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临江城,寒雾像浸了冰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青灰色的老城区上空。
凌晨三点,城南废弃纺织厂外的柏油路结着薄霜,红蓝警灯刺破浓雾,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晕开一片晃动的光影,将警戒线染得忽明忽暗。
沈厉站在警戒线外的老槐树下,黑色连帽衫的兜帽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截紧抿的薄唇。
他指间夹着半截燃尽的烟,火星在寒雾中明明灭灭,却没往唇边送——烟早熄了,他只是借那点残存的温度,驱散指尖渗入骨髓的凉意。
警戒线内,几名刑警正围着锈蚀的厂房铁门低声议论,说话声压得极低,却难掩语气里的忌惮。
那铁门斑驳不堪,表面残留着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边缘泛着诡异的黑紫色,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连带着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怪味——是腥甜里混着焦苦,像烂掉的果子泡在烧糊的草木灰里,闻着就让人发怵。
“这都第三个了……”一个年轻警员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声音发颤,“前两个也是这样,浑身没伤口,体内的血跟被抽干了似的,现场连个脚印、指纹都找不到,邪门得很。”
旁边的老刑警叹了口气,眉头皱成川字:“别乱说话,哪来的邪门?
肯定是凶手手段隐蔽。”
话虽这么说,他的目光扫过那黑紫色抓痕时,还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沈厉的视线掠过众人,眸底悄然闪过一丝极淡的银芒。
在那银辉映照下,常人看不见的景象缓缓浮现——一缕缕淡黑色的雾气正顺着铁门抓痕的缝隙往外渗,像有生命的藤蔓,在空气中扭曲、缠绕,又很快消散在寒雾里。
“蚀灵雾……”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低语,指尖不自觉收紧。
这是只存在于灵墟域的阴邪之气,以灵气为食,沾之即腐,怎么会出现在人间域的凶案现场?
十年前的画面骤然翻涌上来——漫天黑雾笼罩着守渊人的族群驻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族人的尸体,每个人身上都缠着这样的黑雾,皮肤下爬满黑紫色纹路,死状与此刻警线内的死者,如出一辙。
沈厉按了按兜帽,转身想退入阴影,身后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风的凉意追了上来。
“等等!
沈先生!”
来人穿着藏蓝色警服,身形挺拔,肩章上的星花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正是负责这起连环凶案的刑警队长陆口禹。
他额角渗着薄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气息有些不稳,却紧紧盯着沈厉的背影,眼神里带着几分笃定。
“果然是你。”
陆口禹快步追上,喘着气停下,目光落在沈厉指间那截熄了的烟上,“前两起凶案现场,都有人看到一个穿黑连帽衫的男人,我就猜是你。
这己经是半个月内第三起了,死者表面看都是普通市民,但……他们不是普通人。”
沈厉打断他,声音低沉得像浸了冰水,没回头,“都是低阶异术者,主修灵气凝练,死状是‘蚀灵’的典型特征——体内灵气被强行抽干,生机跟着耗尽,所以才会像‘血被抽干’。”
“异术者?”
陆口禹瞳孔猛地一缩,上前半步,刻意压低了声音,“沈先生,你说的是真的?
这世上真有那种……能操控‘特殊力量’的人?
这些案子,不是人为,是……异术者之间的仇杀?”
他追查这几起案子快半个月,尸检报告显示死者体内无任何毒素,也无外力损伤,唯一异常是血液中的“活性物质”极低,像瞬间被抽走了所有能量,完全不符合常理。
若真如沈厉所说,是“异术者”相关的案子,一切倒有了合理的解释。
沈厉终于转过身,兜帽下的眼睛在昏暗里显得格外亮,黑沉沉的眸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意:“是不是人为,进去看看就知道。
但我提醒你,里面的东西,不是普通刑警能应付的,别自寻麻烦。”
“我是刑警,查案是我的职责,不管里面是什么,我都得进去。”
陆口禹语气执拗,往前站了半步,挡在沈厉身前,“沈先生,你既然知道这些,肯定也在查这案子。
不如一起进去,你帮我解析那些‘异常痕迹’,我给你提供官方渠道的便利,怎么样?”
沈厉盯着他看了两秒,从他眼里看到了毫不退让的执着——这是属于普通人的“秩序执念”,蠢得可笑,却又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拒绝的真诚。
他没说话,只是侧身绕过陆口禹,朝着警戒线走去。
守在警线旁的年轻警员见状,立刻伸手阻拦:“同志,警戒线内禁止入内,出示证件!”
“放他进来,自己人。”
陆口禹快步上前,朝警员递了个眼色,又低声补了句,“这位是市局请来的‘特殊顾问’,专门协助查这案子。”
警员虽有疑惑,却也不敢违逆队长的意思,悻悻收回手。
沈厉脚步没停,径首穿过警戒线,走进了那座弥漫着蚀灵雾的废弃纺织厂。
陆口禹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与疑惑,也跟着走了进去。
他有种预感,这起案子,会彻底颠覆他对“世界”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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