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可洗漱完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指尖还残留着通界符微凉的触感。
白天客户的消息还在脑海里打转,“主视觉不够亮眼,试试大红色”,她当时温顺地回了“好的”,心里却翻了无数个白眼——森系主题配大红色,简首是胡闹。
独居的日子里,所有情绪都得自己消化。
母亲总在视频里念叨让她找个伴,说一个人太辛苦,可她见过同事为了家庭放弃事业,也见过勉强凑活的婚姻,心里实在提不起兴趣。
翻了翻手机,没什么想看的消息,她摸出枕头下的通界符,指尖一触,熟悉的清冽气息便漫了过来,没有人间的烟火气,倒带着点虚幻的缥缈感。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朦胧,脚下是柔软得像云絮的地面,踩上去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陷进去。
天空是淡淡的灰紫色,没有日月,却有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着整个域界。
西周静得出奇,只有偶尔传来几句梦呓般的低语,透着莫名的温柔。
这就是父亲执掌的幽灵界,和其他域界截然不同,没有阴森可怖,只有让人安心的静谧。
萧翎可刚站稳,就有两个圆滚滚的小鬼怪从半透明的雾影里钻出来——它们是父亲手下专管“入梦”的小幽灵,一个顶着绿油油的小脑袋,身体像团轻飘飘的雾气,一个拖着条短短的尾巴,移动时会留下淡淡的荧光,围着她转圈,声音脆生生的:“翎可姐姐来啦!
今天带没带人间的小饼干?”
萧翎可看着它们飘在半空的模样,心里的烦闷少了大半,笑着从包里摸出两包苏打饼干——这是她加班时常备的,特意多装了几包。
小鬼怪们欢天喜地接过去,嘎嘣嘎嘣嚼着,绿脑袋的小鬼含糊不清地抬头看她,雾气做的脸颊上露出好奇的神情:“姐姐今天好像不开心,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啦?”
它嘴里还塞着饼干,说话漏风,飘在半空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撞到旁边的雾影。
萧翎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云絮石凳上——这石头摸起来软乎乎的,和幽灵界的氛围格外契合,她抓起旁边一把蒲扇似的灵植叶子,用力扇着,语气里满是不屑:“可不是嘛!
那客户简首是审美不行,森系主题要搞大红色,还说‘越亮越好’,我看他是想把海报做成婚庆喜报!”
她越说越气,扇叶子的力气都大了几分,带起的风让周围的雾影轻轻晃动。
拖尾巴的小鬼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一脸懵懂地飘到她面前,歪着脑袋问:“婚庆喜报是什么?
好吃吗?”
它常年待在幽灵界,只知道通过梦镜看人间片段,对“喜报”这种东西完全没概念,只关心能不能吃。
“比你上次偷吃的忘忧果难吃透了!”
萧翎可笑着弹了弹它的小尾巴,尾巴尖的荧光闪了闪,语气带着点吐槽的无奈,“还有我那领导,昨天开会说我‘不够有冲劲’,拜托,我每天一个人加班到深夜,改稿改到吐,冲劲都被磨没了,难道要我提着键盘去跟客户吵架才算有冲劲?”
她说到最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手扯了扯旁边飘来的一缕雾丝,雾丝在她指尖轻轻散开。
绿脑袋的小鬼抱着饼干凑过来,飘在她肩膀旁边,小脸上满是认真:“姐姐别气呀,我们去摘忘忧花给你,闻了就不记得那些讨厌的事啦!”
幽灵界的忘忧花长在雾影深处,花瓣带着淡淡的荧光,闻着能让人平复心绪,它说着就想拉着拖尾巴的小鬼往雾里飘。
“不用摘,看见你们我就舒坦多了。”
萧翎可拉住它,跟着小鬼怪们慢慢往前走。
路边的雾影里,偶尔能看到半透明的幽灵飘过,它们身形飘忽,有的在整理“梦镜”——那些圆形的光镜里,正倒映着阳间人的梦境片段,有的则在低声交流,声音轻得像耳语。
几只萤火虫似的小灵体在雾中飞,见了她便凑过来,落在她的肩头打转,留下点点转瞬即逝的荧光。
“说真的,你们幽灵界多好,不用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萧翎可随手拂过一朵雾中的荧光花,花瓣在她指尖轻轻颤动,语气里带着点羡慕,“我昨天想煮点面条吃,结果燃气没气了,最后只能泡方便面。
我妈视频里还说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能怎么办?
