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0年前的事

死亡来得突然而痛苦。这是我——周明远，三十五岁，

因酗酒驾车撞上护栏时的最后一个念头。金属扭曲的尖啸声，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还有我自己喉咙里发出的不成调的惨叫。然后是一片黑暗。我以为这就是终点。

然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刺眼的阳光让我本能地抬手遮挡。当我适应光线后，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浅蓝色天花板，上面贴着我大学时最喜欢的乐队海报。我猛地坐起身，

环顾四周——这是我的大学宿舍，准确地说，是我十年前住过的宿舍。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没有长期酗酒留下的轻微颤抖，

没有岁月留下的皱纹，只有年轻人特有的光滑皮肤。宿舍门被推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张阳，我的大学室友，在我三十岁那年因车祸去世的张阳，

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两杯咖啡。"醒了？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吧？

"张阳把其中一杯咖啡放在我床头，"毕业答辩就在下周，你再这么颓废下去，

李教授非杀了你不可。"我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张阳看起来那么年轻，

那么...活着。我记得他葬礼那天，他母亲哭得几乎昏厥的样子。而现在他就站在这里，

抱怨着我的懒惰。"你...今天几号？"我终于挤出一句话。"五月十五啊，怎么了？

"张阳奇怪地看着我，"你该不会连日期都不记得了吧？"2013年5月15日。

我毕业前两周。我重生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

我像个疯子一样检查着一切能证明这不是梦的证据。

手机日期、电脑文件、校园里的公告栏...所有证据都表明，我确实回到了十年前。

坐在宿舍床上，我努力回忆着前世这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那时的我是个自大又自私的家伙，

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对身边人的关心视而不见。毕业后我进入一家金融公司，

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伤害了很多人，包括...林雨晴。我的前女友。我们大学时相恋，

却因为我的冷漠和自私分手。后来听说她嫁给了一个医生，生活平淡但幸福。而我，

在纸醉金迷中逐渐迷失，最终变成了一个孤独的酒鬼。"这次不一样了。"我对自己说，

握紧了拳头，"这次我会做对每一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救张阳。在前世，

他在毕业典礼后第三天遭遇车祸身亡。而原因，是我约他出来喝酒庆祝，

他为了赴约在雨中超速驾驶。"张阳，"我放下咖啡杯，声音因决心而略微颤抖，

"毕业典礼后那天，无论如何都不要开车出门，答应我。""啊？为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去城西那家新开的酒吧吗？"张阳一脸莫名其妙。"计划取消了。

"我斩钉截铁地说，"那天...那天会有暴雨，路况很差。我们可以改天再去。

"张阳耸耸肩，"好吧，你是老板。不过你最近真奇怪。"我笑了笑没有解释。

让他觉得我奇怪没关系，只要他能活着。第二件事是林雨晴。

前世这时我们已经分手三个月了，因为我沉迷游戏和实习，完全忽视了她的感受。但现在，

根据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我们似乎还保持着联系，虽然关系已经很冷淡。

我翻看着我们最近的对话，胸口发紧。我的回复简短而敷衍，而她则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对话。

最后一次是她问我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我回复说"要赶论文，

下次吧"——那个"下次"再也没有到来。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她的电话。"喂？

"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前世我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是在同学聚会上，她客气地问我最近怎么样，

而我醉醺醺地说了些难听的话。"雨晴，我...我想问你这周末有空吗？那部电影，

如果我们还没错过的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不是说要赶论文吗？

""论文可以晚上写。"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

"我...我最近意识到我太忽视你了。对不起。"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我听到她轻轻的叹息，"周明远，你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好吗？"最终她同意了。挂断电话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十年了，

我几乎忘记了被人在乎是什么感觉，忘记了关心别人是什么感觉。前世的我像块冰冷的石头，

把所有温暖都拒之门外。周末很快到来。我提前半小时到达电影院，

买了她最喜欢的焦糖爆米花和奶茶。当她穿着淡蓝色连衣裙出现在影院门口时，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比记忆中还要美，长发披肩，眼睛明亮，

