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林清悦过得像个魂不守舍的幽灵。
她不敢再去植物园，甚至看到宿舍里室友养的多肉，都会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把手缩进袖子里。
上课也总坐最后一排，尽量不触碰任何东西。
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快把她折磨得神经衰弱了。
那个神秘声音提到的“她们”，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开始格外留意身边的人，观察有没有谁表现得和她一样“不正常”。
但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普通，那么……理所当然地生活在阳光底下。
只有她，像是被单独扔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无法真正融入。
周五下午的“传统文化集市”，她本来是不想去的。
人多，嘈杂，而且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凑热闹。
但鬼使神差地，她还是去了。
也许，是因为通知里那个名字——夏以晴。
也许，是因为宣传图里那片过于绚烂、几乎要灼伤眼睛的红色枫林。
那颜色太有生命力，太有……冲击力，和她此刻灰暗压抑的心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中心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剪纸、糖画、泥人、戏曲脸谱……各式各样的摊位前都围满了学生，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林清悦挤在人群里，感觉自己像个异类。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广场中央那个最大的展示台吸引。
那里，一个穿着宽松牛仔背带裤、头发随意扎成丸子头的女孩，正站在一张巨大的宣纸前。
她一手握着硕大的毛笔，一手端着调色盘，身姿挺拔，眼神专注。
正是夏以晴。
和宣传照上一样，她周身散发着一种自信又随性的气场。
此刻，她正在描绘一片连绵的山峦，墨色淋漓，笔力虬劲。
林清悦停下脚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
她不懂画，但能感觉到夏以晴笔下那股奔放的力量。
那不像是在画画，更像是在战斗，在用笔墨和宣纸搏斗。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时发出低声的赞叹。
“夏师姐画得真好！”
“那当然，听说她可是美院的王牌！”
“你看那颜色，调得太绝了！”
夏以晴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画完山峦，她换了一支笔，蘸满了浓稠得如同血液般的朱红色，准备为枫林上色。
就在笔尖即将触及纸面的那一刻——异变发生了！
没有任何预兆，林清悦感到自己胸口猛地一悸，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清晰地看到，夏以晴手中那支蘸饱了红色颜料的毛笔笔尖，竟然“噗”地一下，冒起了一缕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烟雾！
紧接着，一小簇鲜艳的火苗，如同调皮的火精灵，猛地从笔尖的颜料上窜了起来，跳跃了一下，又瞬间熄灭！
“哇！”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刚才是不是冒火了？”
“是颜料里的酒精吗？”
“怎么可能，那是国画颜料啊！”
夏以晴的动作也顿住了。
她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毛笔，又看了看宣纸上那一小点被火苗燎过的、微微发黄的痕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混杂着困惑和烦躁的表情，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莫名其妙的插曲甩掉，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蘸色，落笔。
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只是大家集体的错觉。
但林清悦知道，那不是错觉！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脏正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和她在植物园、在图书馆感受到的暖流，出自同源！
那是一种……共鸣？
是夏以晴！
那个美术系的才女，她也有问题！
那簇火苗，绝对不是意外！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狂喜涌了上来。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她们”中的一个！
她不是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和她一样的、不正常的人！
林清悦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她几乎要立刻冲上去，抓住夏以晴的手，把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告诉她。
告诉她枯叶怎么复活，告诉她脑海里奇怪的声音，告诉她她们可能是什么“灵木”和……“火焰”？
对，火焰！
夏以晴的能力，一定是和火有关！
然而，就在她鼓起勇气，准备向前挤的时候，她看到了夏以晴的表情。
画作己经接近完成，那片红色的枫林在阳光下燃烧，绚烂夺目。
但夏以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她紧抿着嘴唇，眼神里带着一种倔强的、不肯服输的锐利，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她不喜欢刚才的意外。
她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林清悦迈出去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
她能这么贸然上去吗？
说“嘿，你刚才笔尖冒火了，真巧，我能让枯叶复活，我们可能是天选之子”？
夏以晴会怎么反应？
把她当成疯子？
还是觉得她在嘲讽？
看夏以晴那副生人勿近、要把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样子，她会愿意承认自己身上发生了无法解释的、甚至可能带来麻烦的事情吗？
希望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林清悦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活动结束了。
夏以晴在众人的掌声中利落地收拾好画具，背上她的帆布画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广场，背影干脆又洒脱。
林清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她知道了夏以晴的秘密，但她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并没有因此拉近，反而因为这份“知晓”而变得更加微妙和复杂。
她得到了一个答案，却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夏以晴是“火焰”，那剩下的“她们”呢？
土？
金？
水？
她们又在哪里？
那个声音说的“晦暗”又是什么？
而且，夏以晴的能力，看起来比她的更不稳定，更具……破坏性？
林清悦叹了口气，感觉肩上的重量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沉了。
她心事重重地转身，也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她的脚尖不小心踢到了路边一个摆摊算命的学长放在地上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铜质罗盘。
那罗盘被踢得转动了一下。
突然，林清悦感到一阵极其轻微、但绝不容错辨的震动，从脚下的土地传来。
紧接着，一股厚重、沉稳，带着泥土和金石气息的奇异感觉，像水波一样，瞬间扫过她的全身。
这感觉和夏以晴那躁动的火焰截然不同，却同样清晰！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转动着的罗盘，又惊疑不定地看向西周。
是谁？
这附近……还有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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