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琢磨这些?”
她叹了口气,想起母亲念叨的模样,心里有点无奈,脚下的云絮地面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轻轻陷下去一点又弹回来。
拖尾巴的小鬼拽了拽她的衣角,一脸认真地邀请:“那是人间的东西不好用,姐姐来幽灵界住呀!
我们有永远吃不完的忘忧果,还能让你天天做甜甜的梦,再也听不到讨厌的话!”
它觉得幽灵界什么都好,想让喜欢的姐姐留下来,不用再受人间的委屈。
“那可不行,我还得赚钱养活自己呢。”
萧翎可笑得眉眼弯弯,又想起一件糟心事,“还有我那奇葩邻居,天天晚上唱歌到半夜,敲了好几次门都没用,说‘我唱歌是自由’,合着她的自由就是我的折磨?”
她说到邻居,语气里满是不满,随手拍了一下旁边的雾影,雾影晃了晃,露出里面一段阳间的夜景——正是她邻居家亮着灯的窗户。
绿脑袋的小鬼突然停住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半透明宫殿,兴奋地喊:“掌事大人在那儿等你呢!”
那宫殿是幽灵界的核心,由雾影和荧光筑成,是父亲处理域内事务的地方,它一眼就认出了宫殿前的身影,连忙指给她看。
萧翎可抬头,果然看见父亲坐在宫殿前的云絮平台上,手里拿着一杯泛着清辉的温茶——那是用幽灵界的灵泉泡的,能安神静气。
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衣摆处绣着淡淡的荧光符文,和幽灵界的氛围融为一体,周身的雾影都显得格外温顺。
她快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夺过茶杯喝了一大口,吐槽的话像连珠炮似的:“爸,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倒霉!
客户改稿改到第五版,又绕回第一版,还说‘早知道就不折腾了’,合着我这几天的觉都白熬了?”
她喝了口茶润嗓子,继续说:“还有我那邻居,半夜唱歌吵得我睡不着,我又不想跟人起冲突,只能硬生生扛着,你说我是不是太窝囊了?”
她看着父亲,眼里满是委屈。
父亲放下手里的茶盏,眼神里满是心疼,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听着。
作幽灵界的掌事,他常年执掌域内“入梦”与“安神”之事,最懂情绪的郁结之苦,周身的雾影也随着他的情绪,轻轻围拢过来,像是在安慰。
旁边的小鬼怪们也凑过来,绿脑袋的小鬼看着萧翎可,替她打抱不平:“姐姐别生气!
我们是幽灵界最会入梦的小鬼,现在就去给那个讨厌的客户画小圈圈,让他做一整晚大红色的森系海报噩梦!
再去给你邻居的窗户贴个‘静音符’,让她今晚怎么唱都发不出声音!”
它说着,小拳头还攥了起来,身体的雾气因为激动而轻轻晃动。
“这个好!”
萧翎可拍了下手,笑得没心没肺,“还要让他梦到改不完的稿子,改到天亮都改不好!
让我那邻居一开口就跑调,再也不敢半夜唱歌!”
她觉得这主意实在解气,眼睛都亮了,肩头的小灵体也跟着飞起来,闪烁着欢快的光。
拖尾巴的小鬼立刻举起小手,迫不及待地说:“我们现在就去!
用梦镜定位他们,很快就能办好!”
说着就拉着绿脑袋的小鬼往宫殿旁边的“入梦阁”飘,还不忘回头喊:“姐姐等我们的好消息!”
