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茂杨从床上弹起，心脏跳动得像是要撞碎胸骨。
眼前是熟悉的出租屋，屏幕待机的游戏机，下铺兄弟赵岩偷偷擦眼镜的背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隔世感”笼罩了他。
没等他细想，太阳穴猛地一阵刺痛。
“快走！
别管我！”
赵岩染血的脸在记忆中一闪而过。
啪！
一道血口子毫无征兆地在他手臂上炸开，深可见骨。
“握草！”
下铺的赵岩被吓得一哆嗦。
紧接着，不是剧痛，而是一阵酥麻的电流闪过，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
与此同时，更多混乱的画面冲击着他的脑海：怪物的嘶吼、冲天的火光、还有……他亲手捏碎某个发光体时，仇人那绝望扭曲的表情。
记忆的涌入带来了更剧烈的痛苦，而他的身体也仿佛在同步重现那六年的创伤。
一道接一道的伤口凭空炸开……有的锐利如刀砍，有的却带着不规则的齿痕，就像被啃咬过一般。
这些伤口在出现的一瞬间，他身上同时也出现了一道道如蓝色小蛇一般的电痕。
这些电痕所过之处，伤口在电痕交错与焦糊味之中瞬间愈合。
“老赵……”他下意识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身体的剧痛与脑海的风暴还在持续，但一个清晰的认知在混乱中逐渐凝固——他回来了。
从那个地狱般的六年后，回来了。
当他终于停止颤抖，原本的身体己被狰狞的伤疤覆盖。
“妈呀！
你被鬼附身啦？！”
赵岩见此，吓得首接从床上跳下来。
那条红色的内裤都没穿好，露了一小半屁股在外面。
茂杨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面色阴沉如水。
狭小逼仄的出租屋内，空气仿佛凝固，温度骤降。
赵岩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符纸，大声对着茂杨喊到：“兄…兄弟别怕！
这是我过年求来的符纸！
肯定可以把你身上的脏东西赶走！”
说完他用力一抛，符纸轻飘飘的砸到了茂杨头上，缓缓的滑落在他身上。
这一下把他从前世的回忆中砸醒了。
这张符，当初还是他陪着赵岩一起去求的……上一世他在那个人类文明崩塌、怪物横行的世界摸爬滚打、挣扎求生了整整六年。
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些仇人手里。
不过他也不亏，哈哈。
临死前把他们争夺的宝物毁了！
传说中可以让最高阶能力者登神的星核！
一把捏碎！
他抬眼看向赵岩，看到他一手拉着内裤，一边颤颤巍巍的观察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赵。”
茂杨缓缓开口，但是他的嗓音从之前的清脆变得特别的低沉沙哑。
“愿不愿意跟我去干几件大事！”
他的嗓音平稳，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穿透力。
赵岩呆住，难不成是茂杨这不是简单的鬼上身，而是祖坟冒青烟了，老祖宗亲自带飞？
“那个…你还是茂杨吗？”
赵岩内心发怵，面前这个人和他认识的茂杨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那眼神，那气势，那满身的伤疤，跟他记忆里一起长大的兄弟判若两人。
信任？
他当然想信任。
但他更怕这是哪个占据了他兄弟身体的恶鬼，回头把自己也害了。
“我当然还是茂杨，只不过我多了六年的记忆而己。
兄弟。”
茂杨从双层床上跳下，落地无声。
如果问茂杨最信任的人是谁，那就只有眼前一起从孤儿院长大的好兄弟。
眼前这个从小在孤儿院互相抢食、挨打时一起扛、一路搀扶着长大的赵岩。
末世的第五年，正是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家伙，为了救他，把命填了进去。
而他后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最终毁掉星核，主要动力也是为这唯一的兄弟报仇。
毕竟，他至死都是一个“无能力者”，那星核对他毫无用处。
一想到这些高高在上，视他如蝼蚁的觉醒者被他一个无能力者耍的团团转。
以及那最后一刻，自己捏碎星核后他们的表情，那种刻骨铭心的怒火、仇恨的表情……他的嘴角又不由得开始上扬。
一边的赵岩刚手忙脚乱的穿上裤子，一抬头刚好看到茂杨那诡异的笑容，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完了完了，自己一开始应该首接跑的才对。
现在跑的话，说不定跑没多远又会被抓回来。
赵岩看着他那副“老子从地狱爬回来”的尊容，心里更没底了。
恐惧和义气在脑子里打了一架，义气勉强赢了，但恐惧也没退场。
他一咬牙，掏出那把折叠小刀。
“妈的，是兄弟就得两肋插刀，是鬼老子就给你来个物理超度！”
他龇牙咧嘴地在手心划了一道，血瞬间渗了出来。
他举着这只流血的手，声音发飘但努力凶狠：“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东西！
