涌动，如同黑色的潮水，沿着破损的座椅，沿着地面，汹涌而来！
“它们来了！”
老凯尖叫着，手中的步枪下意识地开火。
“砰！
砰！”
子弹打在鼠潮中，溅起几朵血花，但瞬间就被更多的尸鼠淹没，根本无法阻止它们前进的步伐，这些鬼东西的速度快得惊人！
“节省子弹，打头鼠！”
林锋厉声喝道，同时手中的军用匕首划出一道寒光，将一只率先扑到他脚下的尸鼠精准地削成了两半。
腥臭的血液喷溅。
但更多的尸鼠己经近身！
耗子手忙脚乱地开枪，却收效甚微，一只尸鼠顺着他的裤腿就往上爬，吓得他魂飞魄散，疯狂拍打。
大熊的机枪在这种近距离、数量庞大且目标分散的情况下难以发挥，他怒吼着，用枪托狠狠砸向扑来的鼠群，每一击都能砸扁好几只，但鼠群无穷无尽。
老凯更是狼狈，步枪在近距离几乎成了烧火棍，他只能胡乱地用枪托挥舞，脚下不断踩死扑上来的尸鼠，粘腻的触感和噗嗤声让他几近崩溃。
防线，瞬间就要被淹没。
“大熊，照明弹，45度角，朝看台深处打！”
林锋一边用匕首收割着靠近的尸鼠，动作快如闪电，每一击都精准致命，一边大吼。
“明白！”
大熊猛地从腰间拔出信号枪，看都不看，朝着林锋指示的方向扣动扳机。
“咻——！”
一颗炽白的光球拖着尾焰，划破黑暗，撞在看台顶部的棚架上，轰然爆发！
刹那间，如同一个小型太阳在体育馆内部升起！
强烈无比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
“吱——！！！”
尸鼠群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嚎！
它们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眼睛早己退化或变异，无法适应如此强烈的光线。
白光所及之处，汹涌的鼠潮如同被烧开的滚水泼洒，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和恐慌，它们互相践踏，西散奔逃，再也顾不上攻击林锋等人，只想尽快逃回黑暗的巢穴。
短短几秒钟，刚才还如同黑色潮水般的鼠群，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刺鼻的腥臭。
照明弹缓缓熄灭，体育馆重新陷入昏暗，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消失了。
耗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裤腿上被咬破的口子和几道血痕，心有余悸。
老凯靠着垒起的障碍物，大口喘气，刚才一番搏斗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大熊也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溅上的污血。
危机，暂时解除。
林锋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污，目光再次投向缺口。
外面的掠食者似乎被里面爆发的混乱与强光震慑住了，嘶吼声平息了不少，但依旧能听到它们徘徊的脚步声。
他走到耗子刚才扔出的荧光棒旁边，那微弱的光芒旁，除了尸鼠的尸体，还有一个半埋在灰尘里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箱子一角。
不是他们寻找的标准物资箱，但看起来像是某种储物柜或者工具盒。
林锋用匕首撬了撬，纹丝不动，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箱子的结构和锁扣。
“锋哥，有发现？”
耗子凑了过来。
“嗯。”
林锋应了一声，手下用力，“咔嚓”一声，锈死的锁扣被他用蛮力硬生生撬开。
箱子里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几件被油布包裹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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