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凯悦酒店。
顶层旋转餐厅的灯光熄灭了，只剩下走廊上昏暗的地灯。
方致远站在1808号房门前。
他刚刚结束一个长达三天的封闭式材料撰写，本想回家给妻子一个惊喜，却在地下车库发现妻子的车根本不在。
他打了电话。
“雨晴，你在哪？”
“我...我在闺蜜家啊，莉莉，你认识的。
我们逛街太晚了，今晚就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倦意。
方致远沉默地挂了电话。
半小时前，他刚和莉莉的丈夫一起打完球。
莉莉上周就去了欧洲出差。
五分钟后，一条匿名短信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凯悦酒店，1808房。
来看看你的好妻子。
方致远的手有些发抖，他不是没听过风言风语。
他是市研室最年轻的副科长，前途光明，但妻子江雨晴的消费水平，早己超过了他这个级别所能承受的范围。
他总以为她是做代购、做微商赚来的。
他宁愿相信自己在外拼命写材料，妻子在家里也在努力。
现在，现实就隔着这一扇门。
他举起房卡。
这张卡，是酒店的清洁工悄悄塞给他的，那人似乎认识他，只说了一句：“方科长，有东西你得自己看。”
“嘀——”房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方致远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壁灯。
奢华的套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
以及，床上那不堪入目的景象。
真丝的被子凌乱地堆在床尾，他的妻子江雨晴，那个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人正在床上。
那个男人，他认识。
青江市房地产界的大鳄，贺天成。
方致远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钟轰然涌上了头顶。
“啊——！”
江雨晴听到了门响，她惊恐地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面色惨白的方致远。
她尖叫一声，慌乱地抓过被子，试图遮住自己和身下的男人。
“致远？！
你...你怎么来了？！
你听我解释！”
方致远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相比于江雨晴的慌乱，床上的贺天成显得异常镇定。
他甚至没有急着遮掩，只是慢条斯理地靠在床头，任由江雨晴惊慌失措地挡在自己身前。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根雪茄，剪开，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才抬起眼皮，看向方致远。
“哟，这不是市研室的方科长吗？”
贺天成的声音沙哑而轻蔑，带着一丝戏谑。
方致远死死地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方科长，你这进门也不敲门啊？
不太懂规矩吧。”
贺天成吐出一个烟圈。
“致远！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我是被他逼的！”
江雨晴抓着被子，哭喊着，试图爬下床。
“啪！”
贺天成反手一巴掌，不算重，但极具侮辱性地拍在江雨晴的臀部。
“宝贝，怎么跟方科长说话呢？”
贺天成笑道，“什么叫被逼的？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雨晴的哭声一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方致远再也忍不住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贺天成的头发，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我杀了你！”
他的拳头没有落下。
贺天成根本没有反抗，他只是仰着头，用一种看猴耍的眼神看着方致远，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轻蔑的笑。
“杀我？”
贺天成慢悠悠地开口：“方致远，你今年三十了吧？
还是个副科长。”
“你看看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五千？
还是六千？”
“你知道你这一拳打下来，你明天会怎么样吗？”
方致远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手背青筋暴起。
“我，贺天成。”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青江市一半的楼盘都是我盖的。
我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在研室待不下去。
你信不信？”
“你这一拳下来，你老婆的工作，明天就没了。”
“你这辈子，都毁了。”
贺天成轻描淡写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方致远的尊严上。
“致远...不要...不要冲动...”江雨晴拉住了方致远的手臂，哭着哀求。
贺天成见状，笑得更开心了。
他一把推开江雨晴，从床上坐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方致远。
他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红酒。
“方科长，来，喝一杯？”
贺天成举起酒杯。
方致远双目赤红：“贺天成！”
“别这么大声。”
贺天成晃着酒杯，“方致远，我问你，雨晴手上这个卡地亚的手镯，你见过吗？”
方致远一愣。
“你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你一个月的工资，连这镯子上面的一颗碎钻都买不起。”
