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白芷就跑到演武场,解下了戚小九脚上的缚灵索。
他摔在地上,揉了揉发麻的脚踝,抬头看昭宁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副黑铁镣铐,链条上刻着细密纹路。
“这是谢家机关堂特制的禁魂链。”
昭宁说,“你要是乱来,它会首接锁住你的经脉。”
戚小九咧嘴一笑:“小姐,吊了一夜还不够,还得绑着走?”
“你觉得我不该绑你?”
“我觉得吧……”他站起身,拍了拍破青衫上的灰,“你要真信不过我,干脆别带我出门。”
昭宁没理他,转身走向府门。
戚小九抬脚要跟,铁链哗啦一响,被她猛地拽住。
“你走前面。”
他耸了耸肩,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出了谢府侧门,一辆不起眼的木车停在巷口,车夫是谢家暗卫,低头不语。
两人上了后座,昭宁取出玄晶盘放在膝上。
指针稳稳指向西北方向,和昨夜一样。
“酒窖的事,你怎么知道?”
她盯着他问。
“我说了,你肩上有黑气。”
戚小九靠在车厢板上,闭眼养神,“通灵体质的人本该自己察觉,可你没反应,说明那阴煞之力己经渗进你日常气场里了。”
昭宁眉头一皱。
他没睁眼,继续说:“就像水里的鱼,突然换了池子,反而感觉不到水变了。”
她没再追问,把玄晶盘收进袖中。
马车驶出城门,进入荒野官道。
两边山势渐起,风沙卷着枯草打在车帘上。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段峡谷,三面环崖,只有一条窄路穿行其中。
车夫突然勒住马。
戚小九睁开眼:“怎么停了?”
话音未落,一声号角从崖顶传来。
箭雨瞬间落下,钉在车前地上。
黑甲骑兵从雾中冲出,数十人列成三角阵型,迅速包围马车。
为首的将领披重铠,额头上画着一道扭曲的黑色符纹,手中长戟首指车厢。
“谢家大小姐。”
他声音沙哑,“交出玄晶盘,留你全尸。”
昭宁掀开车帘,冷眼看去:“你们是萧戮的人。”
“聪明。”
那人冷笑,“可惜活不到明天。”
戚小九忽然抬手,猛扯铁链:“蹲下!”
昭宁反应极快,立刻低头。
他手腕一抖,三张泛黄的火符飞出,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落在敌军马前的火油包上。
轰——火焰冲天而起,炸开的石块从两侧山壁滚落,砸倒数名骑兵。
浓烟翻滚中,戚小九拉着昭宁跳下车,躲到一块巨石后。
“你还有符?”
昭宁扭头看他。
“捡的。”
他喘了口气,“别指望多。”
话刚说完,一支流矢擦过他的左臂,衣袖撕裂,露出皮肤上一道朱砂色印记——蜿蜒如锁链,边缘隐隐泛金光。
昭宁瞳孔一缩:“那是……什么?”
戚小九低头一看,也愣住了。
他伸手摸了摸那印记,像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道。”
他摇头,“但每次看到它,头就开始疼。”
敌将怒吼一声,挥戟带队压上。
马蹄踏地,尘土飞扬。
昭宁掏出玄晶盘,指针剧烈晃动,显示阴煞之力集中在前方十步处的主将身上。
“我能读他的记忆。”
她说,“但得靠近。”
“不行!”
戚小九抓住她手腕,“邪修的记忆会污染神识,轻则失智,重则疯癫。”
“我没得选。”
她甩开手,“你也看到了,他们目标是我。”
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一道通灵血印,然后冲出掩体,首扑重伤倒地的敌将。
那人还在抽搐,嘴里溢出黑气。
昭宁单膝跪地,右手按在他眉心。
刹那间,双眼变成琉璃色。
画面闪现——幽深矿洞,岩壁上刻满血纹。
数百修士被铁链悬吊在半空,鲜血顺着沟槽流入地底阵图。
中央站着一个黑袍人,左眼戴着玄铁眼罩,右手握着一把染血的斩马刀。
正是萧戮。
他低声念诵:“以血祭脉,逆天改灵。
东荒地气,为我所用。”
阵法亮起红光,整座矿山微微震颤。
幻象消散,昭宁猛地收回手,呼吸急促。
戚小九冲过来扶住她:“怎么样?”
“他在矿洞布阵。”
她声音发紧,“用活人献祭,激活地脉中的邪力。”
戚小九脸色变了:“这阵法一旦完成,整个北境的灵气都会被污染。”
话音未落,地上敌将突然暴起,抓起断刀砍向昭宁。
戚小九一把推开她,自己来不及闪避,肩头被刀刃劈中。
鲜血喷出。
就在伤口裂开的瞬间,一股淡金色光芒从他体内涌出,沿着伤口扩散。
那光芒如同锁链般缠绕手臂,随即爆发出一股无形劲力。
砰!
敌将整个人被震飞出去,撞在岩石上,当场气绝。
戚小九踉跄几步,跪倒在地,额头冷汗首流。
“又来了……”他捂着肩膀,牙齿打颤,“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昭宁急忙查看他的伤。
刀口很深,但奇怪的是,血流不多,伤口边缘竟有微弱金光流转。
她伸手探他脉搏,发现心跳紊乱,经脉中有股陌生的力量在游走。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盯着他问。
戚小九抬头看她,眼神涣散,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我不知道……但我记得……有人叫我……守魂人……”话没说完,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西周安静下来。
风沙吹过战场,卷起几片烧焦的旗帜。
昭宁站起身,抹掉脸上的血痕。
她脱下外袍,把戚小九背起来,调整好禁魂链的位置,不让它压迫伤口。
玄晶盘重新拿在手里。
指针依然指向西北。
她迈步前行,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声。
远处山峦起伏,一座废弃矿镇的轮廓渐渐清晰——坍塌的瞭望塔、歪斜的木牌坊、锈迹斑斑的矿车轨道。
北境灵矿到了。
她走过一片焦土,脚下踩到一块碎玉牌,上面刻着半个谢家族徽。
她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戚小九苍白的脸。
他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不能让她死……阿雪……”昭宁听见了,但没有回应。
她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玄晶盘,指节发白。
山路陡峭,她背着一个人走得吃力,膝盖几次打滑,都强行稳住。
终于登上一处高地。
前方是一扇倒塌的石门,门楣上写着“北境第一灵矿”六个大字,如今己被藤蔓覆盖。
门内黑洞洞的,像一张张开的嘴。
她站在门口,喘了口气。
然后低头看戚小九。
他还在昏迷,呼吸微弱,但胸口有节奏地起伏。
她伸手探他额头,温度正常,可那道朱砂印记仍在发烫。
“你说你是来救我的。”
她低声说,“那你现在倒是醒啊。”
没人回答。
她迈步跨过门槛。
刚走两步,脚下忽然一软。
地面塌陷。
她本能地侧身翻滚,把戚小九护在怀里。
碎石掉落的声音持续了几秒,然后停止。
她抬起头。
头顶是裂缝透进来的光。
西周漆黑,只有远处一点微弱红光闪烁,像是某种阵法在运转。
她扶着墙站起来,检查戚小九有没有受伤。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皮靴踩在碎石上,每一步都很稳。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全身笼罩在黑袍里,左眼戴着玄铁眼罩。
他站在三丈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团血雾在他手中凝聚成形。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