两个小家伙飘得飞快,身后留下两道淡淡的荧光轨迹。
看着小鬼怪们的背影,萧翎可的吐槽还没停:“还有上次那个设计比赛,我熬了三个通宵做的方案,居然被同事剽窃了,就改了个配色就交上去了。”
她皱着眉,语气里满是气愤,“领导还说‘你们俩的想法很像,一起拿奖吧’,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能笑着说‘没关系’,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了也不好。”
她随手拨弄着面前的雾影,雾影里浮现出她加班赶方案的片段,带着点淡淡的委屈。
“不窝囊。”
父亲终于开口,递给她一块晶莹剔透的糕点——这是用幽灵界的灵果做的,入口即化,语气温和,“你在人间的温顺,是为了少些麻烦,不是窝囊。”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在这里,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会怪你。
我是幽灵界的掌事,自然能护着你。”
他抬手轻轻一挥,面前的雾影就散了,换成了一片盛开的荧光忘忧花,花香漫过来,让人心里的郁结渐渐消散。
萧翎可咬了口糕点,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点清冽的灵气。
她往父亲身边凑了凑,像小时候那样靠在他肩头,语气柔软:“还是爸这里好。
在人间,我得是听话的员工、懂事的女儿,连发脾气都得看场合,只有在幽灵界,在你身边,我才能骂那些糟心事,才能跟小鬼们疯闹,不用装样子。”
靠在父亲身边,感受着周围温顺的雾影和淡淡的荧光,她觉得格外安心。
正说着,两个小鬼怪飘了回来,绿脑袋的小鬼气喘吁吁地说:“姐姐!
我们己经用梦镜定位好啦!
给那个客户画了好多小圈圈,他今晚肯定会做一整晚的噩梦!”
它顿了顿,又邀功似的补充,“还在你邻居的窗户上贴了静音符,她今晚一开口就会跑调,再也不敢唱歌吵你啦!”
小家伙飘得脸蛋通红,身体的雾气都显得更亮了,一脸得意。
“真的?”
萧翎可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语气里满是惊喜,“太厉害了!
下次我教你们折人间的纸飞机,咱们往幽灵界的云上面扔,看谁扔得远!”
她没想到小鬼怪们这么快就办好,心里特别开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绿脑袋小鬼的头顶,雾气软软的,很舒服。
小鬼怪们欢呼起来,围着她叽叽喳喳地问:“纸飞机是什么样的呀?”
“是不是能飞得很高很高,像我们一样飘在天上?”
它们从来没见过纸飞机,满是好奇,身体也跟着上下飘动,带动着周围的雾影轻轻晃动。
萧翎可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边说一边模仿纸飞机飞行的样子,吐槽的话渐渐变成了欢声笑语。
刚才在人间积攒的烦闷,像被风吹散的雾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甚至学着小鬼怪的样子,光着脚踩在云絮地面上跑,裙摆扫过路边的荧光花,惊起一片飞舞的小灵体,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雾影抚平。
首到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幽灵界的光晕也渐渐淡了些,她才想起早上还要赶早班地铁去公司。
临走时,小鬼怪们塞给她一把带着荧光的忘忧花,绿脑袋的小鬼叮嘱道:“姐姐带着,想我们了就闻闻,还能忘掉不开心的事。
要是再有人欺负你,就捏通界符过来,我们再帮你收拾他们!”
它把花递到她手里,眼神里满是不舍。
萧翎可把花揣进包里,对着父亲和小鬼怪们挥挥手,语气轻快:“明天我带纸飞机来!
教你们折最厉害的那种,能飘遍整个幽灵界!”
说完,她捏了捏通界符,指尖的微凉感褪去,眼前的雾影和荧光渐渐消散,又回到了熟悉的出租屋。
回到人间时,屋里依旧安静。
她拿起手机,看到客户发来的消息:“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海报变成了大红色,太吓人了,还是用你最开始那版吧。”
萧翎可看着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怀里的忘忧花还带着淡淡的荧光,散发着清冽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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