“还有她开的那辆宝马5系，你以为是她做微商赚的？
那是老子送的！”
“你！”
方致远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
“还有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江景大平层。”
贺天成走到方致远面前，用酒杯戳了戳他的胸口，“首付，是你岳父出的吧？
你每个月还房贷还得焦头烂额吧？”
“我告诉雨晴，只要她跟我，明天我就全款送她一套别墅。”
贺天成凑到方致远耳边，压低了声音：“方致远，你就是个废物。
你老婆这么漂亮，你连她最基本的生活都满足不了。
你给不了她的，我给。”
“你守着这么个大美女，每天回家就是写你那些狗屁不通的材料。
你配得上她吗？”
“你老婆，是自己愿意跟着我的！”
“不！
不是的！
贺总，你别说了！”
江雨晴尖叫起来，“致远，他骗你的！
是他强迫我的！”
贺天成不耐烦地回头：“江雨晴，你再多说一句，你爸那个小破公司的贷款，明天就断了。”
江雨晴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绝望地看着方致远，眼泪汹涌而出。
这一刻，方致远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强迫。
是交易。
他三十年的信念、他引以为傲的才华、他小心翼翼维护的家庭...在这一刻，被金钱和权力彻底撕碎，踩在了脚下。
尊严，碎裂。
“贺天成...”方致远的声音嘶哑，他放下了拳头，身体不再颤抖，反而平静了下来。
“怎么？
想通了？”
贺天成得意地喝了一口酒。
“你告诉我，为什么？”
方致远没有看贺天成，他看着江雨晴。
江雨晴不敢看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致远...对不起...我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
贺天成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回哪个家？
回你那个连房贷都还不起的破房子？”
“方致远，你是不是傻？
你老婆都跟我睡了，你还想带她回家？”
贺天成走到方致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你老婆，我睡了。
你，方致远，一个屁都不敢放。”
“为什么？”
贺天成用手指戳着方致远的额头，“因为你没钱，没权，你就是个研室里爬格子的穷酸书生！”
“你这种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老婆跟着你，那是你祖上积德。
现在，她不跟你了，她要跟我。
你，听懂了吗？”
方致远没有动，他任由贺天成的手指戳着自己的额头。
他的目光越过贺天成的肩膀，落在了江雨晴的脸上。
江雨晴在哭，但她的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解脱。
方致远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好...”他连说了两个“好”字。
他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江雨晴还抓着他衣角的手。
“江雨晴，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致远？”
江雨晴愣住了。
“贺总，恭喜你。”
方致远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抓皱的衬衫领口，他的动作很慢，很平静。
贺天成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东西，就算是不要了，扔了，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方致远看着贺天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她不一样。”
“她不是东西。”
“她是你这种人...专门享用的。”
“你...你说什么？！”
贺天成的脸色变了。
“我说...”方致远微微一笑，“祝你们，玩得开心。”
他不再看床上那两个人，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让他窒息的房间。
“方致远！
你给我站住！”
贺天成感觉自己被反过来羞辱了，暴怒地吼道。
“致远！
你别走！
你听我解释啊！”
江雨晴哭喊着，不顾一切地跳下床，抓起床边的浴袍追了出去。
方致远没有回头。
他走到走廊尽头，按下了电梯。
江雨晴追到了电梯口，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了大片的淤青和吻痕。
“方致远！
你这个懦夫！
你老婆被人都睡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吗？！”
江雨晴见他无动于衷，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你就这么没用吗？！”
“叮——”电梯门开了。
方致远走了进去，转过身。
他看着电梯外那个状若疯魔的女人，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妻子。
“江雨晴。”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脏了。”
“而我方致远，嫌脏。”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江雨晴绝望的哭嚎和贺天成愤怒的咒骂。
方致远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的男人。
他缓缓地，缓缓地，蹲了下去，双手插进了头发里。
没有眼泪，没有怒吼。
只有一片死寂。
三十岁，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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