没有后来岁月留下的疲惫痕迹。"你早到了。"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手中的零食，

"还买了这些...""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我微笑着递给她。电影本身很普通，

但我几乎没看进去。我的注意力全在身边这个人身上——她笑时眼角的小细纹，

她专注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前世的我怎么会觉得这些不重要？

怎么会觉得事业和金钱比这真实的情感更有价值？电影结束后，我们沿着校园的人工湖散步。

夜色温柔，路灯在水面投下摇曳的光影。"你最近真的变了很多。"林雨晴突然说，

"好像...突然长大了。"我苦笑了一下。

如果她知道我实际上是个从未来回来的三十五岁灵魂，会作何感想？"人总会成长的。

"我轻声说，"只是有些人成长得晚了些。"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希望这次是真的，周明远。我不确定我还能承受多少次失望。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记起前世分手时她哭着说"你总是让我觉得自己不重要"的样子。

那一刻我真想跪下来请求原谅，但我知道行动比言语更有说服力。"给我时间证明。

"我最终只说了这一句。接下来的日子像梦境一般。我小心翼翼地重建着与林雨晴的关系，

同时确保张阳远离危险。我还做了些前世没做的事——给父母打电话问候，

参加以前认为"无聊"的班级活动，甚至开始去福利院做义工。

最让我意外的是事业上的变化。前世毕业后，我进入了一家高薪但道德上有问题的金融公司，

很快在金钱中迷失自我。而这一次，当那家公司再次向我抛出橄榄枝时，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疯了？"我的同学王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那可是年薪三十万的offer！""钱不是一切。"我平静地说，

这句话从前世的我口中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相反，我接受了李教授的邀请，

加入他刚成立的环保科技创业团队，薪水只有金融公司的三分之一。

前世我认为这个选择太"理想主义"而拒绝了，

后来听说李教授的公司五年后研发出了革命性的水净化技术。"明远，

我不得不说你的转变让我惊讶。"李教授推了推眼镜，"三个月前你还对我的项目嗤之以鼻，

说'环保不能当饭吃'。""人总会成长的，教授。"我再次用上了这个回答。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明媚。张阳的父母特意从老家赶来，骄傲地看着儿子穿上学士服。

我注意到张阳的母亲不停地抹眼泪——在前世，她的眼泪是在儿子的葬礼上流的。

林雨晴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看着她自信从容的样子，我的胸口涌起一阵暖流。

这一次，我不会让她失望了。典礼结束后，我们一群人去校外餐厅庆祝。酒过三巡，

张阳搂着我的肩膀说："老周，说真的，要不是你坚持取消那天的酒吧计划，

我可能真的会出事。"我心头一震，"什么意思？""就那天啊，本来我们约好去酒吧的，

结果下了场特大暴雨，城西高速上发生了十几车连撞。"张阳喝了口啤酒，

"我那天本来确实想开车去的..."我的血液几乎凝固。这正是前世张阳出事的车祸。

而现在，他安全地坐在这里，毫发无损。"你怎么知道会有暴雨？"张阳好奇地问。

"我...看了天气预报。"我勉强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晚上，送林雨晴回宿舍的路上，

她突然问我："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有些事情很奇怪？""奇怪？"我的心跳加速了。"比如，

"她皱眉思索着，"图书馆三楼的那个角落，我们以前经常去自习的地方，

现在突然变成了储物间，管理员说从来不是自习区。还有校门口那家奶茶店，

我清楚地记得上学期还在，但现在他们说已经关张两年了。"我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这些细节我都没注意到，但经她一提，我确实有些模糊的记忆。"可能是记错了吧。

"我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林雨晴摇摇头，"不只是这些。前天我给妈妈打电话，

提到我小时候养的那只叫'球球'的狗，她却说我们家从来没养过宠物。"她停下脚步，

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周明远，有时候我感觉这个世界...不太对劲。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如果告诉她我来自十年后的未来，

这个世界因为我的重生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会相信吗？还是会认为我疯了？

"也许..."我斟酌着词句，"也许记忆就是这样，会欺骗我们。"她盯着我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