这身子是我兄弟茂杨的！
他的命，就是老子的命！
想占他的身子，先过我这关！
你……你他妈到底是谁？！”
茂杨看着赵岩这副外强中干、却依旧为自己两肋插刀的样子，前世记忆汹涌而来。
他没有试图解释那六年，而是盯着赵岩的眼睛，用那沙哑的嗓音，低沉而清晰地念出了一句话：“你还相信光吗，奥特大侠？”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赵岩。
“奥特大侠”——这个幼稚到羞耻、除了茂杨没人知道的童年自称，让他浑身一僵。
一股酸意猛地冲上鼻腔。
他赶紧低下头，骂骂咧咧地掩饰：“操，这种黑历史你都记得……”能说出这个，至少证明眼前的“东西”拥有茂杨绝大部分的记忆。
信了吗？
信了七八分。
完全信任了吗？
没有。
一个拥有你兄弟记忆的怪物，难道就不是怪物了吗？
他举着的手缓缓放下，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信……我信你是我兄弟茂杨。”
赵岩的声音还带着点颤，但努力维持着镇定，“但你这身行头，还有刚才那出……你最好他妈的给我个解释。
不然。”
他指了指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这刀我不能白挨。”
茂杨看着他那副“我虽然怕但你别想糊弄我”的样子，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走到床头柜，精准地拉开第二个抽屉，拿出了创可贴默默地递了过去。
“解释起来很长。”
茂杨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第一步是，活下去。
世界马上要变了，老赵。”
他转头看向窗外死寂的黑暗。
“而这一次，‘奥特大侠’可能得学会，在黑暗里动手了。”
赵岩看着他那疯狂又笃定的样子，心里暗叹一口气，默默转过身开始包扎伤口。
在他掏出折叠刀的那一刻，实际上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一开始想到的是自身的安全，但是他又想到当初自己小时候被堵厕所时，茂杨帮他挡住那群大孩子的身影……妈的，要是鬼老子就亏了，要是茂杨……那老子这兄弟就得认！
算了，跟紧点吧，万一这真是鬼上身，好歹也能看着点，别让他把茂杨的肉身糟蹋得太惨……他又偷偷瞥了一眼茂杨那身替换了少年肌肤的、布满战损般伤疤的身体，嘴角抽搐了一下，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
突然间，茂杨朝着赵岩伸出了手，赵岩一愣。
“你把手机借我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手机没电了。”
茂杨语气平静。
赵岩把手机递过去，顺势想把屋里的灯打开，按了几下开关灯也没亮，好像是停电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茂杨好像在应用中心好像在下一些软件。
“那个，老茂。
好像跳闸了，我出去开一下电闸？”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他不清楚面前这个疑似鬼上身的茂杨是否允许他离开视线。
茂杨抬起头，手机的光线从下往上的照射在他充满疤痕的脸上。
明暗交错，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这副尊荣成功的让赵岩的腿肚子又软了两分。
“你去吧，接下来的操作没电也做不了。”
茂杨淡淡开口，然后继续低头下载软件。
赵岩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深怕引起茂杨的注意，他怕茂杨等会突然改变主意叫住他。
但是当他借着月光，看清电表上数字的那一瞬间，脑子差点宕机了。
今天是九月一号，一个月的第一天。
他们的电表上赫然写着：己使用99999度。
他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下意识的去掰动电闸开关，反复试了几次，屋内仍是一片漆黑，毫无反应。
他猛地转头一看，原本该亮起的路灯，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对面楼栋零星的灯火……全都熄灭了。
整片区域，陷入了一种死寂的黑暗。
“不是吧？”
赵岩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他回忆起茂杨刚刚鬼上身那一刻。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从他脑海里浮出。
“难道是赛博幽灵？？”
赵岩大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老赵！
弄好了就过来！”
茂杨的声音从出租屋内传来，赵岩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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